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朗何嘗不知道,自己父親對自己還是十分上心的,即使他改成跟母姓即使他搬去舅舅家住。
鄭朗在舅舅家收到的許多以舅舅名義送的禮物都出自孫國義之手,他也多次躲在舅舅家偷看他習(xí)武。
對自己來說他其實是個好父親,可母親的事始終是他心里的芥蒂,他也算完成了母親的遺愿幫了他一把。
江楚柔簡單的收拾了自己居住的房間,勉強(qiáng)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穿戴好守在竹林里等待著押送孫國義的隊伍到來。
約莫一個時辰,江楚柔聽見了馬蹄聲,當(dāng)即殺了出去,卻不想坐在馬上領(lǐng)頭的竟然是鄭朗。
江楚柔執(zhí)劍站在隊伍前面,鄭朗勒住了馬,一臉疲憊的看著江楚柔緩緩開口道:
“楚柔,你執(zhí)意如此嗎?”
“我說過要想保住他的命,你先殺了我?”
說罷江楚柔提劍向鄭朗刺去,希望逼他出手,可眼見著劍就要刺進(jìn)鄭朗的盔甲里了,鄭朗還是保持著那動作。
他帶著微笑閉上了眼睛,像是快要得到解脫的模樣,似在告訴江楚柔這輩子死在你手里我也知足了。
江楚柔忙收回劍,那隨行的士兵見這一幕都跑到鄭朗馬前保護(hù)他,江楚柔突然收回劍的這一舉動是他們沒想到的。
只見江楚柔用靈活的身姿避開這些侍衛(wèi),直奔關(guān)押孫國義的囚車去,囚車上滿是爛菜葉、臭雞蛋不難想象出城的時候他經(jīng)歷了什么。
江楚柔沒有片刻猶豫瞄準(zhǔn)囚車木頭之間的縫隙向?qū)O國義刺去,劍還沒有碰到孫國義就被突然飛過來的劍擋住打偏。
江楚柔扭頭看向持劍的鄭朗笑道:“也好!”
兩個最熟悉對方招式的人打起來定是招招斃命的,可他們倆都沒有拼盡全力。
其實鄭朗的武功比江楚柔要強(qiáng)上一些,江楚柔也知道鄭朗是在讓著她,但她不想打了,當(dāng)鄭朗刺過來一劍時她沒有躲,也沒有用劍擋住。
剛剛鄭朗的表情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江楚柔的臉上,鄭朗肉眼可見的慌張,好在他及時剎住了。
鄭朗直接松手,劍掉落在地,確認(rèn)沒有傷到江楚柔后鄭朗松了一口氣。
江楚柔沒有絲毫猶豫,抓住時機(jī)一劍刺進(jìn)孫國義的心臟,怕孫國義還能被救活江楚柔又用力將劍刺進(jìn)了一分。
孫國義用盡最后的一口氣向鄭朗喊道:
“兒啊,這下你便沒了顧慮啦!”
說完便突出一口鮮血,咽了氣。
鄭朗知道,他父親的意思是他跟江楚柔之間沒有顧慮了,可是他這種想法是錯誤的,他們倆再無可能了。
江楚柔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劍拔了出來,她身后的鄭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那士兵也亂作一團(tuán),拿去兵器胡亂向江楚柔砍來,江楚柔沒有躲任憑那些兵器刺來,她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痛哭的鄭朗。
那些刀劍砍在她身上她都不覺得痛,哪怕最愛的藍(lán)色衣裙遍是血痕,她沒有皺一下眉頭。
她帶著笑容向家人的墳?zāi)狗较蜃呷?,那些士兵被她這幅樣子嚇到了,砍了幾刀后又有點后怕,萬一她突然發(fā)狠,他們可都不是她的對手。
但是他們還是緊緊圍著江楚柔做出防守的模樣。
“讓她走吧!”
鄭朗起身對一眾士兵說道。
“可是鄭將軍放走她我們沒法跟皇上交代啊!”
“就是啊,皇上怪罪下來怎么辦!”
這可讓這些士兵犯了難。
“我一人承擔(dān)!”
鄭朗紅著眼看著江楚柔離他越來越遠(yuǎn)。
“你們幫我把我父親埋葬了吧!”
鄭朗不忍看到自己父親的死狀,背過身去對離他最近兩個士兵說道。
江楚柔渾身是血跪在父母親墳前重重的嗑了幾個頭。
“爹、娘、哥哥,楚柔終于為你們報仇雪恨了,時間用的久了一些,好在我還是親手殺了他?!?p> 江楚柔擦擦眼淚,拿出準(zhǔn)備好的毒藥一飲而盡。
趁著毒藥還沒有發(fā)散,江楚柔找出藏在草叢里的工具,在江軒的墳?zāi)古赃?,一下一下的挖著,終于挖出了一個可以容納一個人的的長方形土坑。
此時毒藥的藥性已經(jīng)徹底激發(fā)了,江楚柔渾身劇痛無比,吐出來一大口黑血,她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整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和破爛不堪的衣裙。
在土坑里躺好后,江楚柔看著竹葉擋了近一半的天空,人有些恍惚起來。
視線模糊間她看到爹娘,向她招手,看到了幼時總愛欺負(fù)他的江軒,看到了劉管家一臉傷心的說小姐你的命怎么這么苦??!
是啊之前都好好的,現(xiàn)在這么這么苦??!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了一個少年,一襲黑衣執(zhí)劍立于河邊,意氣風(fēng)發(fā)。
“楚柔,這是你的師兄鄭朗!”羅勵的聲音又縈繞在耳畔。
在這世上,江楚柔對的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鄭朗。
江楚柔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至此那京城最富有的江家再無血脈。
回到府中的鄭朗遇見了等候他多時的羅勵。
“師父!”
鄭朗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今天的巨大變故他一時消化不了。
“這是楚柔讓我交給你的!”
說著羅勵遞給鄭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鄭朗親啟。
鄭朗深呼一口氣,接了過來。
拆開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江楚柔要對鄭朗說的話。
鄭朗吾夫,記得當(dāng)時在軍營里我就想等我報完家仇,若有機(jī)會定要和你隱居山林中??珊竺嫖以诨蕦m中得知你竟是仇人之子,那時我便知道我們之間再無可能了。
但我們成親那日我還是很歡喜的,你是我真心想嫁的人,在我心里你已經(jīng)是我夫君了,可是我沒有辦法忘記我的爹娘,兄長是怎么死的,我必須要報仇。
我想我要不表現(xiàn)的冷淡一些,這樣我們分開的時候或許你不會太難過,我只能逼自己說出那些狠話,其實我也想像你對那次在大婚之日鬧著要見我的姑娘那樣做的絕情一些,可是我做不到我還是寫下了這封信。
那時你再宮門外問我,有沒有對你動過心,你那么好,怎么會不動心呢!
以前我覺得自己喜歡的不喜歡自己是這世上最痛苦的事,現(xiàn)在我才明白,原來這個世上最痛苦的事是兩個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看到這里鄭朗已經(jīng)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