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軍戶都能脫離軍籍,那么戰(zhàn)死的就更應(yīng)該讓人脫離軍籍了,戰(zhàn)死的獎勵應(yīng)該比殘疾軍戶更高。
再加什么呢?錢就不要想了,徐平成個老匹夫肯定不同意。
錢明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科場福利,只是這福利怎么給呢?
她早就希望朝堂有各種出身的人才,這倒是一個機會,但也不宜太過,免得被宵小鉆空子,皇恩落不到真正軍戶后人身上。
錢明月左右權(quán)衡,最終還是決定給陣亡軍戶子在入縣學(xué)的機會上放開一些。
尋常人入縣學(xué),是要先考秀才才行。直接讓陣亡軍戶子入縣學(xué)?
擔(dān)心群臣大力反對,擔(dān)心其他學(xué)子不服,擔(dān)心獎勵力度太大有人鋌而走險鉆空子,也擔(dān)心軍戶子良莠不齊,敗壞了縣學(xué)風(fēng)氣。
不如干脆讓陣亡軍戶子與普通學(xué)子一起考試,但分開錄取,錄取率保持一致。
陣亡軍戶子的學(xué)習(xí)條件不及普通學(xué)子,分開錄取,同樣的錄取率,能提高他們的錄取可能。
錢明月一邊想一邊寫,被否定掉的想法又劃掉,主意既定,又拿一張新紙謄抄。
小皇帝探著脖子,看不清她在干嘛,嗤笑:“這大半天了,你還沒有處理完陜西布政使兼按察使的奏折,有這些時間,朕能將所有的奏折處理完了?!?p> 你那也叫處理完了?錢明月不想理他。
史海臣道:“圣人,絲竹亂耳,還是將樂舞停了吧?!?p> 錢明月說:“不必了,圣人愛聽,讓他聽個夠吧。舞蹈我看不到,絲竹聲沒有什么影響?!?p> 聽音樂寫東西而已,有什么!
徐太后派這群伶人來擾亂小皇帝的心志,她就讓他們從早彈到晚,從早跳到晚,讓他們做徐太后的爪牙,累死他們。
錢明月說:“民女已經(jīng)想好了處理之策,寫下來給您過目?!?p> 小皇帝擺手:“給文淵閣大學(xué)士看一下就行。”
錢明月將對策夾在奏折里,讓萬金寶遞給屏風(fēng)那邊的史海臣。
史海臣仔細看了幾遍,道:“啟稟圣人,錢二姑娘的建議牽扯甚廣,臣以為需要與禮部、吏部、戶部商議。”
小皇帝說:“從來都是他們做事需要朕的同意,什么時候朕發(fā)誥敕需要他們的同意了。直接拿去誥敕房,擬旨。”
錢明月皺眉:“圣人,您還是看一下比較好?!?p> 小皇帝擺手:“朕看的奏折比你多好多倍呢,為什么要再看分給你的。不看!”
朕相信你!
才剛開始理政,錢明月可不敢擅自做主,便念給他聽:“其一,君臣如父子,臣民為君王著斬衰是為忠孝,君王當(dāng)為邊疆戰(zhàn)死將士輟朝三日,盡哀悼之事,以彰圣人愛民如子?!?p> 小皇帝打個哈欠:“輟朝好啊。”
錢明月笑:“輟朝請圣人于西角門視朝聽政?!陛z朝不是不理政務(wù),只是不在大朝門聽政而已。
“??!”小皇帝蔫吧,“好吧?!?p> “其二,請下詔褒獎忠烈及全體將士。”
小皇帝道:“這還用說,準(zhǔn)?!?p> “其三,為陣亡軍士立碑刻表功,以安忠魂?!?p> 小皇帝點頭:“這好說,從朕內(nèi)庫里撥銀一千兩?!?p> 萬金寶低聲道:“圣人,您剛給戶部撥了五千兩救災(zāi)銀,再撥,這——您大婚在即,開銷不小啊?!?p> 小皇帝大義凜然地說:“邊疆千萬英魂未得到告慰,朕怎么能大辦婚事。你說是吧,錢姑娘!”
大婚儀式是隆重還是非常隆重有什么差別,反正她是朕唯一的皇后。這是她樹立權(quán)威的關(guān)鍵時刻,朕再拮據(jù)也得支持她。
錢明月起身行禮:“圣人英明,是江山社稷之福?!?p> “你別怪朕薄待你就成?!?p> “民女不在乎身外之物?!?p> 錢明月繼續(xù)念:“請以國子監(jiān)監(jiān)丞謝文通為特使,代圣人去陜西寫碑文并祭祀英魂,并負責(zé)傷亡軍士的后續(xù)撫慰工作?!?p> “哎~”小皇帝大為驚嘆,“人人都想做京官,拼命把自己人往京城調(diào),你倒好,把你恩師弄到戰(zhàn)亂的地方去了?!?p> “哦~朕明白了,你父親在陜西主政呢,對你來說,師父沒有父親重要,是吧。”
錢明月氣得翻白眼:“圣人!您——”好欠揍??!
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來:“您有所不知啊,先生早就想到陜西去。先生高風(fēng)亮節(jié),曾將說過愿意去最艱苦的地方去為君王您效力。”
“圣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您對自己的土地、自己的臣民不能有偏頗,不能哪里貧瘠就嫌棄哪里,把被厭棄的官員派過去?!?p> “應(yīng)該像慈父對待孩子一樣,哪個孩子過得不好,就多照顧哪個孩子。陜西危機重重,應(yīng)該派最優(yōu)秀的人才過去?!?p> 小皇帝立馬頂嘴:“謝文通最優(yōu)秀嗎?朕不覺得?!?p> 錢明月心中警鈴大作,小皇帝愛跟她作對,不會換人吧。
快!順毛!順毛!熊孩子的性子要順著。
錢明月說:“老實說,民女覺得您如果能去北疆督戰(zhàn),有您金龍神威庇護,那我們的將士將會何等士氣鼓舞,一定會如虎添翼,以一敵百?!?p> “但是天子千金之軀,豈能坐危堂,只得作罷。民女也想著,派不及您優(yōu)秀但也是頂優(yōu)秀的人去,可是各部長官、主事官要伺候九五之尊?。 ?p> “所以,只能讓位置不甚重要,也不甚聰明的人去了?!?p> 蒼天吶!這哪里是順毛,這是溜須拍馬呀!
我錢明月,曾經(jīng)何等風(fēng)骨,怎么,怎么竟然能說出這些話來。
小皇帝樂得手舞足蹈:“哈哈哈,你真有意思,你跟錢家其他人都不一樣,你說話好聽?!?p> 錢明月羞紅了臉,摸起戒尺輕拍:“圣人,請注意您的儀態(tài)?!?p> “你惱羞成怒了?!?p> “您同意不同意?!”
“你都把氣節(jié)丟盡了,朕不同意豈不是對不起你?!?p> 錢明月真想轉(zhuǎn)身就走啊,但她還是坐到了位置上:“謝圣人認(rèn)可,后面的不讀了,麻煩大學(xué)士將此送到誥敕房。”
小皇帝勝利地高昂著腦袋:“這就對了。朕不想看你偏讀,誰給你的膽量跟朕對著干!記住,順著朕才有好日子過?!?p> 一番戲謔的話語,卻字字千鈞敲在錢明月心頭,錢明月起身行禮:“是,民女謹(jǐn)記圣人旨意?!?p> “行了,禮太多,你不嫌煩朕看得都煩了?!痹愀?,她好像誤會朕了,朕是說不找茬、不抬杠,跟前朝無關(guān)。做皇帝真煩?。?p> 小皇帝大手一揮:“朕面前的奏折都賜給你了,謝恩吧?!蹦憧窗桑奘切湃文愕?。
衣里明珠
皮,真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