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紙包不住火

　　蘭妹乘坐的大巴車進(jìn)站時天已黑，再坐幾個站的公交車就到城里的家了。家里亮著燈，蘭妹盡管有房鑰匙，但她還是敲門。

　　“誰？”“我，你老婆！”

　　門開了，石竹子很吃驚：“你，你來，怎不打個招呼，好讓我去接你呀！”

　　“我沒那么嬌慣?！碧m妹望著幾個月沒見面的老公，說：“我餓了，有吃的嗎？”

　　竹子接過蘭妹手里的旅行袋，說：“家里沒有，我到樓下給你買份快餐吧！”

　　老公下樓后，蘭妹環(huán)視了一下客廳。沙發(fā)、茶幾、餐桌擺放的東西不亂，地板蠻干凈。看房間，主臥不像以往那么凌亂。走進(jìn)次臥，蘭妹發(fā)現(xiàn)一直閑置的床鋪已不閑，床上整齊地擺放著毛巾被、枕頭和衣服，房間還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味。陽臺晾著女人的內(nèi)衣……

　　看來，小姨子和姐夫住在一起的議論，并不是胡編亂造！—股怒火竄起，蘭妹差點罵出口：蘭小妹臭不要臉！竹子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蘭妹，吃飯啦！”竹子買回快餐后，將蘭妹叫出臥室。

　　蘭妹接過竹子遞過的筷子，臉上沒有表情：“我吃?！?p>　　“吃吧，你一定餓扁了?！?p>　　吃完飯，蘭妹坐到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竹子趕緊給她倒了一杯開水，還為她削蘋果。

　　“別獻(xiàn)殷勤了。我問你，我妹是不是住進(jìn)家里來了？”

　　蘭妹搞突襲，小姨子的衣物來不及收拾，竹子想瞞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承認(rèn)。

　　“小姨子和姐夫同住一套房，別人想都不敢想，可你們……”蘭妹來氣了。

　　“我不同意，可你妹的脾氣，你也知道?！?p>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知道村里的人在議論你們嗎？”

　　“我們又不做什么?！敝褡勇唤?jīng)心地說。

　　“誰會相信？都說：‘哪有貓抵擋得魚腥的引誘？哪有牛見嫩草不流口水的？’你不是說小妹在工地管食堂，開小賣部，住工地嗎？今晚她回來，看我怎樣擼她！”

　　蘭小妹大都是周末回，今晚就是周末，但竹子不敢直說，只是說食堂事多，又要守小賣部，她不?；貋碜　?p>　　“那，我明天找她去！”

　　竹子是不會讓蘭妹到工地去的。姐妹倆一旦吵起來，那就太丟人現(xiàn)眼了?！肮さ厝硕嘧祀s，我還是讓她回來見你吧?！敝褡诱f。

　　第二天，蘭小妹賣完早餐，拎上昨晚路過果攤買的蘋果、葡萄來見姐姐。蘭妹不知道小妹昨晚是回過來的，讓下樓買快餐的竹子碰到給勸回工地了。

　　姐妹見面，蘭小妹問蘭妹干嘛不帶小寶進(jìn)城，問母親的身體可好，問這問那，左一聲姐右一聲姐，叫得蘭妹冷硬的心差點變軟了。蘭小妹進(jìn)城后，吃好穿好，臉蛋身材越發(fā)好看。蘭妹想，這樣的妹仔女人見了會嫉妒，男人見了會動心的。

　　姐姐板著臉懶得理睬小妹。蘭小妹問：“姐，干嘛愁眉苦臉的？”

　　“干嘛，還不是因為你！”蘭妹壓不住心里窩著的火，突然大聲蹦出了一句話，把蘭小妹嚇了一跳。

　　“我，我怎么啦？”

　　“莫裝癲了，你和你姐夫同住一套房子！你知道別人怎么議論你們嗎？”

　　“我才不管呢！姐，你知道工地有多苦嗎，四周起高樓，晚上打混泥土吵得人要瘋；還有在工地洗澡很不方便?！?p>　　“你是出來打工的，吃不了苦就回老家呀！”

　　“姐，你真狠心，留著一間空房子也不讓我住。再說，姐夫很辛苦，你又不在身邊，我，我可以幫你照顧他?！?p>　　“虧你說的出口！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你在破壞我的家庭，同時也毀了你自己！你不能再住下去，馬上滾回工地去！”

　　姐妹倆不歡而散，蘭小妹流著眼淚收拾衣物甩門而去。

　　蘭妹很痛心，為不妻離子散，自己之前恨那個小騷婆，如今恨的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如果讓小妹和自己的老公住在一套房里，不是在創(chuàng)造條件讓竹子犯錯誤嗎？

　　蘭妹在城里只住了三天就回老家了。農(nóng)活太忙，收割水稻，挖木薯，好多活等著她回去請人幫工呢。

　　收割，將谷子曬干；挖木薯，將生木薯賣掉。蘭妹忙碌了近一個月。忙完了地里的活，蘭妹對家婆說，過了年，她就要帶小寶進(jìn)城跟竹子打工了，家里的田地、魚塘管不了，就租給別人。家婆雖舍不得，但年老體弱，只好答應(yīng)。蘭妹怕家婆孤獨，就安慰說：“阿媽，等我進(jìn)城安頓好后，再將你接進(jìn)城去享享清福，好嗎？”

　　“好是好，我怕在城里住不慣呢。”

　　蘭妹寫信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竹子。

　　收到老婆來信時，竹子正煩著，他拖了一周才回信。

　　竹子攤上大事了！大事不是工程出安全事故，而是蘭小妹懷上了他的種！

　　當(dāng)蘭小妹哭泣著撲到竹子身上將懷孕的事說出時，竹子大驚失色：“怎么會呢，不是采取措施了嗎？”

　　“我不知道，這段時間我一聞到油膩味就想吐，還以為有病，到醫(yī)院檢查，醫(yī)師說我有喜了。姐夫，你說我該怎么辦？”

　　竹子很內(nèi)疚：“小妹，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千不該，萬不該……”

　　“姐夫，我不怪你。生米既然已煮成熟飯，你快拿主意吧?！?p>　　“去做人流吧！”

　　“不，我怕?！碧m小妹把竹子抱得很緊?！敖惴?，你就給我租個地方，我要把孩子生下來?！?p>　　“你是未婚先孕，生下來可是私生子，帶個娃仔以后難嫁人呀！”

　　“嫁人？要嫁人，除了你，我誰都不嫁！”

　　“小妹，你傻呀。聽話，去做人流吧！我求你了?！?p>　　“不，我寧愿不活，也不做掉孩子！”

　　這些天竹子左勸右勸，蘭小妹還是一根筋，固執(zhí)得像一頭倔驢。

　　真是騎虎難下！日子一天天過去，蘭小妹的肚子很快就要鼓起。竹子叫苦不迭，他想將大任和玉輝請出來吃餐飯討高招，但一想覺得太蠢：自己風(fēng)流，干嘛請別人幫抹屁股？

　　春節(jié)，竹子和蘭小妹是要回老家的。家人要是知道他們的事后，一定會亂套，丑事傳萬里，兩家人別想在人前抬起頭。

　　聽竹子講回家過春節(jié)，有可能發(fā)生的事后，蘭小妹反問竹子：“姐夫，你害怕了？”

　　“我怕，怕什么？”

　　“怕我姐與你離婚，怕名聲不好?！?p>　　“這，我都認(rèn)了。我擔(dān)心的是你，受不了家人的責(zé)罵，村里人在你背后吐口水。”

　　“我才不怕呢。怕，我還敢愛你？”

　　春節(jié)到了，在外工作或打工的哥們姐們都回老家。

　　大年初一，寒意在陽光的照耀下退去。大頭一家最早在村里的球場玩耍。何田香摟著女兒方當(dāng)，方當(dāng)用兩只手捂住耳朵，母女正看著大頭和仔方丁在“砰砰”地放鞭炮。

　　“老大、何田香新年好！”

　　“新年好！”竹子一家向大頭他們打招呼。好久不見面，大頭和竹子聊天，何田香、蘭妹觀看小寶、方丁兄妹放鞭炮。

　　“新年好，恭喜發(fā)財！”

　　爛木、馬馬年、黎大任、玉輝、馬巧玲、蘭小妹一個個穿著一新來了。笑聲、鞭炮聲增添了節(jié)日的歡樂氣氛。哥們姐們的到來，最樂的是方丁、方當(dāng)和石小寶，他們都拿到了幾個封包。

　　“你們快結(jié)婚生仔吧，這樣封包就有進(jìn)有出了?！焙翁锵阈χf。

　　“爛木和馬巧玲快了，其他的人要加油啦！”

　　“蘭妹這么說，我們幾個就感到有壓力了！”黎大任看了看馬馬年和蘭小妹說：“我們再不加油，就成大齡剩男剩女了！”

　　“我們難得一聚，拍張照吧！”馬馬年從大衣口袋里掏出傻瓜照相機(jī)，對大家說。

　　“拍吧！”大頭說：“哥們姐們節(jié)后又各奔東西了?！?p>　　大家趕緊在球場邊的臺階站好。在一后生仔的幫忙下，相機(jī)“咔嚓”一聲將哥們姐們定格在鏡頭里。

　　大年初五上午，看到母親和小寶進(jìn)菜園后，竹子將蘭妹叫進(jìn)客廳。蘭妹以為是商量進(jìn)城的事，誰知竹子卻苦著臉說：“老婆，我闖大禍了。小妹，她，她懷孕了。”

　　“你說什么？我妹懷孕了？！”蘭妹好像遭雷劈似的，險些暈倒?！澳?，你還是人嗎？我妹讓你給毀了！你還配當(dāng)姐夫？！”

　　蘭妹踉蹌地進(jìn)入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

　　“蘭妹，你沒事吧？”竹子上前扶，手卻讓蘭妹推開。

　　“干了丑事，還瞞著我！”

　　“從城里回到家，我就想告訴你，但又怕大家過不好年?！?p>　　“怕，干傷天害理的事情時你就不怕？！”

　　“蘭妹，我錯了。你是小妹的親姐，幫我勸勸她，把胎兒打掉吧，我勸她，她不聽……”

　　“要我?guī)湍悴疗ü?，做夢去吧！”蘭妹氣呼呼地吼道：“出去！滾出去！看見你，我就惡心，想吐！”

　　竹子退出，蘭妹關(guān)上門后，眼淚奪眶而出，她真想嚎啕大哭，但又怕驚動屋后菜園里的家婆和小寶。

　　后悔呀，當(dāng)初為什么不跟竹子進(jìn)城呢？那樣，事情也就不會發(fā)生。蘭妹自責(zé)啊，想啊，在房間里一呆就是大半天。

　　晚上，蘭小妹在竹子的陪伴下到石家看蘭妹。

　　“姐，我對不起你?！碧m小妹低著頭，不敢與蘭妹對視。

　　“我沒有你這個不要臉的妹妹，你滾出去！”蘭妹一肚子氣正憋著。

　　“姐，你打我罵我吧，這樣你也許好受些?！碧m小妹硬著頭皮靠近蘭妹。從小到大，姐姐很疼她，從未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騷貨！”蘭妹罵道，同時“噼啪”地給妹妹兩個巴掌。

　　“你打我？！”蘭小妹用手捂住挨了打正隱隱痛的臉蛋，眼淚直流。

　　“打，還是輕的，我恨不得掐死你！滾，快滾！”蘭妹像發(fā)了瘋似地把蘭小妹和竹子推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