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喜事臨門

　　為村民阿斤捐款，村委不開廣播發(fā)號召，只能靠幾位村干分片傳達村委的決定，且負責組織進行。要求做好捐款人和捐款數(shù)登記，拍些活動照，供出墻報選用。

　　阿斤出車禍遭罪，村里人沒幾個不知道的。為他捐錢，盡管村委有話在先，捐與不捐，捐多捐少，兩個字“自愿”。實話實說，說難聽話的人是有的，但大都認為錢是要捐的，至于捐多少，就憑個人意愿。

　　與阿斤沾親帶故的，錢會捐多點。玉輝一出手就是一千塊錢。

　　是村干的，總得帶個頭吧，在捐款箱前，大頭掏出五百塊。只有阿羊曉得，大頭到醫(yī)院看阿斤時，已和蘭妹兩公婆各打了五百塊錢的利是。其他村干都捐錢了，有一百，也有兩百的。

　　無官無職的村民們紛紛跟上，捐錢少的，十塊、二十塊；不多不少的七、八十塊；最多的是阿果，一百塊。

　　方當和賴東是電商小老板，生意離不開村民的支持。剛成家，聽說方當已有身孕，正是花錢的時候，但他們還是捐錢兩百塊。

　　“心地善良呀，菩薩保佑他們，生個胖寶寶！”阿羊的老媽對替女兒女婿捐錢的何田香說：“最好是雙胞胎啊。”

　　“好啊，我巴不得呢！”何田香笑嘻嘻道：“多謝老大姐！”

　　方當有喜。頭三個月是不宜對外說的。如今已滿三個月。女兒懷孕，家人不說，但方當定期到縣人民醫(yī)院婦產(chǎn)科做孕檢，難免會遇到熟人。熟人會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能不說出去嗎？

　　方當出嫁后，因做電商不離村，不離村就是不離家。中、晚餐吃老媽何田香煮的。吃完晚餐抹抹嘴，小兩口就開車回縣城家了。

　　方當懷孕，老媽何田香最發(fā)現(xiàn)，女兒頭一次嘔吐，她就認定方當懷上寶寶了。老媽認為，一個身體好滴滴的妹仔，不會說吐就吐的。

　　何田香的判斷是對的，方當?shù)结t(yī)院檢查一個準。

　　賴東把方當懷孕的好事告訴老媽時，馬巧玲正準備做晚飯。

　　要升級做奶奶了！馬巧玲想到賴東他那不在世的老爸。心里嘆道：他沒有看到仔成家和當爺爺抱孫的福分了。

　　孫子出生后，事情肯定多，能忙過來嗎？馬巧玲懷疑起自己的能耐。賴東成家后，馬巧玲住在再婚的夫家。仔的家她去的也不多，更說不上為他們買菜做飯了。好在小兩口的中晚餐在親家解決了。

　　一頭是夫家，一頭是自己仔的家，顧得了夫家，顧不了仔的家。馬巧玲覺得這副擔子太沉，自己挑不起。要是有分身術就好了，馬巧玲不止一次這樣想。也想過，要是自己不再婚，就沒有這煩心事了。

　　再婚，其實沒有錯，自己感覺蠻好的。有愛滋潤的心田不會寂寞，每天都有歡樂的魚兒激起朵朵浪花，只是母愛的目光溫暖不了仔女生活的每一天。

　　吃晚飯時馬巧玲說：“我們家有喜事臨門了！”

　　“喜事？”老公葉醫(yī)師放下碗筷，說：“讓我想想，家里有啥喜事。”老公想了想，喜上眉稍，蠻有把握地說：“是葉婷要登記結(jié)婚啦！”

　　“我和你一樣，都在盼呀?？蛇@次不是，是兒媳方當懷上寶寶了。”

　　“好好，我快要當爺爺了！”

　　“老葉，等會你給葉婷送晚飯，我呢，到賴東家，他們回來后，我要和兒媳說說懷孕要注意的事情。”

　　“行，女兒的飯，我來送。兒子那邊我們?nèi)サ拇_實是少了……”

　　大頭從縣城回到家時，女兒女婿吃完飯正出家門。

　　“老爸，回來啦，我們回縣城家啦?！迸龊驮栏咐写蛘泻簟?p>　　“嗯。你們回去，一路開車慢點?！?p>　　“知道了，老爸?！狈疆斖簧砗沟睦习终f：“老爸，你真忙，不到天黑不回家?！?p>　　“你們快回去吧，天要黑了！你老爸是龍榕村的大管家，忙，你說他沒用的?！焙翁锵愦吲畠号鲒s緊回家。

　　女兒女婿出門后，大頭進廚房掀開鍋蓋取飯菜。何田香說：“別動。從醫(yī)院回來要洗洗手，飯菜我給你端吧?！?p>　　“洗手，要洗要洗?！?p>　　下午三點，大頭和村干阿青代表村民，把一萬七千八十五塊捐款送到阿斤病床前，當著他的面，讓阿羊代收。

　　在醫(yī)師、護士用心治療和護理下，阿斤的斷腳、斷手手術很成功，他的情緒已穩(wěn)定。還在大頭他們面前說：“我知道再胡思亂想沒用，認命吧。村民對我好，我不會讓大家失望的?！?p>　　“大頭，你的寶貝女方當懷上寶寶啦！”何田香把飯菜端到老公面前時說。

　　“懂了，老婆。你已說過三回了?！?p>　　“你腦子盡是村里的事。你要是記住了，干嘛不吭不哈的？”何田香盯著大口吃飯的老公噥道。

　　“女兒懷孕，有你和家婆說這說那，足夠了，還要我這個當老爸的啰嗦？”

　　“不談懷孕生娃仔的事，你就不能做別的事，關心你的女兒？”何田香數(shù)落起大頭來：“我懂你這個人，就是粗心！當年我懷方丁、方當，好在有家婆和我老媽照顧，心情還行，又是順產(chǎn)。要不，我會記恨你的！”

　　“老婆，方當都快要當媽了，你不要翻陳年老賬好嗎？”大頭不生氣，他知道自己為老婆，為家人做事肯賣力，但不是那種察言觀色，想方設法取悅老婆的男人。

　　老婆肚里有氣讓她發(fā)泄一下就舒服了，只有傻仔才去計較。“老婆，需要我為女兒做什么，你盡管說就是。”

　　老公不惱火，態(tài)度還行。何田香不再數(shù)落，說：“女人懷孕啦，尤其是孕后三個月，胎兒正發(fā)育形成，勞累不得，吃的講究點，休息和心情要好。”

　　“那樣說，方當從開門面忙到關門，經(jīng)常不按時吃飯，早晚來會跑，要改變才行?！?p>　　大頭主意來得快。說：“看來，我中、下午得到店面去幫忙，好讓方當按時吃飯，多點休息時間。再是，方當和女婿暫時不用早晚來回跑了。老婆，你看我的想法怎樣？”

　　“行。其實，你說的方當也想到了。懷孕需要注意什么，她說得頭頭是道。我說，方當你哪知道得那么多？她說；‘上網(wǎng)看的。只要你想知道的，網(wǎng)上都有?！€告訴我，從現(xiàn)在開始，每個周末上午，她要到縣醫(yī)院去聽婦幼醫(yī)師講課?！?p>　　“當年我十月懷胎，說生就生了，哪有這些名堂！方當說；‘那是過去，現(xiàn)在講的是優(yōu)生優(yōu)育咧。’”

　　“老婆，娃仔是方當生的，她說了算。說句不中聽的話，在生養(yǎng)娃仔這方面，我們想的、做的，都落后了?！淌凇霾怀?，我和你只能當‘服務員’了。”

　　“我才不管什么‘落后’不‘落后’，該講還是要講，除非她不認我這個老媽?！?p>　　“老婆，你話說得有點重了！”大頭覺得老婆心是善的，就是說話有點偏激……

　　賴東和方當婚后的早餐大都在外面吃，吃完就回村打理電商門面。

　　眼下方當懷孕了，早餐應在家里吃。但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大都是晚睡晚起，不想動手煮早餐。

　　馬巧玲想：自己能不能晚上住到仔的家，早上為他們做早餐。吃完早餐，他們出門，自己就到菜市買菜。然后回夫家。這樣做，老公和葉婷的早餐又要走“回頭路”了。

　　知道兒媳懷孕后，馬巧玲上網(wǎng)專門搜了孕婦吃方面的內(nèi)容。

　　有網(wǎng)友說孕婦因吐，什么都吃不下時，要補身體，不然，對胎兒不好。要補首選吃燕窩。燕窩味道清淡，易吸收，對寶寶神經(jīng)系統(tǒng)發(fā)育有幫助。網(wǎng)上都這么說，馬巧玲也信了。

　　昨晚離開仔的家后，馬巧玲專門到藥店給方當買了燕窩。

　　今天馬巧玲起了個大早，為老公和葉婷弄好早餐后，就到菜市買水果買葷菜。然后在馬路邊等著兒子兒媳的車經(jīng)過，一起回龍榕村。

　　回到村，小兩口開門面營業(yè)。馬巧玲為家公放好暈菜后，就找親家何田香聊天了。

　　“親家有空回村？”何田香把背著小包，一手拎蘋果，一手拎香蕉的馬巧玲迎進門。

　　“村里有老有小的，抽空也要回?。　弊咭恍《温?，馬巧玲的額頭沁出了汗。

　　“也是。但到我家你就不必破費呀！何田香說歸說，還是伸手接過馬巧玲遞過的袋裝蘋果和香蕉。

　　“見外了，我們是親家啊。再說，方當懷孕期間吃水果對胎兒生長發(fā)育有好處。”

　　馬巧玲說：“方當剛懷孕，吃什么都吐，但又不能不吃。燕窩能補身體，我就給她買了。先吃半個月，看看效果怎樣。”

　　進客廳，有沙發(fā)，但馬巧玲卻坐在一張小竹椅上。

　　“燕窩？聽說挺貴的。”貴，到底貴多少，何田香不問別人，自己也不上網(wǎng)查。以為那是有錢人，錢多沒地方花，才買那東西來吃的。

　　“貴的一克上百塊錢，一般的一克四十塊左右。”馬巧玲在網(wǎng)上了解過燕窩的價格。她告訴何田香，“寶媽每周喝兩至三次，一連續(xù)喝三個月即可。萬把兩萬塊是要花的。”

　　“娃仔沒出生就花這么多錢，生下來后還要吃喝拉撒，送讀書……我們當年生仔養(yǎng)女，加起來也就是萬把二萬塊錢呀?！?p>　　“田香姐，不好比啊。當年與現(xiàn)在的收入和物價，已相差很遠。再說，我們那時根本沒有錢講什么‘優(yōu)勝優(yōu)育’?？涩F(xiàn)在社會進步了，育兒養(yǎng)女觀念也在變。”

　　當年兩公婆不懂得什么“優(yōu)生優(yōu)育”，娃仔也不見差到哪里去。何田香想說這句話，但還是沒說出來。自己的仔方丁，畢竟沒能考上大學。

　　沉默了一下，何田香說；“方當吃燕窩，燉湯，我還真的不懂得如何弄呢。”

　　“燉湯前，要泡透、撈出來、用尖頭鑷子除去燕毛雜質(zhì)，再用冷水洗干凈，然后放進湯里慢火燉。燉出來湯，鮮香爽口得很?！?p>　　馬巧玲沒弄過燕窩湯，說的操作步驟，是從網(wǎng)上搬來的，但她當過老師，繪聲繪色，好像她真的會弄和喝過燕窩湯似的。

　　“蠻費事的，小兩口怕沒那時間?！焙翁锵銓︸R巧玲說。

　　“只能靠我們當?shù)攱尩膸兔?！”馬巧玲笑道：“親家母，這事我來做。我中午泡燕窩，下午挑毛、洗凈。吃晚飯后，我就到娃仔們的家燉湯，等他們從村里回來，方當休息前就可以空腹喝湯了?！?p>　　“親家，費心啦。”何田香說：“方當有孕在身，尤其是這段時間，每天都來回，多少會影響休息是不，她要是愿意，晚上就住在娘家吧?！?p>　　“田香姐，你說的也對。那樣的話，方當喝的燕窩湯就由你來弄了。太辛苦你啦！”兒子和兒媳婦的一日三餐全由親家包了。馬巧玲打心里感激親家。

　　“辛苦習慣了。只是弄那燕窩湯，有點麻煩！”

　　事后，何田香想起和馬巧玲說七道八的，到頭來是自己把事攬過來做了。“好蠢呀，自己！”何田香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