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瀟湘苑回來,宋清越頗是過了許多天的舒心日子。
司徒空拿過來的五千兩銀票被她花去了一千多兩,買了新的桌子凳子和掛飾,整個棠梨院也被柳青柳紅收拾的煥然一新,宋清越看了心里高興,又給兩個人買了許多華貴的首飾和衣裳。
順子卻沒有新衣服,因此氣的在院中直跳:“小姐,我在王府一年到頭也只有黑的和灰的兩身衣裳,如今都穿的爛了,你怎么不給我也買上幾件?”
柳青沒好氣的罵他:“一個護院的男的你穿這么好看做什么?姑娘家才要漂亮衣服穿,哼!你也不害臊。”
可話雖如此,宋清越一個姑娘家卻依舊把自己弄的清清淡淡,一根木簪,幾身素色的襦裙,耳飾沒有,腕上連個玉鐲都不肯帶。
為此,柳青還特意從新買的那堆衣服里面挑了一身好看的給她,宋清越擺擺手拒絕了,“給你們買的,好好給我穿,一定要光彩照人,時時刻刻都要把那宋意濃給我比下去!”
柳青和柳紅歡天喜地的應(yīng)承了。
這日晨后,幾個人才吃過早飯在院中的藤椅邊曬了一會兒太陽,國公爺丁正攜著丁自明來了。
孫氏身邊的胖丫頭鄧兒過來請宋清越去前院和丁自明相見,才一進門,鄧兒一眼看到柳青柳紅穿的綾羅綢緞,華光閃閃,頓時眼睛都直了。
“大人請小姐去前院見客?!编噧呵那拇蛄恐麄€被翻新一遍的院子,想到自己在瀟湘苑整日過著被孫氏稍不順心就要打罵的日子,心中不僅有些艷羨。
“知道了,我即刻就去?!彼吻逶降?,立即進屋換了一套更為素凈的長衫,又在嘴唇上狠狠咬了兩下,便帶著柳青和柳紅一起去了。
宋從如正在明淵堂的前廳里陪著丁正喝茶,丁自明也在,孫氏卻不在。
丁自明今日是不想過來的,可丁正非逼著要來,丁自明拒絕不了,千般無奈之下,想到前些日子宋意濃托人給自己帶的那一封信,心中思索良久,就來了。
他一來就先去蘭院探望了宋意濃,宋意濃今日打扮的格外嬌媚動人,丁自明看了心中自然歡喜不已,便心花怒放地在蘭院待了一炷香時光,直到丁正差了身邊的小廝過來叫了幾次,丁自明才戀戀不舍的回了明淵堂。
丁自明前腳剛回,茶沒喝上兩口,宋清越便帶著人來了。
宋清越今日特意穿了一套蘇繡做成的月白長衫,順滑柔亮的緞面上用水藍色的細線淺淺勾了幾朵暗花,她沒有上妝,發(fā)飾也清淡,本身就是氣質(zhì)出挑的天人之姿,這樣一來,更是明眸皓齒,出塵若仙。
再加上身邊有兩個穿的花紅柳綠的丫頭,柳青柳紅雖美,但和她清清淡淡的裝扮一對比,頓時艷俗了一大截。
這是宋清越?當丁自明的目光飄到廳中的三個少女身上,他幾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次見她還是一副弱不經(jīng)風(fēng)又咄咄逼人的樣子,現(xiàn)下這樣乖巧溫順,丁自明看了幾眼,突覺她竟然比宋意濃還要美麗些。
丁自明心中驀地有些不是滋味了。
宋清越行至丁正和宋從如的身邊,盈盈拜了兩個禮。
“清越見過伯父。”她亭亭道。
丁正微笑著看了她兩眼,摸著胡子讓她起來。
“父親?!睂Χ≌萃炅硕Y,宋清越又對宋從如拜。
宋從如面目復(fù)雜的看著她,想到前些日子孫氏對他講的那些話,心里縱然不很痛快,也還是忍住了,道:“國公爺過來看看你?!?p> “多謝伯父關(guān)心,”宋清越揚起唇角對丁正笑了一下,“不必擔憂,清越好的很?!?p> 國公爺丁正自小和她親娘白霜月,韋皇后是一起長大的世交關(guān)系,他從前是供職于宋清越的外祖父白老將軍的麾下,同白家關(guān)系匪淺,白霜月死后,也常常在宋清越小的時候去將軍府看她。
不過自從四年前白府一夜之間被秘密處決之后,她就見丁正不多了。
現(xiàn)在突然見到,心中還是有些感慨的。
丁正心中也很感慨:“明兒使你差些沒命,我知道之后,心中十分過意不去,總想找個日子來看看你,可前些日子一直在忙朝中之事,現(xiàn)如今看你這樣好了,我便心安了不少?!?p> “我聽說你打了他,打的真是好,你還在怪他么?”丁正問。
宋清越搖搖頭,有些羞怯的在他面前垂下了兩排細密的長睫,溫聲道:“早不怪了,我心中......我哪會怪他?!?p> 她婉婉動人的聲音中帶著微微的顫意在室中回蕩,聽在丁自明的耳朵中,不禁讓他一愣。
宋清越從來對他都是情意滿滿,特別是每每在他入府的時候,她雖話少的可憐,可那雙水幽幽的杏眼卻時時刻刻都在追著他走。
這也導(dǎo)致了那雙黑色的眸子一度成為了丁自明的噩夢,讓他每次想到了都會莫名的感到厭煩和不耐。
但今日卻和往常不大一樣,丁自明琢磨著這句話中難以啟齒的羞怯和苦痛,心中卻驀然涌上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為什么會這樣?是她今日沒有像往常一樣打扮的似個花吊公雞似的讓人厭煩嗎?
丁自明這樣問自己,再去看她。
宋清越落落大方的在宋從如身邊站著,即便方才說了那樣讓人臉紅的話,她也沒有一點尋常女兒家的扭捏。
但這樣倒更能顯出她的真心實意了。
丁自明心中更不是滋味了,倘若放在以前,他定是要狠狠的在心中哼上一聲,然后走開,可是現(xiàn)在,他看著面前這個出塵的身影,卻怎么也移不開眼睛。
是我害她撞的差些沒命,又害她成了京中眾多貴女之間的笑話,我真是不該,丁自明心中有些哀哀自責(zé)。
一邊,丁正觀察著他的臉色,見那張清俊的臉上有些赧然,登時笑了。
丁正慈祥地招呼宋清越過來,等她到跟前了,就道,“我記得你二月便滿了十六了。”
“是,”宋清越的面孔上悄悄漫上了兩朵可見的紅暈,“過了十六了?!?p> “時間過的真是快啊,一眨眼間,你十六了,也是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倍≌难凵裼行┯倪h,情不自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