第兩百章 可你知道我無法后退
這個背吉他的長發(fā)青年看著很面善…
項遠拿出一張五十塊的整錢拍到桌子上,“老板,再來兩碗麻辣味鹵煮,這個大哥的錢我?guī)退黄鸶读耍 ?p> 他也曾經(jīng)是賣唱大軍的一員。
知道出門在外,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有時候幫別人未嘗不是幫助自己。
“好咧!”店老板不再理會長發(fā)青年,眉開眼笑的跑上來接錢。
接過錢后,穩(wěn)重的店主還先驗了下真假,然后才樂顛顛去廚房忙活鹵煮。
長發(fā)青年大覺意外。
他下意識的摸了下背后的琴袋,遲疑了兩分鐘,咬牙走過來,把手中的一把毛票都放在項遠面前。
“小兄弟,我叫徐巍,今天欠你一塊錢,你說個地址,我改天還給你!‘
項遠搖了搖頭,示意他把錢收起來。
店老板正好將找零和兩碗鹵煮端了上來。
“徐大哥,坐下來一起吃,順便聊個天,我看你也沒吃飽!”項遠一臉誠懇的伸手邀請。
長發(fā)青年有些遲疑不定。
冷不丁聽到店老板冒出句風(fēng)涼話來,“切,你一個跑江湖賣唱的要什么面皮,吃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別人年紀比你小都放得開,你怕個啥?你又不是啥大姑娘!”
話糙理不糙,店里的客人都哄笑起來。
長發(fā)青年也拍頭失笑,痛快的在項遠對面坐了下來。
項遠一臉喜色,舉筷邀請道,“敢不敢吃麻辣?敢的話我們吃完再聊,看誰吃得快!”
長發(fā)青年被激起好勝心,端起放滿辣椒油的鹵煮就開始風(fēng)卷殘云的狂啜大嚼。
——
“原來徐大哥你是陜北省的…我們算半個老鄉(xiāng)哦,我是四水省的!”
“那我就叫你小項了,真想不到你還未滿十五歲,憑你這副成熟的樣子和身高,說是二十歲別人都不會懷疑!”
項遠和徐巍走出鹵煮店就聊起了吉他。
這一聊話頭就停不下來了,兩人在音樂上的見解居然出奇的相同。
徐巍驚喜之下,便拉著項遠埋頭疾走,要帶他去一處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切磋琴藝。
二十分鐘后,項遠有點哭笑不得的四處打量。
沒錯。
這個徐大哥居然又把他帶回到《初見音樂小酒館》的停車場來了。
“這個酒吧很高檔的,不讓一般人進去,它的停車場也是附近最安靜的地方,將就一下!”徐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他從背上取下吉他抱著,小心翼翼的繞過輛奔馳豪車,在停車場右側(cè)空地找了個干凈的青石板。
解開琴袋,抱著吉他席地而坐。
項遠見徐巍右手輕撫琴弦,仰望星空,雙眼瞬間變得純凈而憂傷,仿佛進入了神游狀態(tài)。
這是高手…
徐巍的歌聲還沒出來,項遠已經(jīng)確定自己碰到了高手。
樂聲稍動,就能將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到音樂意境中,再怎么差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吉他聲猝然激烈起來,長發(fā)青年失意的歌聲猶如絕望的吶喊;
“每個夜晚來臨的時候,
孤獨總在我左右。
每個黃昏心跳的等候,
是你無限的溫柔。
每次面對你的時候,
不敢看你的雙眸。
在你溫柔的笑容背后,
有多少淚水哀愁…”
自帶傷感的B調(diào)掃弦,樸實無華的沙啞男嗓,真情流露的歌詞。
都讓項遠自然體會到了其中飽含的凄涼與內(nèi)疚…
在憂傷情緒的刺激下,吉他掃弦聲再次高昂,變得鏗鏘有力。
“擁抱著你OH MY BABY,
我看到你在流淚。
是否愛我讓你傷悲,
讓你心碎!
擁抱著你OH MY BABY,
可你知道我無法后退。
縱然使我蒼白憔悴,
傷痕累累…”
徐巍在昏暗朦朦的停車場燈光中,反復(fù)吟唱著絕筆書一樣的無盡傷痛,既像是唱給他深愛的姑娘,又像是唱給他自己無助且迷茫的未來。
項遠聽得既享受又感動,眼角不覺濕潤起來。
他聯(lián)想到了自己的夢想,自己的家人。
深愛自己的小璐姐。
還有把自己當(dāng)成青梅竹馬的蹇亞男…
自己是否也讓她們心碎過?
徐巍將一首歌足足唱了十分鐘,才顫抖著雙手把吉他放了下來。
他甩了甩汗?jié)竦拈L發(fā),有點不好意思的嘆息道,“小項兄弟,這是我?guī)啄昵皩懙牡谝皇赘瑁瑢懡o我女朋友的,叫Don t cry baby!”
項遠一言不發(fā)的站起身來,開始鼓掌…
能寫出這么動人的歌曲,靈感與天賦缺一不可!
這個徐大哥雖然琴藝和嗓子都不及自己。
但歌聲與感情的銜接天衣無縫,比現(xiàn)在市面上流行的油滑歌星要好上無數(shù)倍。
對唱歌來說,感情這個東西很難拿捏。
多一分太過,少一分又太單薄。
奇怪,他這么好的天賦,為什么會混到吃不飽飯,實在是令人扼腕嘆息。
項遠想了想,接過徐巍手中的吉他,決定也把自己的第一首歌唱出來。
嘿,就這么巧,自己的第一首歌也是寫給女朋友的!
吉他聲恍若夏夜的囈語,少年人的歌聲帶著絲絲眷戀的回憶。
“夢里是你,
那永恒又溫柔的笑。
醒來是我,
你摯愛的血脈延續(xù)。
阿爹,
你給了我生命,我目送你離去…”
徐巍先是被項遠渾若天成的吉他技術(shù)震驚。
接著便打起拍子,沉湎在傾訴般的歌聲之中。
他剛聽到一半時又不自覺的叫出聲來,“不對,這是古城金花的主題曲,《永遠的阿爸》難道這首歌是你寫的?”
外行人聽熱鬧,內(nèi)行人聽門道。
徐巍雖然沒有看到陳芳莉在錦官晚報上登的致歉聲明。
但他僅憑一種對音樂的過人直覺,就感覺出項遠和這首歌有種血脈相連的緊密感!
因為原唱女歌手萬雙雙根本沒唱出曲調(diào)中許多微妙處的轉(zhuǎn)折…
“這你都能聽出來,厲害厲害!”項遠興致勃勃的放下吉他,豎起大拇指連連稱贊。
哈,今天運氣真好,居然碰到了一個真正的知音!
見項遠點頭承認,徐巍卻突然抱頭沮喪道,“看來我真不適合做音樂,你小小年紀就這么厲害!可我現(xiàn)在都快三十歲了,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
項遠皺了下眉頭,把吉他遞回去,“徐大哥,你先不要急著否定自己,我們兩個的音樂特點不一樣而已…”
一陣晚風(fēng)吹來。
徐巍借著朦朧燈光,從油膩的披肩長發(fā)中扯出一根白絲。
他定了定神,微笑道,“在你面前,我都沒信心玩吉他了,還是給你講講我來京城的際遇吧…”
項遠大感興趣,抱著吉他認真傾聽。
……
原來許巍已經(jīng)簽了京城的虹星唱片公司。
這個公司捧出過不少大牌明星,最出名的有新?lián)u滾代表人物鄭君,女流行歌手田正!
但虹星唱片給新人的待遇奇差,徐巍雖然簽了片約,卻連基本生活都要自己解決…
大多數(shù)新人掙不到錢。
所以唱片公司一般都不養(yǎng)閑人!
人總要吃飯。
徐巍無奈之下,只有晚上到厚海酒吧街來賣唱。
但他這個木訥內(nèi)向的性格不會搞氣氛,加上擅長的歌都是以悲愴憂郁為主,根本不受客人的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