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利先生毫發(fā)無損

　　周嵐生日的第三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太陽半死不活地躲在層層褐色云霧之后，空中飄著零零星星的雪花。早上7點(diǎn)剛過，麗公館后門所在的那條路上緩緩駛來兩輛豪華轎車。兩輛車都是黑色的，雖然天氣不好，但車身依然擦得锃亮，甚至輪轂也專門清洗過。兩輛車一前一后、不緊不慢地駛近麗公館的后門。從速度上看，仿佛在刻意地低調(diào)，又仿佛在刻意的低調(diào)中流露著跋扈和張揚(yáng)。

　　早就等候在后門的哥利亞見車子駛近，小跑兩步，彎腰將第二輛車的車門打開，同時右手搭在門框處。一只和車身一樣、擦得明亮可鑒的黑色皮鞋落地，緊接著是另一只。然后，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汽車?yán)镢@了出來，是利先生。

　　他出獄了！

　　從被雷局長帶走、到回來麗公館，前后不過一個禮拜的時間，他怎么這么快就重獲自由了？

　　因?yàn)樯嫦託⒑γ绹翕壬氖律踔馏@動了美國政府。在雷局長那邊，特使吉姆先生幾乎每隔兩個小時就過去“看望”一下這個在G5舉足輕重的頭面人物。當(dāng)然，跟隨吉姆過去的，還有受害人的父親艾耕。

　　這幾天來，也不知道利先生、艾耕還有吉姆他們是怎么談的，最終的結(jié)論是：利先生殺害艾敏怡的證據(jù)不足，僅有的音頻文件難以證明利先生涉案。所以今天一早，利先生披著一件駝色的大氅、回到了“闊別多日”的老巢麗公館。

　　哥利亞和一個身著紫衫的助手、一左一右輕輕地攙扶著利先生走上臺階、將利先生送到一層大廳左邊第三間會客室里。進(jìn)得室內(nèi)，哥利亞從利先生身上取下大氅、去到一旁給他斟了一杯紅酒，遞到利先生面前。利先生朝哥利亞擺擺手：“老雷那邊不缺這個。嗯……凱瑟琳在嗎？”見哥利亞點(diǎn)頭，利先生道：“媽的！把那婊子給我?guī)н^來！”

　　旁邊的人不明白利先生為什么剛到麗公館就點(diǎn)名要見凱瑟琳，是為了給憋了好幾天的下三路滅滅火？也許吧，但看上去不太像。哥利亞卻猜到了幾分。他不敢多問，轉(zhuǎn)身讓一個紫衫人去找凱瑟琳。

　　一會兒的功夫，紫衫人進(jìn)來回稟：凱瑟琳不見了，有人看見她今天凌晨5點(diǎn)多提著行李箱走了！

　　“什么？”利先生又驚又怒，扭頭吩咐哥利亞：“馬上去找！活的死的都行！”

　　一個娘們丟了，本來對麗公館并無大礙，但凱瑟琳不一樣。她的失蹤讓利先生大為光火——在警局聽到自己在艾敏怡死后的錄音時，利先生幾乎同時就斷定：這個音頻文件，只能是凱瑟琳搞的鬼！

　　艾敏怡被利先生擄去后，一直被軟禁在那間豪華臥房里。那間臥房，除了后來的艾敏怡，多年以來只有利先生和凱瑟琳進(jìn)去過，即使是路易生和哥利亞這樣的心腹，也極少踏入臥房半步。利先生和凱瑟琳在這間臥房里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翻云覆雨、熱汗淋漓，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到凱瑟琳的尖叫和利先生的狂嗷。

　　如此看來，對臥房各處了如指掌的凱瑟琳嫌疑最大，很有可能是她將艾敏怡死后、利先生的話存下來并匿名交給了警方！何況，最近以來那法國小妮子的表現(xiàn)確實(shí)有些不大正常，總是鬼鬼祟祟地藏在利先生附近。綜合以上這些，利先生把凱瑟琳定為自己身陷囹圄的頭號嫌疑人。但這法國小妞為什么這么做？利先生想不出來。他自忖一直以來對凱瑟琳不薄，除了優(yōu)厚的報酬，甚至還承諾給她一點(diǎn)兒麗公館的股份，雖然還沒來得及兌現(xiàn)。

　　哥利亞正要出去找凱瑟琳，被利先生攔?。骸八懔?，你別去了。讓他們?nèi)ゾ托??！崩壬鷽]有“勞駕”哥利亞，理由是自己剛出來、想跟哥利亞好好聊聊。他讓哥利亞坐到自己身邊，透過眼鏡、和藹慈祥地看了這個巨人一會兒，問巨人最近麗公館的經(jīng)營怎樣、有沒有什么意外。哥利亞猜不出利先生今天為何對自己如此熱情。他對利先生的問題一一作答后，告訴利先生：最新一批工人已于前天晚上開赴馬爾斯島，估計明天就能抵達(dá)。

　　這批工人是周馥之特別讓老羅從監(jiān)獄那邊臨時提出來的，元旦一過就送去馬島，以解決目前工程人手嚴(yán)重不足的問題。

　　臨近中午的時候，哥利亞向利先生報告：凱瑟琳找到了。正在吃午飯的利先生擦擦嘴，隨哥利亞去到麗公館后面的一棟配樓，走進(jìn)關(guān)押凱瑟琳的那個房間。

　　利先生踱著方步、在凱瑟琳面前坐定，神色冷峻，一聲不吭。哥利亞站在門口，大概是防備利先生有什么不測。利先生朝巨人揮揮手，讓他出去。也對，以凱瑟琳這樣嬌媚柔弱的女孩，又是在人生地疏的東陸國，給她個膽子也不敢造次。哥利亞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一眼凱瑟琳，退了出去。

　　“不好意思，”哥利亞走后，利先生對站在自己幾米遠(yuǎn)的凱瑟琳說，“又把您請了回來。能不能告訴我，您剛才去哪兒了？為什么要離開？”

　　凱瑟琳的胸脯急劇起伏著，看上去嚇得不輕。今天凌晨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凱瑟琳隱約聽見外面有人在走動、說什么“利先生要回來了，準(zhǔn)備一下。”凱瑟琳慌忙起床，收拾好幾件隨身衣物后，偷偷摸摸地從麗公館后面的側(cè)門溜了出去。本來，她以為因?yàn)榘翕氖?、利先生短期?nèi)不會再回麗公館，她想著再掙一筆錢后就回國，怎知利先生這么快就完事了。他回來，肯定要調(diào)查音頻的事，自己早晚也要露餡，還是走為上！離開麗公館后，凱瑟琳直奔G5機(jī)場，一問，最近的航班也要下午一點(diǎn)才能直飛法國。就在女孩心急如焚地等待航班的時候，麗公館的幾個紫衫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現(xiàn)在，聽了利先生的問話，女孩朱唇輕啟，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我……我出去走走。您沒在公館，我、我覺得無聊?！?p>　　“哈哈哈！”利先生聞言大笑，拍著巴掌道：“這個理由找得好！我給你滿分！來，過來、坐過來?！闭f著，利先生拍了拍身邊的沙發(fā)、用手指往前勾了一下，示意凱瑟琳坐到自己旁邊。凱瑟琳的身體篩糠似地抖著。女孩知道利先生的為人，感覺自己的一只腳已經(jīng)邁進(jìn)地獄的大門了。但不坐過去又不行。她顫巍巍、慢吞吞地走到利先生跟前，待對方再次拍了拍沙發(fā)，女孩才坐了下去，等待著利先生對自己命運(yùn)的裁決。

　　利先生沒說話，拉開了褲子拉鏈，指了指那地方，對凱瑟琳說：“一別多日，倍加思念啊。先來口兒吧，親愛的！”凱瑟琳看了利先生兩秒，沒敢遲疑。女孩把金色的頭發(fā)輕輕捋到一旁，俯下了身子……

　　幾分鐘后，利先生積壓數(shù)日的欲火釋放得干干凈凈。他讓凱瑟琳把自己那地方擦拭干凈后，猛地一把摟住這個來到麗公館三年多的女孩。凱瑟琳以為自己的末日到了，哪知利先生卻用罕有的柔聲說：“親愛的，除非迫不得已，我這人不喜歡來硬的?，F(xiàn)在，麻煩你告訴我，那個音頻文件是誰讓你錄下來的？”

　　凱瑟琳剛要說什么，利先生將食指豎在她唇邊：“記住，不要遮掩，不要否認(rèn)，不要裝糊涂。只要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就成！OK？”說著，利先生站起身，走向門口那邊的吧臺，邊走邊說：“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考慮。正像我剛才說的，我不喜歡來硬的。但是一分鐘后我要是沒得到答案，那就很對不起了?！闭f完，利先生端起一杯紅酒，輕輕啜了一口，靠在吧臺邊上，一邊吸著煙斗、一邊看著凱瑟琳。

　　也許是房間有些不透氣，凱瑟琳在大口喘著氣，那樣子仿佛剛從空氣稀薄的外太空回到地球。她的臉憋得通紅，簡直看不出是白種人了。

　　凱瑟琳喘著氣，兩只手一會兒蹭蹭沙發(fā)、一會兒拽拽衣角，兩只腳也跟著來回扭動著，四肢不知道該往何處安放。

　　她一直沒吭聲。

　　一分鐘后，利先生放下煙斗、幾步來到凱瑟琳面前，俯下身子：“親愛的，時間到了?！比缓?，他把耳朵湊到凱瑟琳的嘴邊。

　　“是我自己，”凱瑟琳終于開口，“是我自己要這么做的?！?p>　　利先生站直了身子，仔細(xì)端詳著法國女孩，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確實(shí)是我自己要偷聽的。真的，請您相信我！我只是好奇而已，沒別的意思……”凱瑟琳哭著哀求著，“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說著，凱瑟琳蹲下、匍匐在利先生的腳邊。

　　“你不說就算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利先生說完，朝門口走去。凱瑟琳知道利先生要做什么，只要他離開屋子，接下來的時間里女孩將生不如死。

　　“我說！”凱瑟琳叫道。

　　利先生轉(zhuǎn)身走了回來，似乎在極力按捺著自己的火氣，并再次將耳朵湊到了凱瑟琳嘴唇旁。

　　“我說了，您能不能放過我？”凱瑟琳先是問利先生。得到對方的肯定后，法國女孩還是有些猶豫，直到利先生又要離開，她才下定決心，輕聲吐出一個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利先生的臉色陡然變白，又馬上恢復(fù)平靜。看上去，這個名字既讓他吃驚，又多少在意料之中。利先生轉(zhuǎn)過身，去到吧臺那邊又喝了滿滿一杯紅酒，然后問凱瑟琳、她說的是否屬實(shí)。凱瑟琳小雞啄米似地使勁點(diǎn)著頭。利先生放下酒杯、在屋子中央來回走著；凱瑟琳的目光追隨著利先生，不敢絲毫地放過。最后，利先生讓凱瑟琳先出去：“有事兒我再找你。我們剛才的對話，不要對任何人講。OK？”

　　凱瑟琳走后，利先生在沙發(fā)里坐了一會兒。幾分鐘后，他把哥利亞叫了進(jìn)來、將寫著一個電話號碼的字條交給對方：“聯(lián)系一下艾耕先生，就說那筆款子明天到賬。”

　　見哥利亞一臉的疑惑，利先生“哼”了一聲，把臉朝向上午暖融融的窗口，既是對自己、也是對巨人說：他之所以這么快就能毫發(fā)無損地回來，皆因跟艾耕達(dá)成了一項(xiàng)協(xié)議：因?yàn)橛泄蓶|撤股，美國那個橄欖球場面臨崩盤的危險。袁道安這邊人死屋空，沒有任何指望了。利先生承諾向艾耕的橄欖球場項(xiàng)目注資，以換取撤銷對他涉嫌殺害艾敏怡的指控。

　　“誰說金錢不是萬能的！嗯？”說完，利先生把臉從窗口扭過來、問哥利亞，“不管哪兒的人，都是見錢眼開。即使自己的女兒死在我手里，我照樣能牽著他的鼻子走！”

　　“那么，這筆錢應(yīng)該不是小數(shù)目。”哥利亞對利先生說：“您就不怕對方……”

　　利先生的嘴角微微往上一翹：“這一點(diǎn)，我也想到了。艾耕對我是刻骨的仇恨。這個恨，不是用錢就能擺平的。但眼下他又需要錢。所以，我們之間的和解，只是暫時的。艾敏怡的那筆賬，他遲早會找我來算。但出了這筆錢，我至少能得到暫時的安歇。而且橄欖球場投入運(yùn)營后，還能成為我們的一個獲利點(diǎn)。我的錢，是通過國際共管基金會轉(zhuǎn)給他的，諒他也不敢把我的錢怎樣！至于艾敏怡的事，嘿嘿，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所謂國際共管基金會，是當(dāng)時國際上為了減少不同國家之間的貿(mào)易糾紛、在聯(lián)合國的框架內(nèi)成立的一個基金組織。雙方的資金往來，可以在自愿的基礎(chǔ)上、先劃撥到基金會的賬號上，由基金會統(tǒng)一管理、統(tǒng)一安排。如此一來，貿(mào)易雙方可能的糾紛、可能的摩擦和風(fēng)險，都降到了最低。

　　哥利亞聽罷，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按照利先生的吩咐、去聯(lián)系艾耕洽談注資的事。哥利亞走后，利先生打開電視收看午間新聞。剛看了兩分鐘，他就愣住了。

　　屏幕上正在播出一條最新消息：一艘駛向馬爾斯島的貨輪，于今天上午9時左右，在距離G5一千六百多公里的洋面上失事，船上所有成員生還的希望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