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呢?”“都埋了,那兒呢?!蹦柬樦恋毓⑽⑻鸬南骂M看去,不遠處有著一堆堆拱起的小土堆,很不起眼,上面已經(jīng)長起了草。緊接著墨良往寺廟深處走去,在一片燒毀到讓人幾乎不能辨認出的低矮建筑面前停下了。這應(yīng)該是三間低矮的木屋,雖然用的木頭不算很差,但和廟宇主殿的豪華的風(fēng)格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哎呦!”羽桀發(fā)出了一聲慘叫,他坐在地上,似乎把腳扭著了。這說起來真的要讓人笑到大牙,堂堂一圣尊在人界把自己的腳扭到了?!笆裁赐嬉??”羽桀從地上撿起讓他崴到腳的東西。環(huán)狀的東西,黑漆漆的,但輕輕一抹東西的本質(zhì)就顯現(xiàn)出來了,是一只金鐲子,成色很好。
“這座廟里有女子?”“是啊。不過是四年前的事了。好像是戴員外家的女兒,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她家人送到了這里。我們這里是沒有尼姑庵的,只有這一座寺廟,還是戴員外請人建的。不過她住的是最里面的那間屋子,有人在外面把手的,和這廟里的人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后來呢?”“兩年前好像是得病死了吧,人蒙了一層白布給抬出去了?!币粋€有錢員外的女兒被送到了寺廟,害了病就死了,還很低調(diào)的抬了出去,說起來沒人信?!按鲉T外在哪里?”“你以為我不想去找他啊。他死掉了啊,就在大火里,人給燒得只剩下骨頭。他女兒死后,他每年都帶著家人在這段時間里上山吃齋念佛。”
從表面上看,完全不合邏輯的行為讓人費解,可事到如今,也不能把人從土里刨出來。墨良站到寺廟佛像的旁邊,從正中央辨別火勢的走向,很明顯火是從正門口向后延伸的,佛像的背面甚至都出現(xiàn)了一片干凈的地方。一般情況下,普通燃燒的火焰就算蔓延速度很快,也絕不會在背火面留下這一大片干凈的地方。
但從整間廟宇都幾乎化為廢墟的角度看,這火焰的溫度相當(dāng)之高,能夠在瞬間將廟宇木質(zhì)的結(jié)構(gòu)點燃燒毀。是什么樣的火焰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呢?至少單憑禍斗的本領(lǐng)是達不到的?;饎輧疵?,能夠從廟門處一下子延伸到最后的院子,需要多大的風(fēng)才能催動呢?
“戴員外在這里的風(fēng)評怎么樣?”墨良皺著眉頭把臧曉臟兮兮的小爪子抓過來,用白色的帕子把手指一根根地擦干凈?!巴玫陌??!薄澳隳懿荒苷f得準確些!”羽桀的聲音有點刺耳,他也被自己刺耳的聲音驚了一跳,無名的火氣和揪心讓他失去了往日陽光般的溫潤。
他看見墨良眉頭動了一下,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阿良會不會不喜歡我這樣。只是墨良的皺眉僅僅是因為臧曉的指甲縫里也嵌著些灰土?!拔以趺礇]說清了?!”年輕的土地公公插著腰,瞪著眼,“沒人說他壞,他不就是好嗎?”
沒有人理他,墨良和臧曉正在專心致志地擦手,羽桀正在糾結(jié)自己剛才的語調(diào),土地佬自己也覺得沒趣,放下了叉腰的手,把自己的拐杖拿出來,像著他的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敗菢訐沃?,也許這樣他很快就有駝著的背了,到那時候大家對他就會尊重些了,年輕的土地公公在心里愉快的哼了一聲。
“阿良,我們?nèi)ユ?zhèn)上的衙門問問吧!”“好?!辈镣炅耍皶缘氖钟肿兂赡欠N粉嫩粉嫩的顏色了,只是個別的指尖有一兩道小小的劃痕。墨良心滿意足地牽起臧曉的手和羽桀并排走下山。
“阿良,我也要你牽?!甭詭┤鰦傻囊馕叮@和羽桀平日里的樣子倒也相符?!安粻??!薄澳悄銥槭裁礌筷皶??”被點名的臧曉看著自己被墨良姐姐牽著的小手,心中泛著嘀咕,他也不想被牽著啊,他還想去玩泥巴和小昆蟲呢?!八麜教巵y跑。你又不會?!庇痂钚睦镎业搅艘唤z絲平衡,但看著臧曉到處張望的小腦袋,心里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又突然覺得臧曉不想粘著墨良也是件好事。
仙界是沒有街市的,人間的街市相較魔界的街市顯得更加熱鬧。當(dāng)太陽的光芒消失在晚霞之后的那一刻,華燈初上,盡顯顏色?!斑@位兄弟,請問今天是什么日子?”一邊問著要陪嬌妻去放花燈而顯得極不耐煩的人,一邊手里還要僅僅攥著臧曉,防止他被人流擠走,墨良第一次覺得這比劍法還要復(fù)雜。
“正月十五,天官賜福,你沒聽說過嗎?”男人的嘴巴抿成一條僵硬的線?!白呃?,我要去放花燈!”女人的聲音很嗲?!昂煤煤茫覀儸F(xiàn)在就走?!蹦腥撕逯拮?,撇下墨良就往前走。道教分三官,天官、地官、人官,正月十五是天官的生日,自然就要拜天官以賜福,墨良是曉得這個習(xí)俗的,只是他們是沒有閑情逸致去入鄉(xiāng)隨俗罷了。
“請問衙門府在哪里?”總有那么幾個好心的姑娘給他們指路,墨良不知他們即將成為幾個姑娘這幾日口中的談資——那個看一眼便讓人沉淪的少年。這一路上看到不少的孩童手里都拿著花燈,嘻嘻哈哈地攀比著。墨良不自覺的看向臧曉,果真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其他孩子手上的花燈。
“姐姐,我可不可以要一盞?”對于臧曉這種小心翼翼的問法,墨良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忍心滅他的興致,便帶著臧曉去買花燈了?!斑@個好看?!庇痂钅闷鸬氖且槐K大紅色的金魚燈,飽滿的魚腹上用金色的亮絲勾勒出鱗片的樣子。剛想稱贊一句,另一邊軟軟糯糯的聲音就響起來,“姐姐,你看這個像不像我!”墨良轉(zhuǎn)過頭,出乎墨良意料的是,少年并沒有像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選擇顏色鮮艷的花燈。他手中捧著一盞白色的花燈。白色向來不會用在喜慶的節(jié)日,所以手藝人在花瓣上用金絲模擬花瓣上細膩的紋路。
“真有眼光,”小販笑的眼睛都沒了,“這盞白蓮花燈的工藝可精細了。”“明明就是梨花!姐姐,你說對不對?”臧曉的聲音不大,但足以將周圍選花燈的人都吸引過來。蓮華的花瓣有著碗狀飽滿的弧度,并且花瓣層層疊疊,而這盞花燈的花瓣小而平,中間也為了省事,沒有制作相應(yīng)的蓮蓬,因而被臧曉一說,到是梨花沒錯了。
“嗯?!鄙砼再I花燈的人先是一看,再這么一聽,覺得到是梨花無誤了,在這樣喜慶的節(jié)日上,居然有人賣梨花,真是晦氣,于是紛紛放下了手中挑選好的花燈,竊竊私語。臧曉還在那里因為找到像自己的花燈而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小販越來越黑的臉色?!白咦咦?,真是晦氣。我正月里做個生意也不容易,快走?!彼麄?nèi)吮恍∝溚瞥隽巳巳?,小販大概是怕自己的生意被攪黃了,兩盞花燈的費用都沒有收。
臧曉完全沉浸在第一次有花燈的喜悅中,別的都不顧了,羽桀手上的燈拿也不是,扔了又可惜,到成了燙手的山芋。“拿著吧?!蹦冀o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他看見墨良從包里拿出銀子,在手中輕輕一握,便消失了,羽桀知道是隔空到了小販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