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新娘代人受過

　　“情況不太樂觀，”大夫搖著頭對高遠說，“初步檢查來看，傷到了脊柱。以目前的技術手段……嘖嘖，不好說啊。”看著大夫離去的背影，高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高美杉在自己的婚禮上中槍后、被緊急送到了蓮山醫(yī)院。初步檢查結(jié)果：子彈從上腹部穿過、打斷了脊柱，將脊柱半寸長的一部分擊成了碎末、游離在身體中。聽了醫(yī)生的講解，高遠立刻意識到妹妹的情況和高思差不多、至少目前來看難以治愈。王道此時正陪在高遠身邊，他說將集中整個醫(yī)療集團最好的神經(jīng)內(nèi)科專家、包括他自己，再進行一次全面的會診，相信會有突破的?！昂螞r，你也是搞神經(jīng)醫(yī)學的，大家一起想辦法！”王道安慰高遠。兩人走出病房，高見奇、周嵐、高思幾個人正在門外等候，新郎官桑尼也在走廊里低著頭、抱著肩，他的身邊站著周馥之。

　　市長先生和特別助理正在病房門口商談著什么，丁探長再次前來、說是要“請”桑尼去局里一趟。桑尼雖然借口妻子病重，但老丁似乎打定主意、今天務必帶走桑尼。見此，周馥之以長者的姿態(tài)勸開兩人、讓桑尼跟著老丁過去“聊聊”?！斑@邊有我們呢，你放心?！彼麑χ终f。周馥之開了尊口，桑尼也不好多說，瞪了老丁一眼，跟著對方離開了醫(yī)院。

　　桑尼走后，王道代替高遠、把美杉小姐的病情跟在場的人說了一遍，讓大家放心，因為高美杉的親人和朋友當中有很多都是醫(yī)學界的名流，王道本人在國際上還有幾位醫(yī)學專家朋友。也就是說，至少有十個世界上頂尖的人才守候在美杉小姐身邊，她的康復指日可待。

　　“大家放心好了，”王道說，雖然這些話他自己心里也沒底?！班?，那個兇手抓住了嗎？聽說……”接著，他把目光朝周馥之那邊掃了一下，“聽說，是哥利亞開的槍？或許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就是哥利亞干的。”周馥之對王道說、同時也是對大家說，“我正在安排雷局長找人，就是把G5翻個底兒朝天也要找到這個王八蛋、給美杉小姐一個交代！”

　　聽了周馥之的話，大家并沒有什么表示，面上的神色也沒有多少變化。高家的人都在揪心著美杉的病情，周嵐也是，雖然她更多的是擔心哥利亞。她也是剛剛知道是哥利亞開的槍。她不明白為什么弟弟對一個無辜女孩下狠手。昨天中午，周嵐正站在父親身后、與新娘新郎等人合影。突然一聲巨響，她本能地低頭俯身。就在那一瞬間，她依稀看到一個刻意壓低著身體的人迅速逃離了現(xiàn)場。當時，她也懷疑是不是哥利亞，但哥利亞沒理由對高美杉行兇，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過節(jié)，甚至都沒說過話。

　　那么，哥利亞的目標是周馥之？

　　這是唯一能說通的。自從哥利亞通過SIC“醒來”、回憶起周馥之當年對A9的人施以瘟疫、導致眾多的同胞慘死或患病后，周嵐從弟弟的眼睛里看到了強烈的復仇火焰。

　　或許，他一直在尋找機會，婚禮當天正是大好的機會！

　　雖然，周嵐和哥利亞同母同父，但兩人的境遇不同。周嵐是周馥之一手養(yǎng)大的，對方雖然對A9犯下了滔天的罪孽，于她卻有十幾年的養(yǎng)育之恩。從小到大，周馥之可以說對周嵐傾盡了感情。所有的要求，只要不太出格，周馥之都能答應。他給了周嵐所能有的最好的生活。如果還在A9，想都不用想，周嵐肯定過不上這種日子。

　　所以，周嵐雖然也怨恨周馥之，卻又在養(yǎng)育之恩和報仇雪恨之間搖擺不定、踟躕不前。她覺得對不起死去的A9的左鄰右舍；但如果殺死周馥之，這十幾年的恩情又如何了斷？

　　現(xiàn)在，如果沒有判斷錯誤的話，弟弟試圖為姐姐了結(jié)心頭的難題，卻沒有得手，反而害了一個無辜的、即將享受甜蜜愛情的女孩。

　　周馥之也不傻，他也斷定哥利亞那一槍是沖著自己來的。或者說，不是“斷定”，而是看見。昨天合影的時候，周馥之站在新娘高美杉的身邊靠后一點兒。軍人出身的人，總是下意識地警覺著，即使在這種喜慶的場合，因為此前有過兩次類似的槍擊事件。周馥之一邊盯著前面的攝影師、一邊習慣地朝人堆里觀察著。很快，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利先生身邊的哥利亞。哥利亞身材高大，比常人高出半截身子，要認出他很容易。周馥之沒有多想哥利亞為什么過來。作為一個“下人”，他應該沒資格出席這個婚禮。但在當時亂糟糟的情形下，周馥之不及細想。當哥利亞哈著腰、鉆過摩肩接踵的人群、來到攝影師身后幾步遠的地方、把手伸進兜里的時候，周馥之的眉頭皺了一下。

　　多年的從軍經(jīng)驗、讓周馥之對這種突然掏兜的動作非常敏感：可能有情況發(fā)生！

　　果然，在人們舉手鼓掌慶賀的歡呼聲中，哥利亞猛地掏出一把手槍、瞄向了前方。

　　從槍口的方向看，哥利亞的目標是周馥之。周馥之果斷地往旁邊一閃，帶著身邊的高美杉一個趔趄。新娘正好擋在了周馥之身前。

　　同一時間，槍響了……

　　婚禮中斷，高美杉被送往醫(yī)院。周馥之幾步走到站在人群里張望的利先生跟前，將他拉到一旁，避開人們的目光后對他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才開槍的是哥利亞?！?p>　　利先生一臉迷茫。剛才的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他根本就沒看到。況且當時他正在跟一個久未謀面的朋友喝著紅酒。利先生聽了老上司的話，扶了下眼鏡框，反問：“不可能吧？”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周馥之斬釘截鐵地說，“而且，如果我躲閃不及，送醫(yī)院的就是我了。對此，你有什么想解釋的嗎？”

　　利先生愣住了。上次碼頭失手后，他就再沒見過哥利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也懶得知道?，F(xiàn)在突然蹦出來要槍擊周市長，而且從市長先生的話里，此事似乎是他和哥利亞合謀的！這讓利先生有些吃不消。利先生把這些情況對周馥之講了一通：“你可以問問任何人，哥利亞早就不在我那邊了。說實話，我還想找他呢！”

　　周馥之利刃一樣的眼睛瞪著利先生，利先生也不示弱，抬頭迎著周馥之的雙眼。未幾，他對周馥之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哥利亞是我的人，你懷疑我，可以理解。但你想想，大庭廣眾之下，我讓自己曾經(jīng)的手下去行刺你，傻子都能想到我。以我的智商，能干出這種事嗎？”

　　周馥之當然明白利先生不可能干出這種傻事，他只是心里不忿，加上此前利先生總是跟他對著干、才借這個當口去嗆利先生幾句。

　　現(xiàn)在，醫(yī)院里，聽說父親讓雷局長加緊捉拿哥利亞，周嵐猶豫著是否向父親求情、給她唯一的親人留條生路。面對周馥之，周嵐幾次想要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畢竟這是當眾行兇，受傷的還是G5頭面人物的千金、她的小姑子，即使周馥之不下命令，老雷也不能坐視不管，高見奇更不可能就此罷休。

　　周馥之似乎看出了周嵐心里的矛盾。從蓮山博愛醫(yī)院回到家后，他攬住女兒的雙肩，對周嵐表示：“出了這么大的事，抓人是肯定的。不過，我會跟老雷交代一下，讓他走個過場就行了。即使真地抓到哥利亞，以我的面子，頂多在局子里呆三、五個月。到時候就把他送到外面，風頭過去再回來?！敝軑孤犃烁赣H的承諾，似信非信地看著他。

　　“怎么？你覺得我辦不到？”周馥之問。周嵐連忙搖頭，向周馥之道謝，并擦著哭腫的眼睛。

　　“不過，我想不通，”周馥之對周嵐說，“你弟弟為什么要對高美杉下殺手？”

　　周嵐知道哥利亞的真正意圖，周馥之也是如此。父女兩人心知肚明卻不便言說。

　　周嵐離開后，周馥之馬上回到自己的書房、給雷局長打電話：“不惜一切代價，盡快找到那小子，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遵命！”

　　放下電話，周馥之坐到一把舒適的扶手椅上、回想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昨天的婚禮上，除了那聲槍響，還有一件事勾起了他的疑心?；槎Y開始前，他看到桑尼和高思兩人在聊著什么。這兩個人怎么走到一起了？周馥之有些費解：桑尼和高思從沒有任何交往。但看上去，當時他倆聊得還挺熱乎。難道，只是喜慶日子里慣常的客套？不像！

　　自從桑尼來到自己身邊，周馥之的工作輕松了很多，一應事務都由這個小伙子打理，而且打理得井井有條，比他預想的還好。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敏感、狐疑的周馥之覺得桑尼似乎有什么事瞞著自己。他總是神神秘秘、不茍言笑，有時候還躲在自己的房間里給誰打電話。最近，加拿大和美國在日本海域、緊鄰著馬爾斯島的地方開發(fā)一個生活區(qū)，而經(jīng)過調(diào)查，桑尼早年曾在加拿大有過留學經(jīng)歷……

　　那么，美、加兩國的動作，會不會跟桑尼有什么關系？或者說，桑尼是美國或者加拿大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間諜？

　　這么想著，周馥之出了一身冷汗。他再次撥通了老雷的電話、讓他盡量把桑尼涉嫌殺人的事大事化小，“我會找人弄個保釋手續(xù)、讓他出來。市政廳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呢！明白嗎？”

　　“唔，這個……人命案，不太好辦啊！”

　　“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