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骨一路通暢,直進了京兆府衙門。一進門看見魏少尹不知是咋了,又在團團轉(zhuǎn)圈。難不成是有這毛?。?p> 四骨揚聲叫道:“少尹大人!”
魏少尹再次被嚇到,差點被自己正在轉(zhuǎn)圈挪步的腳給絆倒,幸虧及時收住,才不至于失了顏面,看著四骨沒好氣的道:“你來了!”
“嗯,我來了?!彼墓菓?p> 魏少尹心里煩躁,這個在他面前從不自稱奴婢的丫頭。算了,他如今已經(jīng)知道,她們主仆都是鄉(xiāng)下來的,沒規(guī)矩就沒規(guī)矩吧。遂問道:“如何?”
“明日辰時,十個衙役?!彼墓堑馈?p> “嗯?”魏少尹一愣。
“明日辰時,十個衙役?!彼墓侵貜土艘槐椤?p> 魏少尹沒脾氣的嘆氣,他還是得受那個小姑娘的指派啊。
“大人你去嗎?”四骨忽然問。
“還要我去嗎?”魏少尹嚇了一跳,他可是文官,他又不是衙役。
“哦,那就好,讓他們別穿衙衣,到城門口,早點去,辰時要到山上的?!彼墓茄a充。
魏少尹在心里罵她,那你一早細說,裝腔作勢的干嘛,“好,我知曉了,去回你家小姐吧?!眳s又想到什么,鬼使神差的問道,“你去嗎?”
四骨認真道:“我去干嘛,我又不是衙役。我可從來不嗆行?!?p> “那好,你走吧!”魏少尹懊惱,他問她這個干嘛?自己肯定是太累了!唉,頭疼死了。
……
……
翌日,清晨,慕晚寧早起洗漱,四骨已經(jīng)出門了。
慕晚寧躺在四骨做好的竹搖椅上,搖搖擺擺,捏著顆酸棗慢慢放進嘴里。
心中腹誹,四骨真是太壞了,這酸棗越吃越酸,她有點牙疼了,可又忍不住想吃。
師傅教導她,要控制自己的欲念??伤恢币詠矶际莻€很放縱自己的人,想要東西要得到,想做的事情要去做,想哭的時候就痛苦流涕,想笑的時候就仰天長笑。
可師傅說,這些都是欲念,要有節(jié)制。
什么是節(jié)制?如何才算節(jié)制?
前世嗎?她因為沒有節(jié)制的欲望而走上了不歸路?那是她的錯……
師傅的話言猶在耳:不要讓你的欲念成為你一生的負累。
如果現(xiàn)在她還無法控制那些欲望,她就沒辦法走得更遠。
不能???這酸棗,還是不要吃了。
慕晚寧放下手里已經(jīng)吃了一半的酸棗,將它放入小小的白瓷盤里,“噹”一聲脆響,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也隨之落下。
……
……
南郊,大慈恩寺。
三個平民打扮的衙役并排而跪,整整齊齊的上香叩拜。三個人一邊跪著一邊還緊張地四下掃視。
唉!躲在暗處的大勇一直在嘆氣,這三個衙役,生怕別人看不出古怪嗎?這京兆府的衙役隊排的可真齊…
大勇正胡思亂想著,卻瞧見一個衣衫整齊的瘦弱少年從他眼前竄過。大勇眼睛一亮:果然來了,老大說的真準。
他也不著急動作,只先放眼盯著那少年。
這只小賊,他沒見過,不過,老大說了,都是一條道上的。大勇在心里哼了聲,又去看那三個衙役,見他們已經(jīng)站起來,依舊排的整整齊齊……又想嘆氣。
上香的人越來越多,大雄寶殿里開始人擁著人。衙役從殿中出來,那個少年正要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
大勇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正好揪住那少年的脖領,大罵道:“臭小子,可給老子逮著你了!”
十二三歲的少年頓時嚇得抖若篩糠,嘴里含糊,“我不認識你,放開我!”
大勇一巴掌拍在少年頭上,大聲叫道:“臭小子,偷了老子的東西還想跑?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
三個衙役正心不在焉地走著,聞聲驚住,只見在他們面前,一個粗莽大漢正揪住一個小小少年衣領不放,嘴里還罵罵咧咧。三人不由齊聲叫道:“干什么呢?”
大勇瞅了一眼他們,怒喝一聲:“你們是什么人?這臭小子偷了老子的荷包,害老子喝了三天西北風!娘的,老子守了三天,終于逮到你了!看老子不揍死你!”
三個衙役面面相覷,賊?是賊?而且賊居然就在眼前,離他們還不到三步遠。
小賊居然自己送上門了!不會抓錯了吧?來時,魏少尹吩咐過他們,那小賊應該就是個孩子,要他們小心行事,莫要聲張,驚走了小賊。這么看來,就是這個孩子?哎,管他是不是,先帶回衙門審了。這樣,他們也就算是交了差。
衙役們緩過神來,忙上前抓住少年。
那個少年被大勇重重的一巴掌打蒙了,身子也不抖了,只愣愣的被衙役們拖著。
衙役們看向大勇,掏出了京兆府衙役的牌子,給他看道:“這位兄弟,我們是京兆府衙門的,正是要來抓這小賊。竟讓你碰到了,賊我們帶走了,你要找荷包,麻煩到京兆府衙門?!?p> “啊?這可不行,這賊可是俺逮到的?!贝笥虏粯芬獾溃瑓s也不敢跟衙役作對。
“知道是壯士勇武,若真是賊,到京兆府,自有賞錢?!币粋€衙役敷衍了一句。
大勇一臉的原來有賞錢啊的欣喜模樣,大聲道:“那衙爺你們到時候可得為俺作證啊,這賊,可是俺大東抓到的!諸位鄉(xiāng)親父老也都要給俺大東作證??!”說完,抱手向周圍看熱鬧的人一禮,又回手拍了那少年一下:“讓你偷老子的東西,撞到老子手里頭,該!”
衙役們也不再理他,跟他打著哈哈,要把小賊拖著。周圍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人驚奇有人哄笑有人詫異,看熱鬧看得不亦樂乎,好一會都沒散去。
大勇還在后面沖衙役大叫著:“一定給俺作證哈!還有俺的荷包!”卻一眼掃到一個身影急匆匆的從山道上飛竄下去。
大勇呸了一聲,想逃?螳螂捕蟬,你就等著吧。大勇笑著將手指放進嘴里,一聲呼哨聲高起,在山林間回蕩,悠揚好聽。
好一會兒,遠遠的,也傳來一聲呼哨。大勇安下心,然后哼著小曲喜滋滋慢悠悠的下山了。
四骨今日一早便出門了,此時辰時剛過,她正坐在安化門大街的一個茶水攤子里喝茶。
今早已經(jīng)布置下去了,也不知道那倆小子事情辦的如何了?這可是她來長安以后,主子分派下來的第一個活兒,要是砸了,可沒臉再跟著主子了。
一聲清脆的呼哨聲,有節(jié)奏的拖長了尾音。四骨立即放下手里的茶湯,扔下幾個大錢,裝模作樣的將手背在身后,往胡同深處走了。
“咋樣?”一見大勇,四骨立刻問道。
“放心吧,老大,這么點兒小事?!贝笥驴粗行┙辜钡乃墓?,一臉驕傲,嘻嘻笑道:“山上那只抓到了,三個衙役壓走了,跑的那個小古跟著,把剩下的衙役都引去了。老大,你也知道小古,功夫全在腿上,保準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四骨點頭,又不由蹙眉問道:“那些衙役,如何?”
大勇干笑兩聲:“除了上山那三個笨了點,其余的都不錯?!鄙缴夏秦硎钦娌恍?。
四骨揚手拍在大勇肩上:“好,這趟辛苦你了。”
大勇聞言伸出粗大的手掌,看看四骨再看看自己的手,瞇著眼笑嘻嘻。
四骨一巴掌拍在他的大手上,低聲叫:“干嘛?”
大勇吃痛,揉著手,一張粗憨的大臉滿是委屈,說道:“你說呢?老大,這三天,我每天都要爬八趟山,鞋都磨破了兩雙?!?p> 四骨知道了,但很不高興的嘟噥道:“我知道了。先欠著?!?p> 大勇不樂意了:“老大,你沒銀子???”
“廢話。”四骨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沒好氣道,“如今沒有,以后肯定有,先欠著你的。還有小古,告訴他,以后肯定給他補上?!?p> “不是吧,老大,你都窮成這樣了,還讓我們跟著你來長安?”大勇沒招了,抱怨道:“老大,你說你來長安干嘛?”
四骨仰著脖子,傲然道:“老娘有主了。”
“老大,你嫁人啦!”大勇大呼一聲,聲音很不小。
四骨一巴掌拍在大勇頭上,四下張望了一圈,氣道:“叫什么叫!嫁什么人?老娘能嫁出去嗎?誰他娘的敢娶老娘?!?p> “嗯,那倒也是?!贝笥聫纳迫缌?,又嬉皮笑臉小聲道:“老大,我倒是敢?!?p> 四骨又一巴掌拍過去,“少他娘的跟我來這套!說正事,我正要告訴你,我如今有主子了,就是那誰,你知道的?”四骨趴在大勇耳邊低低說了。
大勇的眼神逐漸變得驚悚,又一聲驚呼:“我的娘嘞!老大,你跟了小閻王!”
四骨又想一巴掌上去,不過沒打,拉著大勇的衣領,兩人又往胡同深處躥去。
等換好地方,四骨沒好氣道:“你不能小點聲?。 ?p> “不是,老大,你怎么敢跟著小閻王啊,那可是,可是小閻王?。 贝笥碌谋砬橐呀?jīng)是驚悚里透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