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動作倒快,原本十天的路程快馬加鞭的七天便也到了明城,天色將晚,幾人自然也是要住到紅樓里歇腳的。
墨冉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前幾年經常去南疆,明城又處于邊緣地帶,自然也是他常來的地方,是以輕車熟路的帶著兩人來到紅樓。
小二倒是十分殷勤:“冉二爺許久未見,如今風采依舊,越發(fā)風流倜儻了!”
“小二哥還是那么會說話!”
“我嘴巴笨,也就見了二爺才能說出幾句好詞兒來,二爺今兒是帶了神仙朋友過來玩兒的?我給您開三間上房?”
小二眼瞄著云櫻姐弟,雖是一副普通裝扮,卻掩蓋不住眉宇間的貴氣,想是富家子弟低調出來玩兒的。
“三間!”
“那是自然!幾位爺請隨我來。”
小二在前面帶路,幾人路過鬼樓、人樓,來到地樓。
“這次怎么到地樓來了?”
“二爺最近不常來,您有所不知,近些日子明城多了許多外來客,旻川、南疆、西夏的都有。”
“南疆人倒是不稀奇,旻川西夏嘛,要是做生意的,倒也說得過去,不過同時出現(xiàn)確實可疑!”
“正是呢,昨日又來了很多異族人,您也知道異族人是不常來咱們北疆的,更別說如此路遠的明城了!”
“這倒是奇怪!”
“所以鬼樓、人樓里的房間這幾天早就客滿了,只能委屈幾位爺多走些路,暫且住到地樓里了?!?p> “這倒不打緊,我們只歇一日休整一番,也好讓馬兒緩緩!”
“多謝二爺體諒,您瞧,咱們這就到了。”
幾人望著眼前聳現(xiàn)出的地樓,不覺心中盛贊!這地樓自是與鬼樓、人樓構造不同,距離前廳更遠了些,牌面也更大了些,地處半山腰,隱于樹木花叢之中,崇閣巍峨,一派氣宇軒昂之象。
地面迢迢復道通行,漆柱飛雕自有玉蘭纏繞,四角飛檐上穩(wěn)坐著祈福的靈獸,整幢樓腰身環(huán)抱,很是美觀。
直到走近,三人才發(fā)現(xiàn),最下面的兩層原是石砌的臺基,步行上去進入的一層才算是真正的第一層,一個類似于山下前廳的地方,名曰'映霞堂’,一個供客人們觀景、娛樂、吃食的地方。
'映霞堂'的大門兩側掛著兩排紅燈籠,每到落日時分,天邊的霞光映著門口的紅燈籠時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尤其是在地樓的周圍生長的一片曼珠花海,在落日余暉的映襯下更顯蒼涼與孤寂。
進入大廳,室內寬敞明亮,廳內正中央建有一座由一整塊血膽瑪瑙雕刻成的圓形蓄水池,池內引入的是山上清涼的山泉水,養(yǎng)著兩尾垚魚,再往前可見木質的樓梯上鋪著整塊兒的紅色地毯,再往上便是三層木質的客住,窗格雕花凹凸有致,房內時不時有歌女彈唱,箏簫入耳,自有別于京城,更具另一番風情。
小二引三人來到客房門前,簡單介紹一二便退去了。
墨冉將云櫻與云兮兩人的房間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這才安心回到自己的房內休息,還沒等換好衣服,卻聽門外小二輕聲叫門。
“二爺可睡下了?”
“小二哥何事?”
“近日城里頭不太平,官差老爺們按例巡檢的日子到了,咱們給二爺瞧瞧,夜里也能睡得更踏實些!”
墨冉開了房門,確實有幾名官兵在門口侯著。
“原來是墨家冉二爺,那這牙牌倒也不必瞧了?!?p> 墨冉點點頭,只聽那位領頭的衙差問小二:“旁邊這幾個屋子住的什么人?”
“回官爺,這邊挨著的兩間是冉二爺?shù)膬晌慌笥眩虚g的三間房是張左史和幾位姑娘,東邊的幾間,除了一間住著南疆的客人,其余的幾間房暫時還空著?!?p> 衙差看向墨冉:“二爺,還得勞煩您的兩位朋友出來走個過場?!?p> “這是自然?!?p> 未等墨冉敲門,云櫻與云兮聽了外面的動靜同時開門出來,遞上官部的書信后,衙差也并未仔細看,只寒暄了幾句便過了,由小二繼續(xù)陪著喚下一間房的客人。
“左史大人......”
“左史大人......”
“左史大人?”
“怎么回事?”
見里面久久沒有回應,領頭的衙差頗不耐煩,親自叫門道:“我等按例巡檢,煩請左史大人開門一見!”
幾人等了一會兒,里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小二依舊客氣的說道:“左史大人!小的不敢勞煩您,只需開門給官爺瞧一瞧便可?!?p> 依舊是一片死寂。
領頭的衙差加重了語氣:“左史大人打擾了!”說著伸手去推門,哪知門竟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推便開了,小二與領頭的衙差探頭望向屋內,饒是兩人也見過不少世面,但房中景象卻著實駭人!不禁讓門口的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墨冉三人本不急著回房,瞧見他們異樣的神情便也跟在眾人身后向里瞄了一眼,這一眼雖不打緊,墨冉卻猛的轉身捂住了云櫻的眼睛,緊張的說道:“臟的!你別瞧!”
好在身旁的云兮個子也是高大,快速的擋住了她的視線,兩人一前一后拖著她迅速回到云櫻的房內。
云櫻雖不知何故,但見二人神情卻也能猜到幾分,屋內大概是女子不該見的東西了。
瞧著面前兩個神色凝重的男人,她好奇的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位張左史死了?!?p> “死了?”
“死狀恐怖!”
“如何?”
“身穿一襲紅衣,由一條紅綾懸著雙足倒吊在房梁上!”
“什么?紅綾?”
墨冉搖搖頭,神色凝重的對著云兮說道:“你看錯了,那根本不是紅衣,而是剝去人皮之后漏出的血肉!”
云櫻震驚的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問道:“怎么會這樣?什么深仇大恨竟能如此殘忍!這里既然這么危險,那我們要不要馬上離開?”
云兮倒了杯茶推到云櫻面前,說道:“人又不是我們殺的,怕什么?”
墨染點頭表示贊同:“沒錯,以這位張左史的死法,殺人、剝皮、處理血跡少說也要兩三個時辰,我們才來了不到半個時辰,自然不怕,若是現(xiàn)在無故離開,反而會無端的遭人懷疑?!?p> 云兮又沏好了兩杯茶,這才坐下來,不緊不慢的說道:“二姐大可放心,你若是怕,今天晚上有我和冉二哥輪流替你守著,你且放心去睡?!?p> 云兮回房后,只剩墨冉與云櫻兩人默然相對,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單獨待在一起,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墨冉先開了口打破沉默的氣氛:“呃...你若是累了就早些休息?!?p> “嗯!”
“哦,對了!里面有個大木桶,你可以沐浴!”
“???”
墨冉見云櫻此刻正望著自己,長長的睫毛蓋著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再一想到自己一個大男人剛剛說要她去沐浴,他隔著屏風仿佛看見了里面的那個大木桶,腦袋里又不知想到什么,瞬間臉紅到脖子。
也意識到此刻孤男寡女的,自己這番言語顯然不妥,于是急著找補,磕磕巴巴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咱們連續(xù)奔波了這幾日,你們姑娘家又愛干凈,我就...現(xiàn)在有這個條件,不是,我的意思是一會兒自有人來添熱水...哎呀...也不是...”
他前言不搭后語的樣子,與平日里老練穩(wěn)妥的形象著實不太搭,甚至還帶了點迷懵的可愛,云櫻忍著笑小聲問道:“你在這里,叫我如何沐???”
他騰的站起來退到門口:“我在門外給你守著,你只管安心,有什么事你喊我一聲?!闭f完也不等云櫻回話,飛也似的開門走了。
夜半,從露臺望去,半輪冷月?lián)荛_云霧,夜風陣陣吹過,草木搖曳,殘影幢幢。想著那人此刻在自己的守護下安穩(wěn)睡去,墨冉只覺風是涼的,心卻是暖的,就連空氣里飄得都是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