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當(dāng)時并不是非常少見。由于大量失業(yè)人員涌入社會，一時間再就業(yè)變得很困難。
但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對女工，特別是長得漂亮的女工來說，在某種程度上卻又不難。
何濤的老婆張爽恰恰就是屬于這個類型的。她身段苗條、臉龐瘦削、一雙有些迷離的杏眼，看著真挺招人的。
何濤和張爽是在舞廳認識的，據(jù)說認識沒兩天，兩個人就搞到一起去了。不過開始他們也沒想結(jié)婚，兩人互相看不上。何濤嫌棄張爽是個到處勾搭男人的破鞋，張爽嫌棄何濤是個成天亂串的街溜子。
但畢竟兩個人在這片名聲都不太好，找對象費勁，再加上張爽那時候又正好懷孕了。兩人就歪打誤撞地先上車再補票?；楹筮@幾年，兩人都不老實。但彼此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幾個月前，張爽和何濤先后從鍋爐房、紙箱廠下崗。在外面轉(zhuǎn)了幾天，誰都沒找到新的工作。正好看到有洗浴中心招按摩小姐，兩人一合計，張爽就去洗浴中心上班了。
白天兩個人在家待著，到了晚上七點來鐘，何濤騎自行車送張爽去洗浴中心，等到晚上十點多十一點，他再去把張爽接回來。
像何濤這種人，在當(dāng)時有個特殊的外號——忍者神龜。
崔海濤家住一樓，從樓門口到他家，也就是十幾米的距離，他卻走了差不多兩分鐘，一路上抽了三根煙。
站在門口，看著已經(jīng)黑乎乎、看不本來顏色的走廊門，崔海濤猶豫一下，推開了門。
剛進走廊，他就看到趙欣曄正系著個圍裙急匆匆地從廚房里出來。
趙欣曄身材高挑，一米七的個，瓜子臉，一雙似笑非笑的大眼睛，精致的小嘴，特別是那筆直兩條大長腿。她畢竟是被不少男同事視為廠花的。走在街上，回頭率絕對不低。
“你怎么現(xiàn)在回來了？”趙欣曄看到崔海濤驚訝地問。
崔海濤平時上班時間是不回家的，他中午帶飯在單位吃。
“我......啊。今天單位有人來檢查，完了我看沒什么事，就先回來了。”崔海濤撒了個謊。
“那你趕緊進屋吧。正好一會兒子就放學(xué)了，我正做飯呢，一會就吃飯。”
說完，趙欣曄回屋里取了油瓶，又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崔海濤挪到自己家門口，看了看對門，即使是中午，里面也是一片“嘩啦啦”的麻將聲。他嘆了口氣，進了家門。
崔海濤和趙欣曄住的是個插間，就是兩家共用一個廚房、一個廁所和一條走廊。他們住的是個朝北的15平米的房間；對門的鄰居家則是將近20平的朝南房間。
當(dāng)初崔海濤和趙欣曄結(jié)婚的時候，大家住的基本還都是這種房子?？墒亲罱鼛啄?，崔海濤周圍的不少人陸陸續(xù)續(xù)地都買了商品房，像崔海濤這樣還住在插間里的人越來越少了。
“哎？讓你當(dāng)工長的事怎么樣了？”
崔海濤正看著房子出神，趙欣曄推門進來了。
“??？工長.......啊，對。還沒信呢。這本來就八字沒一撇的事。說不定老童也就是那么隨口一說。”崔海濤回答。
雖然他的神情和語氣都顯示他不想再繼續(xù)說這個事，但趙欣曄還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你要是真能當(dāng)上工長就好了，本來我就沒工作了，不掙錢。你要是能當(dāng)上個小頭頭，多掙點，咱們家換房子的事就還能有指望?！?p> “啊......對，是。”崔海濤興致不高地附和著。
他和趙欣曄早就想換個房子了。不光是因為這個房子小、朝向不好，也因為鄰里糾紛。
因為是插間，所以兩家共用一個水表。這要是擱別人家可能不是什么事，但是在崔海濤這兒，問題就出來了。他們對門的鄰居王慶及總是找一幫人來成宿成宿地打麻將，多的時候屋里加上地下室得擺個三四桌。這十多個人一天到晚做飯、洗手、上廁所，那用水量可不小。
雖說每個月交水費的時候，對門鄰居總會多拿點，但崔海濤還是覺得自己家虧了。為這事，已經(jīng)吵過好幾次架了，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后來崔海濤和趙欣曄一合計，干脆換個房子算了。
要買商品房，那是不用想的，肯定是買不起；他們的打算是找人換房子，不行再補給對方一點錢。按趙欣曄的計算，以他們現(xiàn)有的積蓄，再攢上幾個月錢的話，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
可誰知道，就在前幾天，趙欣曄下崗了。
門被推開了，兒子崔揚放學(xué)回來了。一進屋，他就看到了崔海濤：“爸爸，你怎么回來了？”
“爸爸今天單位沒啥事，就提前回來了。”崔海濤摸了摸剛上小學(xué)二年級的兒子的頭。
“對了，爸爸，我們班不少同學(xué)家里都有游戲機了，我也想買一個。”崔揚小心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游戲機？那是怎么玩的？”
“就是有游戲卡，插到游戲機里就能玩。完了電視屏幕上就出人了，可好玩了。有魂斗羅啊、忍者神龜啊、圣斗士啊什么的，一張游戲卡有好幾個游戲呢。用手柄操縱電視里的小人過關(guān)打壞蛋，嗒嗒嗒......”崔揚耐心地給崔海濤解釋著游戲機的玩法，還模仿了魂斗羅里角色開槍的姿勢。
“游戲機啊......那買一個得多少錢？”崔海濤有些猶豫地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兩三百塊錢吧?！贝迵P報出了自己心目中的游戲機價格。
崔海濤一時沒說話，兩三百塊錢，這基本就是他上班時候半個來月的工資了。
“爸爸，求你了，給我買一個吧。班里好幾個人都有了?！贝迵P拉著崔海濤的手晃了起來。
“買啥買??？！你成天不想著學(xué)習(xí)，凈想著怎么玩？一天到晚一點正事都沒有！”本來就心情不好的崔海濤被兒子這么一弄更加煩躁了，直接爆發(fā)了。
崔揚沒說話，只是松開了崔海濤的手，默默地走到了一邊。不過崔海濤還是看到，崔揚的眼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