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接 風(fēng) 洗 塵

　　從機場坐大巴回到桂龍市區(qū)，已是下午五點半鐘。大頭兩公婆住進了飛BJ前住的酒店，客房是方丁預(yù)定好的。

　　辦住店手續(xù)進客房，行李沒放好，兩個電話追著來。頭個電話是仔方丁打的。他告訴老爸老媽，一下班，他就趕到酒店。

　　第二個電話是大任打的。他說：“老大，晚餐就在你住的酒店餐廳306包廂吃，他做東。他要給老大和嫂子接風(fēng)洗塵。他辦點事情就到?！?p>　　“謝謝老五?！备鐐冋鎵蚋鐐?。

　　大頭正在洗手間洗手洗臉，有人“篤篤篤”敲房門。

　　“老婆，有人敲房門，快開門?！贝箢^喊道。

　　坐在藤椅玩手機的何田香說：“來了來了！”

　　打開門，何田香叫起來：“是你呀，竹子！”竹子雖沒有年輕時強壯，瘦了點，但人還蠻精神。

　　“假不了。嫂子，我不會是，老相老到你都認不出來吧？你還是那樣，那樣年輕、漂亮！”

　　“這話，你應(yīng)該說給蘭小妹聽呀！”何田香不領(lǐng)情。自己已是五十出頭的大媽了，做夢都想留住“年輕、漂亮”，但歲月無情啊。

　　竹子只好轉(zhuǎn)話題：“老大呢？”

　　“洗臉。竹老板，你說話中氣十足?。　贝箢^從洗手間出來，吹捧道。

　　“我還以為你，害羞躲起來呢！”竹子拍了拍大頭的肩膀說：“哥們，久不見，開開玩笑?！敝褡又羞^風(fēng)，說話有點那個，但人蠻樂觀。

　　“竹子，小妹呢，不來和田香姐聊幾句？”

　　“稍后到，她到商場買些東西，托你們幫帶回老家，給給兩位老媽子。”

　　“應(yīng)該應(yīng)該，做仔女的是要有這份孝心?！焙翁锵阗澇芍褡觾晒诺淖龇?。

　　“老三，每天在忙些什么呢？買菜做飯，炒股？”大頭聽說竹子自中過風(fēng)后，不再闖蕩世界，改在家里煮飯、玩股票了。

　　“是呀，我只能圍著灶頭轉(zhuǎn)了。炒股，找點事做而已?！背垂?，是贏是虧，竹子不想去提它。

　　大頭和竹子沒聊上幾句，大任來電話了。說他和方丁已到包廂，聊天到包廂來聊吧。

　　大頭他們下到三樓餐廳306包廂時，蘭小妹正好到。她比何田香小四歲，平時注意保養(yǎng)，貌依然美，身材變化不大，著連衣裙的她，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

　　“田香姐，你和老大雙雙到BJ去玩耍，讓人羨慕死了。”

　　蘭小妹笑嘻嘻：“田香姐，老大發(fā)在群里游景點的照片蠻好，獲得哥們姐們的點贊和送花。拍得最靚的是你兩公婆在天安門廣場的合影照：男的留著板寸頭，穿T恤牛仔褲旅游鞋，好酷；女的頭戴遮陽帽，身著套裝裙，微笑著靠在男的胸前……多恩愛呀！”

　　“老夫老妻的，沒你說的那樣?！焙翁锵阕屝∶眠@么一說，臉竟紅了。

　　“老大，你和嫂子爬長城，沒爬到‘好漢坡’？”大任給大頭添茶水時問。

　　“旅游團給的時間不夠，要是有時間，我爬兩回‘好漢坡’都沒問題！”

　　“你以為還是后生仔呀，在這里吹牛！”何田香當著哥們姐們的面，給老公潑冷水。

　　“后生仔還不一定比得上老大。老大滿面紅光，壯得像頭牛。他說的話，我信?！敝褡硬幌袷枪ЬS，說的是實在話。

　　“跟團旅游優(yōu)點不少，缺點就是不能自己掌握時間，一天跑幾個景點。吃東西一般般，但還是能嘗到北京美食?！贝箢^無意中談了旅游的感受。

　　“每個地方都要美食，跟團旅游，也能吃到？”竹子扭頭問大頭。

　　“能。什么芝麻醬白糖抹饅頭片、小蔥拌豆腐，有名的就是北京烤鴨了?！?p>　　“剛出爐的烤鴨味道確實不錯?！焙翁锵阃笕魏椭褡诱f：“老五，老三，等會送你們每家一只北京烤鴨，嘗嘗口味?！?p>　　不，不，你們把它帶回老家吧！大任和竹子都連聲拒絕。

　　“你們開口閉口，喊我‘老大’，喊何田香‘嫂子’，可現(xiàn)在送點東西，你們都覺得燙手……”大頭話里有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們拿就是?！敝褡佑X得再推，就傷哥們姐們感情了，于是拿眼看著大任說。

　　“旅游，老三有的是時間，你當過包工頭，蘭小妹又做生意，有錢，兩公婆想去旅游，那是分分鐘的事?！贝箢^拍了拍竹子的大腿，問：“老三，我說的沒錯吧！”

　　竹子呵呵笑：“沒錯，沒錯。但旅游的事，蘭小妹說了算?！?p>　　晚飯大任請大家吃椰子雞。碗碟已擺好。

　　大任取出一瓶葡萄酒，一瓶白酒和一大瓶飲料，問：“老大，你喝白的，還是紅的？”

　　“白的，夠勁?！?p>　　“嫂子呢？”

　　“我怕酒，還是喝飲料吧?！?p>　　“老三。你呢？”

　　“難得和老大、嫂子吃飯，不喝兩杯說不過去，就喝白的吧。”

　　“白、紅酒都不能沾。你想敬老大、田香姐的酒，我替你上，回家時你開車吧?！碧m小妹趕緊攔住，怕慢了，老公把酒喝了似的。

　　“這——”

　　“老三不宜喝酒，就不要喝了?！贝箢^對竹子說：“哥們見面重在聊天，不在喝酒?！?p>　　椰子雞火鍋端上桌了。雞是用

　　新鮮椰子汁、紅棗、枸杞一起燉煮的，只容得下一張圓桌，十張椅子，一套沙發(fā)茶幾的包廂，頓時溢滿了淡淡的椰子清香。

　　大頭細看，配菜有魚丸、馬蹄、山藥、玉米和草蟲花。蘸汁，是將檸檬汁水擠在配有沙姜、紅椒的醬油里而成。

　　在旁的服務(wù)員說，吃椰子火鍋好呀，雞皮爽，肉滑骨香，清談香甜，常吃能補血養(yǎng)神，排毒養(yǎng)顏……

　　一道美食而已，服務(wù)員在打口頭廣告，大頭只是聽聽，不去搭理她。

　　吃火鍋，還要喝酒，大任特地點了一碟油炒花生米和兩碟干炸小黃魚。

　　要開吃了，仍不見大任的老婆連老師露面?！袄衔?，連老師沒來？”大頭問。

　　“她帶初三畢業(yè)班，湊巧輪到看晚自習(xí)課。不來了。”

　　大任笑容滿面，說：“今晚借給老大和嫂子接風(fēng)洗塵的機會，我們幾個哥們姐們小聚，喝點酒，聊聊天。方丁是晚輩，飯后開車，要敬各位長輩的話，就以茶代酒吧?！?p>　　晚飯從六點吃到八點。飯香菜美，哥們姐們吃的喝的談的，是那樣的放松、自在。

　　離開包廂時，喝了酒的大任和大頭的臉一樣通紅，他對大頭說：“老大，飯后，老三給你和嫂子安排個節(jié)目?！?p>　　“節(jié)目？什么節(jié)目？”大頭腦子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

　　“竹子兩公婆陪你和嫂子下二樓去泡腳，也就是‘足浴’?！?p>　　“泡腳，不就是‘洗腳’嗎，我們有手有腳的，回客房自己洗好了，何必破費呢！”何田香覺得好笑。

　　“不一樣，田香姐?！焙攘硕啾拙频奶m小妹一嘟事都沒有，她摟著何田香說：“你和大哥旅游回來，泡泡腳對消除疲勞，活血化瘀，保健，是很有好處的。”

　　“去吧。”大任握著大頭厚實的右手板說：“我有事，方丁開我的車送我先回，老大，失陪了?！?p>　　“既然有事，你忙你的去吧?！贝箢^交代方丁把送給大任的烤鴨帶上。

　　大任和方丁離開后，竹子兩公婆也撿起衣物，帶大頭和何田香去泡腳了。大頭腦子還清醒，問：“老三，‘泡腳’那地方，沒問題吧？”

　　“‘問題’？”竹子一愣，但很快就知道大頭問的意思了。“沒有。有的話，我能帶你和嫂子去嗎？”

　　酒店二樓浴足館和桑拿按摩館，各占半層。燈光閃爍的招牌把客人引到要到之處。

　　大頭、何田香跟著竹子兩公婆走進浴足館內(nèi)。

　　“大老板，好久沒光臨，到哪去發(fā)財啰！”站在服務(wù)臺旁與收費的妹仔交代什么，體態(tài)變胖的中年女子，看見竹子，打起招呼來。

　　她是足浴館老板娘。當年，竹子當勞務(wù)工頭時，為疏通關(guān)系，找任務(wù)，討工錢，飯后，少不了要請有頭有臉的人物來泡腳……

　　“現(xiàn)在不是光臨了嗎？”竹子想和老板娘開兩句玩笑，但老婆就在身邊，他不敢放肆。他對服務(wù)員阿妹說：“我預(yù)定的是十五號包廂?！?p>　　“老三預(yù)定，四位客人是吧？”

　　“嗯?！敝褡诱f：“不會讓我們等候吧？”

　　“不用的，老板。我這就安排技師。”阿妹說。

　　“幾位老板，跟我來?！崩项櫩蛶Э腿藖?，老板娘不敢怠慢，她扭動著不大靈活的腰身，把竹子他們帶到燈光有點暗，開著冷氣的包廂。

　　大頭他們剛坐到按摩床上，四位二十來歲，著藍色短袖T恤桃子領(lǐng)v汗衫的女技師，也來到了包廂。技師為每人端上一杯綠茶后，把泡腳桶端到床前，打水，那水帶有淡淡的中藥味，讓客人泡腳。

　　大頭把褲腳挽到膝蓋，這才把兩只腳板伸進水桶。為大頭洗腳的技師，說話夾有方言，一聽就知道是來自鄉(xiāng)村的妹仔?！袄习?，水燙不？”

　　“嗯，合適，合適?！贝箢^閑不住，問：“阿妹，洗腳水放什么中藥呢？”

　　“老板，是能去除腳汗腳氣、活血、解乏，利于睡眠的艾草花椒?！?p>　　腳泡水十多分鐘后，技師把大頭雙腳撈起，用一條與洗車抹車一樣大的藍色毛巾，擦干，上點油，然后就開始給腳板底進行按摩。先左后右，妹仔一手握著大頭的腳背，一手給腳板底按摩。手勁蠻大，按得腳板底有點疼。

　　技師按摩時，大頭和竹子不出聲，能忍受。

　　何田香和蘭小妹受不了，喊疼。要求技師按摩使力輕一點。

　　技師給顧客按摩腳板底后，用清腳液為顧客洗凈雙腳。接著還為顧客按摩雙腿、肩膀，或頭部。

　　洗腳，按摩，是體力活，阿妹的額頭沁出了汗。大頭問：“阿妹，你每月能拿多少工錢呢？”

　　技師抬起頭，笑了笑：“對不起，老板。商業(yè)秘密，我不能說的?！?p>　　“泡腳”時間一個半鐘頭。走出浴足館，竹子問：“老大，頭次在外面泡腳吧，感覺怎樣？”

　　“腿腳肩膀蠻舒服的?！?p>　　“是吧，要不，誰愿意拿銀子往泡腳桶里砸呢？”

　　“舒服不假，但讓一個素不相識的妹仔幫洗腳，我覺得有點不自在。”何田香說：“要是白天見面……”

　　“你怎會有這種心理呢！”大頭覺得老婆觀念有點舊了。說：“顧客付了費，享受到了泡腳的舒服；技師出了勞力，拿它的工錢，沒有誰欠誰的。你呀，別難為情，心安理得就好?！?p>　　竹子兩公婆不出聲，只是相視一笑。

　　要告別了，大頭與竹子握手，笑道：“謝謝你晚上安排的‘節(jié)目’?！?p>　　“我也謝謝你，送的烤鴨，老大?！敝褡优c大頭握手時，彼此都在暗中使力。這是后生仔喜歡玩的，這對哥們還在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