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預(yù)想,此行要進(jìn)行到夜間,那時他們才能觀賞到夏月之美。
但未止看了看天色,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起天際漸陰,云層密布。
顧清云見未止抬頭,便也看去。
“看來,要變天了,”顧清云輕聲道。
未止奇怪地看向顧清云。
“怎么了?”顧清云笑問。
“太子殿下是知道臣等出行才打算一同的吧?”未止問道。
之前在宮門口,顧清云說要一同去蓮湖。
可也沒見他租畫舫,還一直和他們幾個一道。
故意的吧?
顧清云笑意更深,“被發(fā)現(xiàn)了呢?!?p> 未止道:“你好閑?!?p> 一位合格的太子殿下,應(yīng)該無視休沐這種容易讓人喪失志氣的日子,一心一意和朝事為伴才對。
未止是這樣想的,雖然她做不到。
顧清云失笑,“先生……”
“先生!”那邊,正在采蓮的顧辰非看到兩人氣氛溫和地閑聊,眸光微閃。
“有事?”未止語氣略有冷淡。
顧辰非抱著一朵雪白如玉的蓮花,捧到未止面前,笑道:“這一朵,似乎是這里最大的?!?p> 未止伸手,輕輕拂過花瓣上的露珠,冰冰涼涼的觸感從指尖傳入心扉。
“五皇弟,本宮看著,比這朵更大顧辰非的比比皆是,”顧清云看向一旁簇簇蓮花,輕笑說道。
顧辰非低下頭,看著手中蓮花,和未止白如凝脂的纖纖柔荑,用極溫柔的語氣說道:“我找到它的時候,眼中只有它,此后即便有更大更美的,也無法入我的眼了。在我看來,它就是最好的?!?p> 顧清云再次冷嘲熱諷,“五皇弟還真會說話,本宮自愧不如?!?p> 未止對這倆兄弟之間明里暗里的較勁沒興趣。
但她也覺得,這朵蓮花很不錯。
做成小食,一定會好吃。
想到這,未止接過蓮花,說了一句“多謝洛陽王殿下”,便去找姜伊湄了。
姜伊湄此刻正在伸長身子,彎著腰去摘蓮花。
“湄姐姐,”未止走到姜伊湄身邊,笑道,“你看這個,怎么樣?”
姜伊湄看向未止,驚喜道:“很不錯啊,等我回去給你做蓮花酥,蓮花糕,蓮花茶……”
未止笑著應(yīng)道:“嗯。”
顧清云和顧辰非在未止離開后就一直注視她的去向。
看到這一幕,顧清云不禁放聲大笑,“哈哈……”
顧辰非一言不發(fā),冷冷瞪視顧清云。
未止聽到動靜,瞥了一眼顧清云。
權(quán)當(dāng)他突然抽風(fēng)。
姜伊湄將那朵蓮花和之前采摘的放在一起后,又忙活起來,“這些蓮花看著大,等到做成小食的時候,就會縮水,我再采些含苞待放的,可以放在水里養(yǎng)著,這樣過段時間也能吃到?!?p> 未止夸贊道:“湄姐姐好賢惠啊?!?p>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宛陵王突然道:“本王的王妃當(dāng)然賢惠了?!?p> 姜伊湄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身形不穩(wěn)就要向前跌去。
宛陵王及時拽住了人,“你沒事吧?”
姜伊湄低著頭,驚魂未定,“沒事……”
未止恨不得打宛陵王一頓。
她是發(fā)現(xiàn)了,顧家這兄弟幾個,一個兩個都不是什么讓人省心的。
“咳咳,”未止看著宛陵王攬著姜伊湄腰肢的手,警告地咳了兩聲。
宛陵王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疑惑地看向未止,“先生,怎么了?”
未止冷著臉指了指宛陵王的手。
姜伊湄臉一紅,趕緊推開宛陵王,躲到未止身后,小聲說道:“多謝王爺搭救……”
“救你是應(yīng)該的,”宛陵王尷尬道,“本王……”
“宛陵王殿下,”未止吩咐道,“若是您無事,便來幫臣采蓮吧?!?p> 宛陵王拒絕道:“本王一個大男人,你要本王做這等事?”
未止道:“你隨意?!?p> 未止也就說說,能有個做苦力的更好,沒有也無所謂。
多大點事。
那邊走來的顧清云和顧辰非,聽到未止說的,卻行動起來。
宛陵王呆愣愣站在那,只覺得更尷尬了,“喂,太子皇兄……顧辰非!你們干什么?”
未止悠閑地靠在船壁上,在宛陵王看來,就是在嘲笑他。
最終,宛陵王也乖乖去幫著采蓮。
蓮花和蓮蓬采得差不多后,天色也越發(fā)陰沉,似乎隨時都能落下水珠。
“看來今日看不到夏月在夜間的美麗了,”顧辰非看了看天色,遺憾說道。
未止抿唇。
何止是看不到美景,等回去,還要應(yīng)付館陶公主那個麻煩的女人。
承明宮。
姜伊湄回來后,將花苞放在水里養(yǎng)著,拿著幾朵蓮花去了小廚房。
未止則一邊看書,一邊等待謹(jǐn)身殿那邊的動靜。
謹(jǐn)身殿。
館陶公主被送回燕王府后,哭得梨花帶雨地向燕王告狀。
燕王震怒,認(rèn)為未止欺人太甚,心疼愛妻,不顧傷勢請求入宮,崇康帝聽聞事關(guān)未止,便準(zhǔn)了。
燕王拖著病體陪館陶公主見到崇康帝,當(dāng)即要求崇康帝嚴(yán)懲洛陽王顧辰非。
崇康帝對今日的事調(diào)查后有所了解,見燕王追究的不是未止而是顧辰非,猶豫片刻后便同意了,將顧辰非召進(jìn)宮中。
“兒臣拜見父皇,”顧辰非進(jìn)入謹(jǐn)身殿后,便發(fā)覺氣氛不尋常。
“辰兒,”崇康帝沒說讓顧辰非起來,而是盯著他問道,“館陶說,你今日推了她,害她落水?”
顧辰非抬頭看向崇康帝,又看向一臉沉靜的燕王,得意洋洋的館陶公主。
“父皇,你還問他做什么?”館陶公主不樂意道,“事實都擺在眼前了,就是他推了我,害我在大庭廣眾之下丟盡了臉面!”
燕王也道:“臣請陛下嚴(yán)懲洛陽王,還王妃一個公道?!?p> 崇康帝無視他們的講話,徑直看著顧辰非,“辰兒,朕要聽你說?!?p> 顧辰非和崇康帝意味深長的目光對視上,沉默半響。
良久,顧辰非冷靜道:“此事確實是兒臣的不是,兒臣向四皇妹賠罪?!?p> 館陶公主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不依不饒道:“別以為一句道歉就能完事,本宮要你付出代價?!?p> 崇康帝嘆了一口氣,道:“館陶,你說吧,怎樣你才能滿意?”
館陶公主依偎在燕王肩上,嬌聲問道:“王爺,你說怎么辦?”
燕王攬住館陶公主的肩膀,冷聲道:“洛陽王殿下畢竟是王妃的兄長,還是皇子,不好懲罰太過,陛下就罰他……跪三個時辰吧?!?p> 殿外的天,烏云密布,即將下雨。
崇康帝問顧辰非,“辰兒,你覺得呢?”
顧辰非鄭重叩首,“兒臣,遵旨?!?p> 謹(jǐn)身殿外。
顧辰非筆直地跪著,目視前方。
館陶公主和燕王則坐在謹(jǐn)身殿殿門外,兩人耳鬢廝磨,時不時嘲諷地看著顧辰非。
顧辰非對此視而不見。
半個時辰后,一滴雨點打在顧辰非身上。
不出片刻,細(xì)雨綿綿落下,越來越大,打落在地上的聲音也越來越響。
維鷹撐開傘,想為顧辰非遮擋。
館陶公主看到后,阻止他道:“你,過來。”
維鷹詫異地看向館陶公主。
館陶公主不悅道:“本宮在喊你,聾了嗎?”
維鷹為難了。
顧辰非只帶了他一個隨從入宮,若是此刻離開顧辰非身邊,顧辰非便只能任由風(fēng)吹雨打了。
眼看館陶公主又要發(fā)怒,顧辰非開口道:“維鷹,你過去?!?p> 維鷹只得應(yīng)道:“是?!?p> 維鷹放下傘,走到館陶公主面前,低頭彎腰,“公主殿下。”
“大膽賤婢,敢違抗本宮,”館陶公主冷哼,指著一處命令道,“你,跪在那里?!?p> 維鷹擔(dān)心拖累顧辰非,只得聽命跪在雨中,距顧辰非有很大一段距離。
顧辰非全身皆被雨水打濕,水珠順著他的長發(fā),臉頰,一滴滴匯聚成流,落在原本就濕透的衣服上,地上。
館陶公主看得開心,向燕王撒嬌道:“王爺,有些冷了?!?p> 燕王擁住館陶公主,“來人,去為公主準(zhǔn)備姜湯?!?p> 館陶公主和燕王的對話故意提高了聲,即便是在喧嘩的雨中,顧辰非也聽得一清二楚。
真是諷刺啊……
顧辰非想著。
真正受寒的人還什么都沒說,看戲的倒先叫苦起來。
臨近傍晚,此時暴雨傾盆。
夏夜的冷風(fēng)侵襲著顧辰非的身體,涼寒刺骨。
不知過了多久。
“噠噠噠噠”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很快,清馨芳郁的氣息溫暖地靠近了他。
頭頂?shù)挠晁贈]落下。
顧辰非回頭,與來人對視,綻放出一抹虛弱卻溫暖的笑容。
是未止。
未止站在顧辰非身側(cè),撐著一柄桃花傘,傾向顧辰非。
她素白的裙擺染上泥濘,衣袖也有些被雨打濕。
今夜的雨實在太大,即便有傘,也難逃被雨水侵染的命運。
未止冷冷看向屋檐下端著茶碗悠閑自在的館陶公主,眸光冷得讓館陶公主打了個寒顫。
燕王也注意到未止來了,但他更在意的是嬌妻,“冷嗎?”
館陶公主拽住燕王的衣袖,道:“我們別在這看著了,沒意思。”
館陶公主對未止實在恨之入骨,見一面都覺得難受。
燕王和館陶公主離開了顧辰非的視線。
顧辰非莞爾,將頭靠在未止身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第一次,未止沒有拒絕。
任由他倚靠。
任由他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