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前輩所救的，應該是生活在南海的鮫人一族吧？”云棲問道。
黑衣女子又將目光轉(zhuǎn)到他身上。
“前輩不要誤會，我對他們沒有惡意?！痹茥忉尩溃骸叭羰窃诒匾臅r候，晚輩大概還要出手相助?！?p> 聞言，黑衣女子緩緩將眼中警惕之意收回。
云棲不忘為芫蕪解釋道：“這鮫人族是從半獸族中分出來的一支，說起來也屬于半獸族。只不過自萬年前便分離了，獨居于南海。”
“千年前獸主重現(xiàn)于世，半獸族也從地底鬼界回到人間，聚居于靈山之中。而這鮫人一族，則一直居于南海?！?p> 芫蕪點頭，又看向黑衣女子，問道：“那些人為什么要抓鮫人？”
但對方卻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愿，目光在三人身上掃了一遍，然后，便隱了身形。
“我們追過去。”芫蕪話落，身影隨即也消失在原處。
而剩下的兩個人，自然隨后跟上。
……
三人一路跟著黑衣女子，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顯出身形。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一圈籬笆圍著兩間竹屋。
芫蕪轉(zhuǎn)頭先后看了看陵游和云棲，然后先一步向前走去。三人先是停在了勉強算得上是院門的院門處，云棲喊了一聲“前輩”。
但是意料之中地，房內(nèi)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他和芫蕪對視一眼，看到了各自的決定之后，抬步邁進了院中。
原本并未關閉的房門卻在三人走到近前之時自動閉合，明晃晃地表明了主人不歡迎的意思。
云棲看向芫蕪，道：“怎么辦小丫頭，人家不想讓我們進去啊。”
芫蕪看著眼前的門有些無賴地說道：“前輩，您要是不主動開門的話，我們就只能自己打開了?！?p> 話落許久，房內(nèi)無人應答。
芫蕪不再多言，上前一步伸手去觸碰那竹子制成的房門。手指剛剛碰到，便被一股氣力反彈回來——這門上果真設著結(jié)界。
芫蕪嘴角微揚，蓄注靈力于指尖。然后在空中畫了一道有些怪異的圖案，化掌推向前方門扉：“破?！?p> ……
房門應聲而開，那黑衣女子正坐在屋內(nèi)烹茶，整個房間茶煙裊裊，香氣撲鼻而來。
云棲在后面看著芫蕪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在心中笑道：這小丫頭不僅驕矜，還有些無賴……
屋內(nèi)，黑衣女子仍舊專心致志地倒水煮茶，從始至終完全將三人無視。對于芫蕪能打開自己設下的結(jié)界，也毫無驚訝之情。
“院中的這棵沙棠樹，長得可真不錯。”云棲開口，狀似無意地夸獎道。
“砰?！焙谝屡邮种械牟璞袈湓谥裰频淖腊干稀?p> “你是誰？”她再次面帶警惕。
“在下云棲?！痹茥Z氣如常，然后問道：“敢問前輩名諱？”
“你怎么知道我是前輩？”黑衣女子嗤笑。
“這院中的沙棠樹是上古留存下來的，這塵世恐怕只此一棵了吧？”云棲說道：“只看這棵樹的樹齡，起碼已經(jīng)超過了萬年?！?p> “而前輩化身，想必也超過千年了吧?！痹茥D了頓，接著道：“所以叫聲前輩，自不為過?！?p> “你到底是何人？”聽完云棲的話，女子神色更加凝重：“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棲只是笑道：“前輩，我們來此并無惡意，只不過小丫頭好奇心有些大想聽前輩講故事?！?p> “還請前輩放心，我們既不會給前輩帶來麻煩，過后也不會再來打擾?！?p> “所以前輩，還未告知名諱?！彼掷@了回去。
“螺音。”黑衣女子見來人三個之中有兩個無賴，沉默了片刻終于冷聲答道。
回答過后，便接著去擺弄案上的茶具，完全將屋內(nèi)的三人視作不存在。
芫蕪卻像是回到了落云閣一樣自在，直接坐到了螺音對面：“這么說，前輩您已經(jīng)活了一萬多年了？”
螺音不答。
她也不在意，接著問道：“前輩是妖，還是魔？”
螺音聞言抬頭，諷笑道：“妖如何，魔又如何？”
“您原來也會同晚輩說話呀?！避臼徸龌腥淮笪驙睢?p> 意識到自己被個小丫頭戲弄了，螺音的臉色瞬時又冷了幾分。
“前輩莫氣。”對于哄長輩，芫蕪自有自己的一套本事，“在晚輩看來，這世間只有好壞之分，或是強弱之分，而沒有種族之分?！?p> 螺音又是哂笑一聲，顯然并不相信芫蕪的“花言巧語”：“小小年紀就敢大言不慚?！?p> “若是不相信，前輩又為何放任晚輩幾個進來呢？”云棲接話道。
螺音看了他一眼，不欲再和其分辨。
但是芫蕪既然已經(jīng)存好了聽完整故事的打算，又怎會輕易放棄？她回過頭，兩只手一左一右分別拉住陵游和云棲的衣擺，將二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然后三個人一同，和螺音相對而坐。
……
螺音對他們愛答不理，幾乎都是芫蕪和云棲一起問同一個問題問得她煩了，才會忍無可忍地答上一句。但是他們兩人卻極有耐心，每一個問題最終都得到了答案。
就這樣，芫蕪和云棲唱雙簧一般用了一整夜的時間，才從螺音愛答不理、斷斷續(xù)續(xù)的的回答中拼湊出了事情的原委。
蜀國的上一代君主剛登基就下令為自己建造皇陵，不知從哪里聽說若是皇陵中燈火長明，他死后便能去往極樂世界。
而普通的燭燈油燈很快就會燃盡，只有南海生長的一種鮫人，用他們的皮肉煉制而成的鮫人油，一滴便可燃萬年。
于是他廣布旨意，舉國之內(nèi)尋找能人異士前去南海尋鮫人。能夠?qū)さ降娜烁吖俸竦摗⒚琅X財應有盡有、供之不盡。
圣旨頒布的十幾年間，不斷有人領旨，帶著朝廷派下的軍隊前往南海。但無一不是尋而無果。
鮫人的存在雖然在民間廣為流傳，但絕大部分人也只是將其歸結(jié)為怪力亂神一類的故事中，聽來僅當解悶。連傳聞的真假都不能判斷，又如何能知道怎樣尋到鮫人？
直到十幾年后，一名身懷異術的人揭了皇榜，他也真正知道要如何尋找鮫人。此人便是不久前被螺音溺殺于海中的姜云。
可是不久，那位君主便被人暗殺，這尋找鮫人油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新君繼位幾年之后，這件事情再次被提起。于是，又開始了第二輪的頒旨、尋人。
這尋找的人，正是曾經(jīng)幫前朝君主尋找過鮫人的人，便是姜云。尋到之后，新任國君未見成果之前便給了其國師之位，以及這個位置所附帶的一切利益。
那第一個下旨尋找鮫人的蜀國君主，便是五年前被芫蕪刺死的那位。
“所以前輩五年前去蜀國的皇宮也是為了此事？”云棲問道。
螺音點頭。
芫蕪只心道世人不知是太過愚蠢還是太過天真。若非有極為強大的靈力相護持，普通生靈的靈識在身死的瞬間便會消散干凈，如何會有去往極樂世界這一說？
“前輩，您為何要相救鮫人？”芫蕪新的好奇心又升起。
“你們可以離開了。”螺音語氣驟然變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