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人工島

　　阿古被利先生送到島上的時候，阿來和鐵玉已經(jīng)被扔到深淵里，哥倆沒有機會見面。這些日子以來，阿古一直在45號船上休息，白天在附近的平臺上工作。今天，阿古是作為與深淵里的工人輪換的成員、來到這邊的，沒想到卻在這里見到了哥哥。

　　“你怎么來了？”阿來問阿古。

　　阿古簡單說了自己的經(jīng)歷，以及姐姐阿妙的死?！凹依镏皇Ｏ吕蠇屃?。不過，阿妙的男朋友煙槍在照顧她，你放心。”阿古告訴阿來。阿來聽說過煙槍，不過煙槍是阿妙的男朋友這一層，他卻是剛知道。聽了阿古的講述，阿來心里很不是滋味。雖然妹妹一直對自己沒好臉子，但畢竟是一母所生、血脈相連。阿來擦了下濕潤的眼睛、還要問弟弟什么，一個端著槍的阿拉伯人走來，把槍口對準阿古：“下去！”他的意思是讓阿古跟著換班的工人趕緊下到深淵里。阿來攥著阿古的手臂，遲遲不肯松開。他想再仔細看看弟弟：這一眼很可能是生離死別的最后一眼。阿古卻不知個中利害，不耐煩地對阿來說：“怎么這么磨嘰？我先下去，等我上來的時候去找你。對了，你在幾號船？”阿來將自己的位置告訴了弟弟，阿古跟著那些去深淵里換班的工人走下了甲板。

　　不行，這是死路一條，必須把阿古救走！阿來想，他自己無所謂，但老媽最疼愛的就是這個老三，必須讓阿古活下來！

　　怎么讓他活下來？

　　只有找利先生了！

　　所有從深淵返回的人，被統(tǒng)一安排到14號客輪；客輪原來的工人則被分散到其他地方。顯然，這是毛赫的主意：深淵里的人要單獨食宿和工作，以防他們把不該泄露的消息擴散出去。來到14號船后，阿來本想馬上聯(lián)系利先生，卻沒找到機會。因為“死里逃生”，大家一上船就吵吵嚷嚷著到處找酒，然后喝到爛醉。阿來和鐵玉、還有鐵塔、老鬼等幾個此前同一“寢室”的工人擠在一個艙室里，吃喝拼酒、折騰到太陽快出來了才各自睡去。至于盧邦瀚、曾經(jīng)的12號船主，在這邊很不受工人的待見。但善良的工人也沒有怎么為難他，讓他在一個角落里自己解決了晚飯。第二天上午，阿來終于得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面對著大海，通過攝錄機對麗公館里的利先生“自言自語”道：“你想辦法，必須把阿古接走。否則我就把你的事全抖落出去！”

　　那邊的利先生已然聽到了阿來憤怒絕望的要求。他盤算著：周馥之的市長快到頭了、老家伙已經(jīng)歇斯底里了，或者說末路窮途了。市長先生要在幾個月甚至幾天之內做殊死一搏、完成馬爾斯島工程。既然這樣，決定馬島命運，也是決定他利先生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更需要阿來這雙“眼睛”。

　　“過兩天，應該是后天，有一批阿拉伯女孩會送到島上，讓你們爽一爽，”利先生沉思片刻后，對阿來說，“同時會把比利的那些女孩接回G5。到時候我會安排人把你弟弟順道帶回來。你放心好了。不過，你要確保當天阿古在平臺上，如果他在深淵里，我可就愛莫能助了……”

　　利先生說完，將門外的哥利亞叫了進來：“通知下去，讓那些阿拉伯娘們收拾收拾，明天或者后天開赴馬島。”

　　“具體哪天？”哥利亞問。

　　“具體？看天氣啊?！?p>　　哥利亞領命而去。他剛走不久，博士推門進來。

　　這間辦公室，是利先生專門用來跟蹤阿來那邊情況的，未經(jīng)許可，任何人不得擅入。博士得到利先生的恩準后，姍姍進得屋來。

　　“有事？”利先生問他。

　　“其實，也說不上什么事……”博士看了看門口，又看看利先生，欲言又止的樣子?！坝性捒煺f，有屁快放！”利先生一邊盯著屏幕、一邊沒好氣地嘟囔。

　　“那個，就是……您覺不覺得，最近哥利亞有些不對勁？”博士把腦袋湊近利先生，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

　　利先生的眼睛還在屏幕上，但聽了博士的話，他的目光有些發(fā)散。見利先生沒有回話，博士繼續(xù)道：“昨天，我看見他把幾個瓶子扔掉了，就是這樣的?！闭f著，博士從兜里掏出一個小藥瓶、放在利先生面前。

　　這正是哥利亞經(jīng)常吃藥的那個小瓶。

　　利先生看著眼前的藥瓶，微微蹙了下眉頭，依然沒開口。半晌，他背對著博士、輕輕揮揮手：“知道了?！辈┦繒猓D身走出了辦公室。他剛出去，利先生就關掉了與阿來的視頻連接，點燃煙斗、看著窗外、回想著這兩天哥利亞的“反常”以及博士剛才的話。哥利亞為什么扔掉藥瓶？他不吃藥了？他察覺到了什么？怎么察覺到的？

　　或者，那天晚上，他去追擊X戰(zhàn)警的時候，路上發(fā)生了什么？利先生馬上將哥利亞叫了回來。巨人進屋后，利先生問他、那天晚上被X戰(zhàn)警甩了之后、他在哪兒度過的？

　　“嗯……附近的一個旮旯?！备缋麃喡砸凰尖猓?。

　　“附近哪個旮旯？”

　　“我也記不清了，好像是路邊的一座鴿寨里面。當時天很黑，大概、大概在……唉，我連方向都忘了?！?p>　　“是不是高思家附近？”

　　“嗯，嗯？不是、不是，人家在月牙灣，我有什么資格過去？您怎么這么問？”

　　“沒事，隨便問問。行了，你去吧！”

　　哥利亞聽了，搔了下頭皮，離開辦公室。

　　他在說謊！哥利亞走后，利先生斷言。從剛才哥利亞閃爍游移的目光和吞吞吐吐的語氣，以及十多年來對哥利亞的了解，利先生斷定這個最讓他信賴的巨人正在或者已經(jīng)背叛了他，而且很可能是在高思他們的幫助下。因為，現(xiàn)在的哥利亞顯然不像從前那么“傻”了，跟正常人沒多少分別。而能讓人恢復到從前的精神狀態(tài)的，當前的G5，只有在神經(jīng)醫(yī)學方面造詣最高的高遠。但高遠一向醉心業(yè)務，只有他的弟弟、那個半大不大的高思鬼點子最多。

　　其實，當初得知自己在如何處理艾敏怡遺體過程中說的話被吉姆等人意外得到，利先生就開始懷疑：是不是哥利亞搞的鬼、是不是他從凱瑟琳手里套取的音頻文件。后來，凱瑟琳因為忌憚哥利亞和利先生的關系、沒有提及哥利亞，只是把利夫人推到臺前。利先生才暫且打消了對史前巨人的疑心。他相信跟了自己多年的傻大個兒不會輕易地背叛。如今，這個傻大個兒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傻了，想必是有人、比如嫌疑最大的高思、在他的腦袋里做了什么。

　　沒錯，很可能就是這樣。

　　但高思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一點，利先生一時猜不透。他也沒有時間去猜，因為還有更要緊的事等著他。利先生看了下時間，熄滅了煙斗、撥通了那個俄羅斯老朋友的電話。電話里，他請沃洛金先生抓緊來G5一趟、商議如何利用物流港為馬爾斯島服務。前兩天，他已經(jīng)通知了沃洛金，但對方說正趕上年初、那邊有很多工作需要安排。今天，已經(jīng)把馬島的事視作頭等大事的利先生再次致電對方。

　　“咱都是成年人，就別藏著掖著了?！崩壬_門見山，“俄羅斯方面所以選中這塊地，就是為了馬島。至于如何利用馬島，您的身份和技術背景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驟然間聽見利先生如此說道，那邊的沃洛金半天沒開口，仿佛突然消失在電話的另一邊。幾分鐘后，俄羅斯那邊才傳來沃洛金低緩又尷尬的聲音：“既然利先生都知道了，那咱就有一說一吧?！币矊Γ挾颊f開了，兩人也就無所顧忌了。利先生說，請沃洛金過來一趟、是為了商討如何修筑海底隧道。他告訴沃洛金，周馥之正在緊鑼密鼓地加快馬島的進程，為此還將引進一批酋長國的最新設備，肯定是為了找東西用的。這么看來，說不定哪天“那個東西”就能找到。到那會兒，恐怕“起個大早，趕個晚集”，利先生和沃洛金就白忙活了。

　　電話那邊的沃洛金聽了，表示馬上訂票、爭取第二天就趕到G5。放下電話，利先生得意地笑著：小樣，跟我玩？要不是老子不懂隧道，早把你晾一邊了！

　　這下，利先生確認了自己和博士之前的判斷無誤：沃洛金和俄羅斯方面的終極目標正是開掘直通馬爾斯的海底隧道、從隧道另一端玩一手“黃雀在后”的把戲，將周馥之苦心孤詣尋找的寶貝搶過來！

　　老毛子最拿手的就是坐享其成，這幫臭不要臉的！利先生罵著，也越發(fā)地看重博士：這小子看問題還真準，“博士”這個頭銜果然不是浪得虛名！正念叨著，博士再次推門進來。

　　“嗯？這次什么事？”見博士又來了，利先生問，態(tài)度沒有了剛才的蠻橫。博士兩步站到利先生跟前，微微頷首道：“有個不好的消息。剛才新聞播報，說是加拿大方面要在馬爾斯島附近開發(fā)一個人工島。”

　　“什么？！”利先生聽了，差點兒從椅子上蹦起來。他趕忙打開電視，回放了一下剛才的新聞。屏幕上，加拿大的溫哥華市政局和美國西雅圖市政局的兩名官員正在發(fā)表著聯(lián)合公告：兩座城市將聯(lián)合出資、共同在日本海的西部邊緣地帶開發(fā)一座人工島，用于海上旅游度假。工程將盡快實施，預計兩至三年內完成……

　　利先生猛地起身，離開屏幕、打開地圖，發(fā)現(xiàn)溫哥華和西雅圖分別是加拿大和美國最西邊的城市，兩座城市挨得很近。他們所說的那個人工島的位置，雖然在日本海范圍內，但距離馬爾斯島不過五十海里，簡直就在“家門口”！

　　加拿大和美國聯(lián)手、在日本海搞人工島！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顯！但利先生還是想先聽聽博士的觀點。

　　“不用問，美加兩國已經(jīng)得到有關馬爾斯島的消息了?，F(xiàn)在，盯著這塊肉的人越來越多。最終鹿死誰手，很難說了！不過，這也是件好事……”

　　“好事？”

　　“至少說明，馬爾斯島絕不是等閑之地，咱們也不會白忙乎！”博士一字一頓地說，“當然了，前提是，咱們要拿到那個東西。”

　　利先生坐回到椅子里，看著博士、回味著他的話，思考著：那么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怎樣才能先他們一步、搞到大家都在找的“那個東西”？

　　利先生將這個問題拋給了博士，希望能從他那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博士沉默了半晌，分析著：美加兩國從哪兒得來的馬島的風聲？十有八九就是桑尼那邊。桑尼將馬島的近況告訴了那個叫詹寧斯的人，詹寧斯又聯(lián)系了加拿大的盟國美國，兩國一拍即合，炮制出“人工島”的劇本?！八?，”博士繼續(xù)分析著，“我覺得，桑尼雖然是周馥之的助手，他對馬爾斯的了解，估計并不比周馥之少。我們可以從這兩個人入手，徹底清查馬島的秘密?！?p>　　利先生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得容易，怎么‘入手’？把他倆綁過來？嘖嘖！”

　　“我不是那意思。我們可以進到他們的辦公室。桑尼沒有獨立的辦公室，那就拿市長辦公室開刀！”

　　“市長辦公室？他那個地方，除了他自己和桑尼、誰也進不去?！?p>　　“門是人生產(chǎn)的。只要是人做的事，就一定有另一個人能夠破解?！辈┦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