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慕晚寧算好了時辰,才去給老夫人問安。進門便看到慕思怡已經在了,比昨天笑的更歡……
老夫人對慕晚寧的臉色一如昨日。慕晚寧也不以為意,行了禮便要回自己院子。
邊走邊考慮著,明日要不要繼續(xù)來給這位看到她眼皮都懶得抬的老夫人請安……
今日慕思怡見到慕晚寧卻十分熱情,問過安出來,追上慕晚寧道:“我今日要去祥慶樓看首飾,九妹妹與我同去吧!”
這并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命令。
慕晚寧不由失笑。這小六一臉得意忘形的笑,這是要干什么?難不成也憋著什么心思要整她?
她很不喜歡小六這孩子,正考慮要不要直接回絕,聽到小六又道,“妹妹還要去更衣嗎?馬車已經在二門里等著了?!?p> 慕晚寧苦笑……這般無禮的態(tài)度,是把她當丫鬟差使嗎?
心里有幾分別扭,但還是面帶笑容的應允了,“不用了。走吧,六姐?!?p> 小六慕思怡有幾分得意又有幾分輕蔑的橫了她一眼,扶著丫鬟的手走在了前頭。
坐在馬車上,一路行過大大小小的長安街道……
長安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處處都是景兒,百看不厭。
馬車停在祥慶樓門口,二人剛下了馬車,便有伙計上前引路。
進了門,便是琳瑯滿目的珠玉寶器、金銀飾品。慕晚寧掃過一眼,雖然多,卻沒什么精品。
一進門,慕思怡就趾高氣昂,隨手捏了根樣式樸素的銀釵,沖著慕晚寧比了比,笑道:“這根不錯,與妹妹十分相配,就送給妹妹吧!”
慕晚寧掃了眼銀釵,笑容淡漠,“多謝六姐疼我,這樣好的東西,阿寧是不敢戴的?!闭f著還摸了摸自己頭上沒什么飾物的發(fā)髻。
慕思怡咯咯笑起來,看起來愉快極了,因為心里對一個人的鄙夷而產生了莫大的滿足感。
順手就把簪子遞給伙計,高挑著眉梢道:“替我包起來吧!”然后又嗤笑著瞥了眼慕晚寧。
店里的伙計也偷偷瞄了眼慕晚寧,看她一身衣裙樸素至極,身上無甚裝飾,可怎么看也不是個丫鬟,心想或許是慕家的哪個窮親戚吧。
此時店里掌柜從內院迎了出來,慕思怡揚高聲音問道:“掌柜,我訂的那套紅寶呢?”
“原來是慕六娘子大駕光臨,娘子樓上請?!闭乒褚荒樄Ь?,笑著迎請。
“走吧!”慕思怡回頭以極傲慢的語氣命令慕晚寧,“我們上去看看,讓妹妹也長長見識!”
慕晚寧卻沒動,有些羞怯的對慕思怡道:“我在下面等姐姐,便不上去了?!?p> 慕思怡心里鄙夷,覺得這鄉(xiāng)下丫頭指定是被滿屋子的珠光寶氣晃暈了眼,便輕嗤一聲,也不管她,自己上樓去了。
心想,阿娘讓她和小九多接觸,多試探,可這小九如此呆木,有什么好試探的?
待慕思怡上了樓,慕晚寧隨意的打量著店里的飾物,實在無趣,便抬腿往門外走去。
“三哥,你說我是不是撞了邪祟了,這些日子就沒一日順心……”慕晚寧正要出門往外頭的街市去,忽見有男子隨聲而入。
險些與之撞上,忙退后幾步。
“臭丫頭,是你!”門口進來三位男子,其中一個看到她立即一臉怒氣,直接撲過來要抓她的袖子。
慕晚寧閃身躲過,縱是再好性子,也生了慍怒,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抓她不到更是惱怒,大叫道:“臭丫頭,你還敢裝。就是你,偷了我的玉佩?!?p> 玉佩?慕晚寧凝眉思索:是他們,大慈恩寺。
此時,另外兩名男子還站在門口,其中一個紫衫的男子一臉看戲模樣,眼里都是笑,戲謔道:“安五爺,你自己丟了玉佩抓人家小姑娘干什么,瞧把人家姑娘嚇得?!?p> 另一個青衣男子則有些不滿道:“炳真,不得無理!”慕晚寧循聲望去,果真是那日大慈恩寺里對她溫和有禮還想要扶起她的那個男子。繼而眼睛一瞇,原來,他們是安家人……
惱怒的少年誰也不理,只盯著慕晚寧喝道:“哼,臭丫頭,真是冤家路窄,你以為你換了身體面點兒的衣裳,我就不認識你了嗎?快說,把我的玉佩藏哪了?”
慕晚寧躲過少年的靠近,有些不喜卻還是從容應道:“公子,你我并不相識,為何憑白污人清白?”
少年聽她這么說更氣了,怒道:“污你清白?你怎么敢說。那日就是你撞了我,我的玉佩才丟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賊人的手段!”
“公子,那日我只是不小心被拌倒,撞到公子是無心之失,已向公子陪過不是,可我并不知什么玉佩。當時這位公子也在,可有看見是我拿了?”慕晚寧說著指向那位當日要扶起她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沒料到她竟忽然提到自己,有些猶疑,這個小姑娘跟在寺中所見時很不一樣,不只是衣服換了,身上的氣勢也十分不同,那一日看著不過是個普通的貧家小孩子,可此時身上的氣質卻有些凌厲孤傲,讓人覺得不是個小孩子,反而像個上位者……
怎么會有這么大的不同,那一日,她是裝的不成?
這孩子古怪的厲害,回去要好好查一查。
思索片刻,青衫男子走上前拉住憤怒少年道:“嗯,我確實沒看到姑娘有什么行竊之舉?!?p> 慕晚寧聽后面色不變,對著青衫男子微微福了一禮,揚聲道,“多謝這位公子清風高潔、識人以明。小女子身正行直,請安五公子不要隨意攀咬?!?p> 安炳真氣得牙都要咬碎了,“三哥,你……你別被她耍了,你沒看見就是她沒偷嗎?臭丫頭,牙尖嘴利,我看你是討打?!闭f完攥緊了拳頭,直接朝慕晚寧招呼過來。
慕晚寧面色沉郁,也未躲避,他的拳頭已被青衣公子攔下。
只見青衣男子又對她抱拳行禮道:“小弟魯莽,還望姑娘見諒?!?p> 慕晚寧淡淡瞥了他一眼,看向暴怒的安炳真,聲音漸冷,“安公子,丟了東西就該去府衙報案,在街上隨意攀咬他人,豈是君子作風?”
她剛說完,眼角余光就瞥見了咚咚跑下樓的慕思怡。
慕思怡環(huán)視店中諸人,目光停在青衫男子身上,有一瞬間怔愣,臉色微微泛紅。偷偷看了他好幾眼后,見他目光始終未落到自己身上,有些失望,可一時又找不到機會插話。
這時,一直在門口看戲的紫衫男子也湊上前來,“好厲害的丫頭!誰家的,這是?”
“不管我是誰家的,都由不得他人隨意污蔑?!蹦酵韺幬⑽褐^,聲音不高,氣勢卻很驚人。
憤怒的安炳真擼起袖子還預上前,口中叫嚷著,“臭丫頭,你別敢做不敢認,還說我不是君子。你個賊還敢說別人?!?p> 慕晚寧看著怒不可遏的安炳真,譏笑道:“安公子若是有病,請回家吃藥,病不好,就不要出門了,免得傷了人?!?p> 安炳真暴跳如雷,“臭丫頭,我打死你!”
青衣男子立即呵止:“炳真!住手!胡鬧什么?”又看向慕晚寧,拱手,“姑娘,小弟并非有意,只是丟失了家中長輩所贈寶玉,心中焦急,才口出妄語。沅真在此代他向姑娘賠罪?!?p> 慕晚寧看他恭敬,卻只別過頭道:“小女子不敢,安公子如此兇惡,實在怕誤了身家性命?!?p> 看戲的紫衫男子又插話道:“你這小丫頭怎么還揪著不放了?”
“懷祥!”青衫男子又沖紫衣男子呵斥一聲,又拱手對慕晚寧道:“還請姑娘寬恕。”
慕晚寧心頭念起,昂頭看向一邊,擺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傲慢模樣,“算了,今日是我出門未看黃歷,惹了晦氣,就此別過!”
說完轉身就要走。
安炳真急忙沖上來,擋住她,抖著手指差點戳到了她臉上,“你!不要臉的臭丫頭,你敢跑……”
“怎么回事,九妹妹?”慕思怡已經被這情形驚的一愣一愣的,才反應過來,不由驚詫,這泥人一樣的九姐兒怎么這么大氣性。
尋思了一會兒,又心中一喜,這是個好機會,那位青衣男子是安家三爺安沅真,長安大世家中最出色的子弟之一,她一向對他多有注意,可惜不得機會好好結識,若今日能在他面前表現一二就再好不過了。
這般想著,慕思怡立即有了主意,一把扯住慕晚寧,不忿的斥責道,“九妹妹你才回長安,就敢做出這般不要臉之事,窮瘋了不成?你偷了安公子什么東西,還不快還回去!”
此話一出,在場皆驚。
連安沅真也深深看了慕思怡一眼。
慕思怡臉上的得意之色更甚。
慕晚寧被慕思怡拉了個趔趄,眼底的淡漠變成了冷厲,隨即又化作唇邊的一抹笑意。
實在是小六太蠢,把她都給逗笑了。
慕思怡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瞪著她不悅道,“九妹妹你瘋了,你笑什么?難道你不是因為窮才做出此等下三濫之事?”
慕晚寧深深吸了口氣,撥開慕思怡拉扯她袖子的手,語氣平淡的道,“六姐,我們可是姐妹。”
慕思怡挫牙,她這是什么意思,要她護著她給她作證不成?憑什么,她想的美!
可心念一轉,明白過來,慕晚寧畢竟是她妹妹,她不好當面指責,立即換上一副笑臉,假裝好意規(guī)勸,“九妹妹,安家公子是講理之人,若真是你不小心拿的,還來便是了。想來安家公子大度,是不會與你計較的!”
“哼,你自己的姐妹都不信你,你還敢說沒有,臭丫頭,你還真是不要臉!”安炳真抓住機會憤憤道。
慕晚寧又嘆息一聲,抬手扶額。她一向不喜歡逞口舌之利,也不擅長與人爭執(zhí)……可如今這情形,這是送上門來讓她踹的,那她就只能勉為其難的抬抬腿了……
“沒有便是沒有,我有何不敢說?”慕晚寧整理了一下衣袖,笑容清淺。
隨即又看向慕思怡,眼皮微抬,眼底流露出絲絲寒意,“六姐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了,懷疑自己姐妹的話,你怎么說的出口?我才回長安,六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人東西了?還是你以欺辱自己姐妹為樂,欺負我才回長安,人事不熟?”
這一番語氣平淡的質問讓慕思怡驚在當場。
她說什么,她怎么敢這么說她?她怎么敢……氣的要張嘴理論,卻支吾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