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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甲

第五十九章?提前一天啟航

窺甲 托馬斯劉 4079 2020-11-04 10:34:46

  “阿來的事,我也聽說了,確實很震驚,也很遺憾。想不到這孫子還活著!唉……不過,要我把人弄出來,恐怕多有不便。他現(xiàn)在在利先生那兒,你們也知道利先生是什么人……”警局辦公室里,雷局長坐在辦公桌后面,兩手一攤,對一早就過來的高家兄弟說。

  “所以我們才來找您?!备哌h回道,并用眼光示意高思先不要多說話。

  從王道那里返回月牙灣后,高思在地下工作室反復(fù)思索著如何應(yīng)對阿來尚在人間的事情。阿來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警方為什么公然造假、說阿來已經(jīng)殉職?利先生為什么要抓走阿來?他們何時開赴馬爾斯島?

  這一連串問題在高思的腦瓜里來來回回地反復(fù)盤旋著。最終,高思決定質(zhì)詢雷局長,并將自己的想法跟哥哥說了。高遠聽說阿來確實還活著、而且高思已經(jīng)見過他了、親眼證實了,也很吃一驚,問高思:“為這事,你去問雷局長,是不是有點兒哪壺不開提哪壺?”

  “雖然,”高思解釋說:“很有可能正是雷局長一手策劃的阿來‘殉職’,但拿這事問他、并沒有什么風(fēng)險。阿來現(xiàn)在利先生那邊,大概他對利先生有什么用處。以老雷跟利先生的關(guān)系,斷然不敢造次。阿來的性命暫時無憂?!备咚挤治鲋?,而且,質(zhì)詢雷局長,最主要的是看看對方怎么解釋。從他的話里或許可以找到阿來所說的那個“上面的人”。

  高遠聽罷,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這種事在他書呆子一樣的腦子里簡直就是一團漿糊,弟弟說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吃過早飯,高思和哥哥驅(qū)車來到雷局長這邊打聽阿來的情況。

  雷局長似乎對高家人的此次前來早有準備。寬大卻倍顯幽暗和神秘的局長辦公室里,面對高遠他們“阿來還活著”的質(zhì)疑,雷局長解釋說,當(dāng)初警局確實出于“人道”的考慮、尤其是為了安撫阿來的家屬,才姑且按“殉職”論,并搞了那個衣冠冢。這么做不是刻意的說謊,也不是對公眾不負責(zé)任?!爱?dāng)時沒找到尸體,如果我們跟他家里人說死不見尸,人家的心情會怎樣?他還有個瞎眼的老娘,就讓她提心吊膽地過下半輩子?”雷局長說,話里也是飽含著深情。

  但高思兄弟對雷局長的說辭無法接受。為了所謂的安撫家屬,就說人家殉職了,這算什么理由?高思剛要繼續(xù)說,被雷局長的問話打斷:“你們又是在哪兒見到阿來的?”說完,他交叉著兩手看著高遠哥倆。

  高思早就預(yù)備好了說辭。他說他們今天一早去袁子維的別墅取東西、路過碼頭時偶然看到的。對此,雷局長沒有多問,似乎也不感興趣,只是一味地強調(diào)“人還在就好”,至于九月底那天晚上的事,“我們會派人去調(diào)查清楚的”。

  “為什么不現(xiàn)在就去問?”高思說,“看樣子,阿來他們被充作馬爾斯島的工人了,一兩天之內(nèi)就要離開G5?!?p>  雷局長有些不耐煩,他皺了皺眉頭、理了理僅有幾根毛的頭發(fā),嘴里嘟囔著眼下太忙、他會給利先生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怎么回事?!昂冒??或者,算了,我現(xiàn)在就問問?!笨吹礁哌h兩人窮追不舍的樣子,老雷無奈地拿起電話、撥通了利先生?!拔??我找利先生……沒在?哦好的,打擾了?!崩拙珠L放下電話,朝對面聳了下肩膀。

  如果換做旁人,這種事一般都由課長甚至隨便一個辦事員應(yīng)付下即可。但對方是高家兄弟,其中之一更是G5一把手的女婿,老雷才不敢怠慢、親自接見。不過,自始至終,他的態(tài)度都是消極地拖拖拉拉著。高遠兩人也看出從雷局長這邊查不出什么名堂,于是起身,向G5警界的掌門人點了下頭,走向門口。

  雷局長也繞過辦公桌,來到高思身后,說:“我明白二位的意思。袁公子的事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雖然作為警方,查清原因、給逝者一個交代是我們的職責(zé)。但您也看到了,利先生那邊暫時沒法聯(lián)系。您放心,過一會兒我再打,或者直接派人過去,現(xiàn)場辦案?!?p>  高思沒說話,高遠轉(zhuǎn)身對雷局長表示感謝,兩人離開了警局。

  “阿來說的‘上頭’,是不是雷局長?”坐進車里,高遠問弟弟。高思看看高遠,搖搖頭,像是回復(fù)哥哥,又像是自言自語:沒那么簡單。

  “去……市政廳?”高遠握著方向盤、問高思。哥倆之前說過,假如在警局找不到答案,他們就去市政廳找周馥之,通過高遠的岳丈向利先生施壓、釋放阿來,然后再慢慢調(diào)查。

  “假如,阿來說的‘上頭’確實不是雷局長,你覺得我們跟周馥之說了,會有什么后果?”高思問高遠。高遠馬上明白弟弟的意思。他直視著前方,默然不語。好半天之后,高遠說:“周市長是我們家的老朋友了,又是親家。這么多年來,即使說不上知根知底,但你真懷疑阿來這事、或者說袁子維的死跟周嵐的爸爸有關(guān)?”

  高遠等著高思的回話,但弟弟一直沒做聲。高遠找補道:“作為女婿,我不該把矛頭指向自己的老岳丈;作為朋友,我也沒必要懷疑一位市長。不過,你就不一樣了,你有資格對任何人發(fā)表意見?!闭f完,他朝弟弟笑笑。高思依舊緊繃著面孔。短暫沉默后,做弟弟的說:“我看,還是回家吧。如果這事真的跟周先生有關(guān),恐怕他早就知道了,也做好了對付我們的準備。如果沒關(guān)系,這事暫且先別跟他說。市長先生已經(jīng)夠忙的了,聽說他在籌備明年的競選,這種事就沒必要驚動他了。剛才老雷不是說負責(zé)去問利先生嗎?”

  高遠想想也是,道:“那就先回家吧?;蛘?,回頭我電話里跟周市長聊聊。說,總比不說強。何況你不是答應(yīng)那個叫阿妙的女孩子、肯定能把她哥哥弄出來。單靠那姓雷的,這事可懸?!?p>  如果高遠不提,高思差點兒忘了對阿妙的承諾。他頹然地嘆口氣,對高遠道:“開車吧”。

  再說阿來。

  昨天夜里,高思利用袁子維的窺甲在碼頭上控制住阿來,并從后者口中得知袁子維的死是“上頭的意思”。已經(jīng)靈魂出竅的阿來最終掙脫了高思、逃回了倉庫。洗過澡后,阿來被哥利亞叫了出去,在被問及“那個人是誰”、“他跟你說了什么”的時候,阿來含糊其辭地解釋著:那個人是他從警時期的一個仇家;至于“說了什么”,什么也沒說,“他就是想過來給我放點兒血。還好,你出現(xiàn)了。多謝!”阿來說完,抹了把汗。

  阿來之所以沒有點出袁子維,自有他的考慮:雖然他也不明白袁子維怎么又活了,但從對方詭秘的舉止來看,出于某種目的,袁子維并不想世人知道自己“尚在人間”,否則,以袁家的勢力,肯定會興師動眾、大張旗鼓地來找他算賬。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把這位公子哥“生還”的事披露出去?那么做,不僅可能徹底惹惱袁家,更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做掉袁子維雖然是雷局長的指示,這個指示卻極有可能來自利先生。因為雷局長一直對利先生言聽計從。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阿來只有死路一條了:不論如何,利先生都不會讓袁子維繼續(xù)活下去,姓利的和袁家將為此展開血雨腥風(fēng)的明爭暗斗,而作為當(dāng)事人和知情者,只有除掉他阿來,利先生才能在這場斗爭中立于不敗。

  所以,四肢發(fā)達、多少還有點兒腦筋的阿來選擇了沉默,將袁子維“復(fù)活”這事壓在自己心底。除非袁子維自己說出去,那就聽天由命吧。阿來如此盤算著,也沒心思洗澡了。他裹了一件厚實的大衣窩在墻根處,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阿來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周圍那些人早就發(fā)出或高或低的鼾聲。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凌晨兩、三點鐘,豬圈一樣的倉庫、豬一樣的鼾聲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將睡夢中的阿來驚醒。同時坐起來的還有幾十號人。

  大家揉著眼睛,定睛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手握著一塊角鐵,角鐵上的鮮血直往庫房的水泥地上滴著。漢子的面前,是一個倒在地上、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是跟阿來他們一起坐車來碼頭的。在車上,年輕人直言不諱,說他自己一直在監(jiān)獄里、為了給靠拾荒度日的老娘掙點兒錢、毛遂自薦前往馬島。阿來是警察出身,對監(jiān)獄里的人有天然的警惕。這個年輕人看出阿來的心思,他說自己作為志愿者、上個月剛在高遠神經(jīng)醫(yī)學(xué)研究所那邊做過去除神經(jīng)劣根的手術(shù)?!八?,你們放心。我現(xiàn)在心腸比菩薩還慈悲?!?p>  就是這么一個心腸比菩薩還慈悲的大好青年,怎么會落到這步田地?

  血案暫時平息后,一個目睹了全過程的勞工說:那個手握角鐵的男子是在倉庫這邊呆了半個月的“老人”了,洗澡的時候,“菩薩”新人和老人因為噴頭發(fā)生了短暫的摩擦。新人讓步了,但老人卻耿耿于懷。于是,趁著他熟睡的時機……

  碼頭的幾個安保聞訊來到倉庫,把死去的年輕人和好勇斗狠的老人都帶了出去,讓大家繼續(xù)睡覺??烧l還睡得下去?阿來一直睜著眼睛,想著家里的老娘、妹妹、弟弟和幾千公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這樣發(fā)了兩天的呆,這天傍晚,碼頭終于接到利先生的命令:馬上出發(fā)!

  啟程的日期提前一天,這是利先生的臨時安排。

  一個小時前,他突然接到周馥之的電話,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把阿來送到馬爾斯島。利先生一樂:“當(dāng)然是為了工程??!市長大人您不也是?”電話那頭沉默幾秒鐘后,說馬島偌大的工程、再怎么需要人手、也絕不差阿來這一個?!澳阒涝趺崔k,對吧?”末了,周馥之在電話里壓低聲音道。

  “我不知道,請您明示?!崩壬庩柟謿獾鼗氐?。見電話那邊沒聲音,利先生一改剛才的腔調(diào):“抱歉,周市長,剛開個玩笑,您別介意。阿來的事,我馬上處理。您的意思我明白,上次他是死不見尸,這次我保證讓他徹底消失。OK?”

  “我沒說讓他‘徹底消失’,而且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別忘了,我是一市之長!”周馥之糾正著老部下,“具體怎么辦,你自己掂量著來?!闭f完,周馥之掛了電話。

  利先生當(dāng)然明白“掂量著來”的意思:想辦法把阿來“掂量”沒了。那怎么可能?利先生馬上吩咐哥利亞、讓碼頭那邊準備準備,以最快的速度啟程前往馬爾斯島?!皠e大張旗鼓的。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懂?”他如此叮囑著哥利亞。一個小時之后,利先生主動給周馥之打電話,說阿來的事已經(jīng)“徹底解決”了,讓周馥之放心。周馥之“哼”了一聲,算作回答。此前,他聽高遠說阿來還活著,不動聲色地應(yīng)付過去,然后馬上詢問雷局長究竟怎么回事。老雷回復(fù)說,九月底事后,他曾暗中派人找過阿來,打算徹底解決掉,但沒有任何收獲?!昂螞r警力也不夠,沒必要在一個死活都沒多大價值的人身上浪費太多?!崩拙珠L對周馥之解釋著。

  “沒多大價值?”周馥之厲聲反問,“現(xiàn)在價值出來了!”

  袁子維的死,除了阿來,雷局長是直接下令者。他本應(yīng)該更關(guān)心阿來這個可能的“活口”會帶來的麻煩。好在局長先生也是按著別人的吩咐行事,真相要是被捅出去,他大可以甩鍋了之,或許還可以利用阿來這個活口掣肘“別人”。所以,當(dāng)初阿來辦完事,雷局長才沒有按著那個“別人”的意思馬上做掉他,而是不緊不慢地消極待之。

  那個“別人”是誰?是不是阿來對高思說的那個“上頭”?

托馬斯劉

阿來的事,牽動著G5政商多位大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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