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雨夜
天色暗了。
不僅僅是因為天黑了,更是因為大片大片的烏云遮住了月亮。
黑壓壓的云層之上,停著十幾艘云船。
云船散發(fā)著各種禁制光芒,光芒連成一片,和前世的夜場霓虹竟有幾分相似。
“這好像,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場雨吧。”
水仙手持一杯仙釀,饒有興致的望著下方的煙雨迷蒙。
皎潔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讓她的妖嬈身材增添了一分神圣美感。
“小姐要是想看雨,老身可以施法,讓雨下的更大些?!本臻L老道。
萬花谷都是女人,雖然主修威力強大的火法和各種魅功,也擅長一些水屬功法。
增大雨勢,自然是一揮手的事。
“菊長老要是施法助雨,我剛煉制的一件淵雷山,也可以助助興致?!辈贿h處的一艘云船上,五雷閣的賀長老笑著開口,虛空中響起一陣嗡嗡雷鳴。
“那麻煩兩位長老了。”水仙道。
菊長老和賀長老對視一眼。
一個拿出藍盈盈的水葫蘆。
一個拿出一枚紫色小山。
菊長老向下扔出水葫蘆,水葫蘆落在烏云之中,流淌出點點藍色水光。
水光匯入大雨,雨勢一下子變得更大。
賀長老扔下小山,小山在落下的過程中迅速膨脹,落在烏云上面時,已化為數丈高山。
高山通體裹著雷電,雷電不斷從山頂向下流淌,“噼里啪啦”的向下?lián)袈洌陝荨?p> 嘉元城城東的一條街道上,韓云關上家門,撐著紅傘,往外走去。
街面上雨水飛濺,韓云的黑色布鞋卻始終干燥。
“韓公子,我有事找你?!?p> 一個書生撐著傘,迎面走來。
韓云看了眼頭戴高冠的書院大弟子,笑道:“顧先生啊,我正要出門,邊走邊說吧。”
“好。”
路上雨勢越來越大。
雖只是傍晚,如山烏云籠罩下,整個嘉元城的天色,陰暗的仿佛深夜。
熱鬧喧囂了十幾日的城北坊市,都被雨勢澆的沉寂下來。
“韓公子,這么晚了,雨下的這么大,不在府上休息,跑出來做什么?”顧東流笑道。
“出去隨便逛逛,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也沒啥大事,就是想問問,你今早在李府,有沒有看到什么特殊的東西,比如金邊圓鏡什么的?”
“沒有,我去的時候沒看到下人,直接去找表姐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p> 韓云進李府后,便和紅傘分開了,在找李夢瑤時隨手拍散了娟兒的鏡靈,并沒有和黑貍鏡本體照面。
“可是你表姐說,你來前她聽到過婢女娟兒的叫聲,你一來她就消失了,請問韓公子,見過娟兒沒有?”
“娟兒啊,沒見過,我姐她剛做完噩夢,有幻聽很正常?!?p> “那你大叔他們呢。
據口供描述,他們三個一覺醒來出現在房頂上,肯定是被怪異挪過去的。
三十年前賈府出事,府中別說人,就連雞鴨貓狗都不剩一只。
你大叔他們,是怎么活下來的?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我哪知道?!?p> 韓云忽然有些不耐煩,道:“如果先生沒有別的事的話,還請回去吧,我有事要做。”
顧東流張開嘴,正要開口。
韓云閃電般的在其胸前穴道點了一下,他便暈了過去。
他將顧東流放在一家酒樓門前,敲了敲門,就離開了。
顧東流是顧北書院大弟子,又是詭門的主要成員,滅殺過一些厲鬼,很受城里人尊敬。
酒樓的人打著燈,從門縫里看到是他后,很快將他抱了進去。
韓云施展逍遙步法,海量真氣涌進經脈。
他的身影越來越快,猶如鬼魅。
不一會兒,他就出現在信王府前的街道上。
街道盡頭的威嚴府邸,就是信王府了。
信王府附近的雨勢,似乎更大了。
頭頂的云層,比鍋底還黑。
街道一旁,隱約站著兩個人影,一個身穿黃色羅裙的女孩,一個道人模樣的老者。
兩人沒有打傘,雨水落在他們身上,順著他們的身體流下,無法浸濕他們的衣服絲毫。
“你們不會是在等我的吧?”韓云笑道。
今天晚上的雨勢罕見的大,還能在路上碰上兩撥人,真的有點意思。
女孩看著他,眼神莫名。
“沒用的,你殺不了他。信王是武宗巔峰的強者,飛行速度并不慢,而且還有破界符。破界符能破除結界,還有傳送能力。打不過你,他既能飛走,也能傳送離開?!?p> 韓云瞅了女孩的白皙面孔,笑道:“是你啊,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糖葫蘆挺好吃的,謝謝了?!?p> 女孩俏臉微紅。
前幾天這憨子走在街上,冷不丁的從她手上搶過正在吃的糖葫蘆,兩口吃完,然后沖她傻笑一下,跑掉了。
那糖葫蘆上,可是有她的口水。
“做我的武奴吧,我不會虧待你的,進階武王所需的全部修煉資源,我都可以提供給你。而且,你殺不了的信王,我也可以讓王長老動手殺掉,我們的計劃,不是非要信王不可?!迸⒄J真道。
“小姐,你……”老人驚訝道。
女孩擺手,隨意道:“不過是引動化龍死蜮爆發(fā)而已,是個武宗就可以,信王雖有身份之便,卻不是唯一人選。
如果你出手夠快,或許能從信王手上截下未使用的三清化氣符,再付出一張破界符的代價,計劃就能繼續(xù)進行?!?p> 王長老聽了,長嘆一聲,面向韓云說道:“少年,你不必猶豫,我家小姐是真凰宗宗主的小女兒,又是真凰帝國的帝君,一些武王強者,搶著做我家小姐的武奴,小姐都不答應。
小姐憐你天賦,你做了武奴后,不必整日侍奉在小姐左右,可以加入一些古老玄門,修習玄法,待修行有成,再報答小姐不遲。”
韓云笑了笑。
修士,果然都很囂張呢。
張口就要收他為奴,而且還是一副收他為奴、他占了大便宜的樣子。
“我身上沒有帶糖葫蘆,下次見了,再還給你吧。”
他搖了搖頭,不再關注兩人,繼續(xù)向信王府走去。
兩人對其反應并不意外。
女孩嘟噥了聲“臭傻子”,踏上王長老放出的火鳳舟。
火光一閃,兩人就消失在了街上。
信王府內,黑漆漆的,一點燈光都沒有亮起。
正堂的大門敞開著,風雨吹打進來,打濕了半個大廳。
兩個人影坐在大廳內。
偶爾雷光閃過,映照出他們的樣子。
一個是信王,另一個正是他剛喚進城的長子白鎮(zhèn)軍。
“軒舟他們走了吧?”信王望著眼前的瓢潑大雨,忽然道。
“走了,今晚他們會在城北住下,不管戰(zhàn)況如何,明天一早都會全速趕往王城?!卑祖?zhèn)軍道,他一身鐵甲戎裝,由于常年在外練兵,聲音中有一股鐵血之意。
“這事是本王一人做下的,卻是連累了你們。”信王話音一轉,道:“我叫你帶墨麟軍團進駐王府,你也不問問原因?!?p> “墨麟軍團養(yǎng)了三十年,一朝進城,必有大戰(zhàn)。我問了又能如何,不過是一場惡戰(zhàn)罷了?!卑祖?zhèn)軍道。
信王眼中閃過一抹贊賞。
他望著頭頂的漆黑云層,笑道:“三十年前,我剛被封藩,王府一窮二白,空有八百私兵的人數配額,卻只能養(yǎng)的起二百墨麟軍。當時云霧山脈一家藥商遭了怪異,我過去一趟,發(fā)現了黑貍鏡?!?p> 他頓了頓,又道:“之后發(fā)生的賈府之戰(zhàn),你可能聽說過,那一戰(zhàn)戰(zhàn)到天亮,武宗隕了五個,書院院長為封印黑貍鏡,實力掉落一個大境界。那一戰(zhàn)后,王府接管了賈府在城內的大半商鋪,才有了八百墨麟軍。”
“嘉元城是父王的封地,本該如此?!卑祖?zhèn)軍道。
“是啊,三十年來,我也這樣認為。”信王喟然長嘆,繼續(xù)道:“昨晚我再次動了黑貍鏡,屠了李府大半人口。即將登門那人,就和李府有關,而且還有能力將黑貍鏡逼走。”
“能夠逼走黑貍鏡,要么是高階修士,要么是武王層次以上的強者。
墨麟軍結成戰(zhàn)陣,軍魂雖可和武王正面爭鋒,可戰(zhàn)陣畢竟由數百人構成,破綻很多,也不夠靈活。
父王加上墨麟軍,也應該不是武王的對手才是。”白鎮(zhèn)軍有些擔憂的說道。
“來人不是修士,不是武王,甚至不是武宗?!毙磐醯馈?p> “父王,你該不會在開玩笑吧?!卑祖?zhèn)軍失聲叫道。
他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隨后便是一聲沉悶拍響。
似乎,王府的大門,被人轟開倒下。
隨后,一陣凌厲風聲襲來。
黑暗中能夠隱約看到,有兩件巨物在快速飛來,方向直指王府大廳。
“來得好!”
信王眼中精光一閃,走前兩步,雙掌平伸。
“啪!”
兩件巨物被其接下,落在地上。
兩人定睛一看。
巨物竟是兩副棺材。
兩幅棺材黑黢黢的,看起來厚重異常。
棺材板上,歪歪扭扭刻著“韓府”兩個大字。
大字邊緣有些深嵌的指甲印,似乎是被人用手指生生摳出來的。
王府其他地方,同時傳來轟隆響聲。
顯然,送進王府的棺材,遠遠不止兩副。
信王看著他在棺材上按過的位置,目光有些凝重。
他之前那一按用力非小,只是在棺材表面按出淺淺指印,摳出字跡那人,只怕實力不比他差上多少。
大廳里的氣氛,有些沉凝。
忽然,棺材內傳來嘶啞人聲。
“父王,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