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月華仙子
可當(dāng)她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之時,心中便升起一股無名怒火,而后,她便知曉,她和謝城再不可能同以往那般相處,她也不可能再容忍自己陷入他的溫柔陷阱之中!他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她賭不起!
而且,他今日雖竭力表現(xiàn)得同往常一樣,可是黎清仍是發(fā)現(xiàn)了他在焦急,似乎將一切進(jìn)程都提前了,也在無形之中逼迫著她加速尋找骨靈。黎清深深地嘆了口氣,望著這無邊的夜色,內(nèi)心滿是彷徨不安!
謝城回了天界,準(zhǔn)確來說,他又去看了月華仙子玉嬌,他的嬌兒!她靜靜地躺在那里,不染塵世煩惱,靜謐美好得不像話!
看到她,謝城的目光都變得溫柔了起來,仿若看到了那皎潔明亮的月色,帶著使人沉淪的溫柔?!皨蓛?,我來看你了!”謝城說道,低沉的聲音在這個地方有了回音,當(dāng)然是無人作答。
謝城徑自取出那枚鮫人珠,將它置于手中,那珠子閃爍著柔和的白光,使得此處明亮了些,亦更顯溫馨?!皨蓛海憧?,這是鮫人珠,是鮫人公主的那顆,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看看究竟是何模樣嗎?”
謝城看了看仍是雙目緊閉的玉嬌,“如今我尋了來,你看!”他像個孩子般炫耀著,似乎想要得到那絕色佳人的一句贊揚。
半響之后,他終究是垂下了手,在鮫人珠的作用下,他給自己療了傷,同時亦檢查了一番玉嬌的身體,一切如常。而后,謝城溫柔地將鮫人珠放在玉嬌交疊的雙手之間,“嬌兒,此珠贈你,可保你容顏不變?!彼p輕撫摸了下她白皙的臉頰:“我們嬌嬌最愛美了,不是嗎!”他強(qiáng)自微笑,眼里卻是掩飾不了的傷心。
謝城也不再開口講話,一室靜謐。不知怎的,謝城就想起來那些往事,他和月華仙子玉嬌的往事,傷害在所難免,但是曾經(jīng),他們是那般相愛,也曾許下此生不負(fù)的誓言,可是怎么就會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嬌兒,我要去攻打魔界了。你放心,我會很快回來的。”身穿銀色鎧甲的男子溫柔地對那坐在天河邊,仿若與周圍一切融為一體的黑衣女子說。
黑衣女子只是望著眼前的虛空,良久未發(fā)一言。
“嬌兒,究竟我要如何,你才能原諒我,我并非有意……”
男子停住,面上閃過一絲痛苦。這些往事,不僅是她的痛苦,也是他不愿面對的。女子似乎根本未察覺到男子的存在,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男子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她,清嘆了口氣,“嬌兒,這一次,我不會對她手下留情,她傷了你,我不會放過她!”男子又自顧自地說道,他不知道他的嬌兒有沒有聽到他所說的,他知道的是,她不會回答他,更不會相信他!她已經(jīng)數(shù)百年未對他開口說過一句話,哪怕是那深切的恨意,她也不愿說,無端讓他絕望,他知道,一切都是他咎由自??!
“謝城。”記憶中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三殿下謝城心下一喜,她終于愿意同他說話了,是不是說明,他們還沒有走到盡頭?
謝城抬頭,看不見那張美麗的臉,只能看到風(fēng)將她滿頭青絲吹得飛揚,她就在風(fēng)中,像是要乘風(fēng)遠(yuǎn)去。一瞬間,他突然很恐慌,他留不住她,始終留不??!
“謝城?!庇駤捎謫尽_@名字,她曾經(jīng)多么喜歡;這個人,她曾經(jīng)多么在意。如今,他明明還是他,可是,她卻覺得,他離她好遠(yuǎn)。仿若天之涯,地之角??尚Φ氖?,曾經(jīng)哪怕她竭盡全力也無法近他分毫,現(xiàn)在,他如此卑微地乞求她的原諒,她竟只是覺得好笑。所謂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莫過如此。
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早就死了。不,她根本就沒有心,一塊玉石,又是哪里來的心呢?
“她傷了我……不,傷我的人不是一直都是你嗎?”玉嬌沒有回頭,她只是平靜地說出這番話,沒有控訴,沒有責(zé)怪,可謝城卻覺得連呼吸都是痛。
是的,她沒有說錯,傷她的一直是他,而他不過憑著她的愛在利用她罷了!
當(dāng)初他有多不在意,如今她便有多不在意。曾經(jīng)他傷害她的時候,從來沒有想到過,她會成為他心尖尖上的人!
謝城說不出話來,玉嬌又接著道:“你走吧,走了,便也不用再回來了?!彼D了一頓,輕笑,“再說,戰(zhàn)神之位從來都是我的,堂堂帝君又何需同小神爭位。”
“不,我只是……”謝城頓住,閉唇不語。
“只是什么?不是要同我爭,只是覺得好玩而已?還是你認(rèn)為我不配?”玉嬌厲聲說道。
她最恨別人說她不配!
謝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嬌兒,別這樣說自己。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p> 謝城轉(zhuǎn)身離開。他沒有回頭,所以他沒有看到,玉嬌已轉(zhuǎn)過身,望著他的背影,利眸含淚。
玉嬌說她自己沒有心,其實是真話。她的原身不過是塊黑玉石,同另一塊玉石共同被天地孕育。那塊玉石便是后來的和氏璧,亦是她玉嬌的妹妹和碧。
也許世間萬物都講求對比,所以,她同和碧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和碧晶瑩剔透,她卻黑不溜秋;和碧性子溫和,她卻雷厲風(fēng)行;和碧天生祥和,她卻生而帶煞。
明明他們同樣珍貴,可是卞和先發(fā)現(xiàn)的是和碧,所以和碧能成為天下的共傳寶,她卻無望地在土里待了一年又一年。她曾怨過上天的不公,可光是埋怨沒有半分作用。她煞氣過重,終是引來天界之人。
玉嬌還記得,當(dāng)時她存了必死之心,畢竟她修行遠(yuǎn)遠(yuǎn)不夠,此番許會被當(dāng)妖怪除去,也在意料之中。
可是,將所有事物玩于鼓掌之中,這才是上天所鐘愛的。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她都在想,也許當(dāng)初他收了她,也沒什么不好,再不會有透骨的冷意將她寸寸包圍。
可笑這竟是她能想到關(guān)于他倆最好的結(jié)局!
“小石頭,你身上的煞氣可不輕呢,這樣可不好。”那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她一直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