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來,宮中議論紛紛,眾說紛紜。對于奕詝的決定,各宮猜測不一,有的認(rèn)為是嫁與奕?,有的認(rèn)為是嫁與先帝的兄弟。但是這些皇族皆有嫡福晉,若無緣無故的廢黜,會引起朝野動蕩。
可是我大清自入關(guān)以來,上至皇后,下至尋常百姓,都沒有一室二主位的先例。所以這一日,眾妃們齊聚了鐘粹宮中。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p> “今天你們來的倒是夠齊的呀?!蔽覐膶嫷钭叱鰜?,看著她們說:“都起來吧,賜座?!?p> “皇后主子,恕奴才多嘴。這任子公主在南熏殿已經(jīng)住下了兩天有余,朝中與后宮有諸多猜測,還望皇后主子能夠給予明示。”麗嬪問道。
“后宮不得干政。此事皇上也并未對本宮有何暗示。眾姐妹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也不必眾多揣測,人云亦云?!蔽艺f。
“皇后主子此言差矣。”此時(shí),蘭嬪站了起來,行了個(gè)禮:“和親之事份數(shù)家事,我等身為宗親,問出了緣由也屬分內(nèi)?!?p> “哦?蘭嬪此話是頗為在意哪位王爺嗎?”我問。
“娘娘,臣妾冒昧?!碧m嬪說著,無趣兒的坐了下來。
“好了,你們的心意本宮都明白了。待皇上下朝之后本宮自會體察一番圣意,你們也無需在此不安?!?p> 我知道,這些后宮女眷的母家都與朝中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這日本公主一旦與大清和親,所嫁王爺?shù)哪且婚T,自然會揚(yáng)眉吐氣。
待遣走了一眾妃嬪,我讓蕓萱從庫房中取來一對珊瑚手串,又讓小牛子前去養(yǎng)心殿向奕詝通傳求見。
“怎么樣了?”
不一會兒,小牛子回來了,門口的宮女打開了棉制的門簾,一股寒氣卷了進(jìn)來。
“回稟主子,萬歲爺正在和幾位軍機(jī)大臣商討太平天國的事情,怕是沒工夫見您了?!?p> 我知道,這或許只是奕詝的一個(gè)說辭。和親之事,他心中定是早有打算,若是早早地公之于眾,恐對朝中人心不利。
“行了。既然皇上沒空見本宮。那就隨本宮去南熏殿吧?!?p> “南熏殿?”小牛子問道。
“日本使節(jié)來我大清,雖然那彈丸之地自古便被中原所不屑,但畢竟遠(yuǎn)道而來,本宮身為六宮之主,理應(yīng)前去探望,看看有何需要?!?p> “嗻?;屎竽锬飻[駕南熏殿!”
我披上斗篷,宮門外的轎攆已經(jīng)等候多時(shí)。南熏殿在午門以西,紫禁城的最西南角,離鐘粹宮隔著很多道宮墻。
“大人、要らない?!?p> “任子、こんにちは棒?!?p> “奴婢は大人の使用人、奴婢は和親ない”
“ああ、任さん、出てきた?!?p> 南熏殿主殿外,從寢殿內(nèi)傳來了一陣陣呻吟。我雖聽不懂他們說話的意思,但卻也明白,任子在與島津做著茍且之事。
“嗯,嗯?!毙∨W忧辶饲迳ぷ拥溃骸盎屎竽锬锺{到!”
話音剛落,殿內(nèi)的聲音忽然就止住了。過了一會兒,傳來了任子的聲音:“皇后殿下嗎?婢子已經(jīng)就寢,恕不能迎接殿下了。”
“任子公主好大的架子?;屎竽锬锾匾馓酵?,您卻避而不見?”蕓萱說。
“既然公主已經(jīng)就寢,那本宮便改日再來吧。這里有一份本宮為公主備的薄禮,還望公主喜歡?!闭f著,蕓萱將裝著珊瑚的盒子放在了大殿外的臺階上,我們一行人剛要轉(zhuǎn)過身去,此時(shí),殿門打開了。
“殿下,婢子未能恭迎,還望殿下恕罪?!比巫哟┲簧戆咨嗁|(zhì)的寢衣,跪在大殿門口。
“公主不必多禮,起來吧。”我說著,轉(zhuǎn)回了身去,朝著大殿走去。
“殿下且慢!”正當(dāng)我的花盆底鞋要邁入門檻的時(shí)候,任子抱住了我的腿。
“殿下,我們民族的規(guī)矩,女子就寢,外人不得入內(nèi),是對女子最大的不尊敬?!?p> “豈有此理!你。。?!笔|萱剛要開口,便被我打住了。
“既然公主不愿本宮踏入,那本宮此行便止于此。”說著,我彎下腰拿起了盒子,將里面的珊瑚手串取出,交給了任子?!斑@對珊瑚手串,赤紅如血,是難得的佳品。珍玩送美人,本宮賜予公主,正配你如雪的肌膚?!?p> “多謝殿下。婢子自幼便向往中原文化,學(xué)過唐詩有說:‘珊瑚葉上鴛鴦鳥,鳳凰巢里雛鹓兒’,婢子多謝殿下的祝福?!?p> 我笑了笑,整了整自己的毛領(lǐng)子,“公主博古通今,本宮拜服。遠(yuǎn)的不說,幾十年前我大清的一位杰出的詩人寫過這么一篇詩句:‘珊瑚百尺珠千斛,難換羅敷未嫁身。’公主聰慧,自然能夠明白本宮的心意。若是明白,對于皇上日后的安排,也請你一并欣然接受?!?p> 我瞟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而去:“蕓萱,擺駕回宮。”
過了一會,島津從寢殿走了出來,任子站了起來,關(guān)上了殿門。
“王女、彼女は歩いた?”
“はい、もう歩きました?!?p> “あの女はもう見つけた?”
“誰が知っていますか。島津君、私はあなたを愛して?!?p> “主子方才為何沒將他二人揪出來,治個(gè)穢亂后宮的罪名!”蕓萱問道。
“本宮倒真希望這位任子公主能夠和某個(gè)侍衛(wèi)太醫(yī)私通呢。正好能治她個(gè)罪名??墒侨思沂桥c島津相好,并未有辱我大清國體,本宮能拿她怎樣?”
“那就讓她以這等殘軀嫁與某位王爺嗎?”蕓萱問:“主子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皇上?!?p> “不急。”我笑了笑:“想必皇上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打算?!?p> 第三日,奕詝終于召見了任子和島津,不同的是,此次是在奉先殿外。作陪的后宮中,只有我,蘭嬪和麗嬪。
“皇帝陛下,任子公主和親之事,陛下已經(jīng)拿定主意了么?”島津問道。
“不錯(cuò),朕與重臣商議,本朝皇親均有正室,無法迎娶公主。唯有讓其嫁與先帝,冊立為皇后,既圓了幕府將軍的期望,也權(quán)衡了我大清朝野,何樂而不為呢?”
“皇帝陛下!您怎能讓公主嫁與已故之人!”島津問道。
“島津先生此言差矣,公主嫁與先皇,那便是皇太后。先帝生前并未再度冊立皇后,公主母儀天下,萬人之上,這可是別人都求不來的榮耀呢。”蘭嬪笑道。
我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蘭嬪的主張。我不知她此舉是為了避免一場宗族之亂,還是為了打壓靜皇貴太妃的氣焰。眾所周知,蘭嬪的妹妹嫁與了琳妃的皇子奕譞為福晉,而靜妃冊封太后指日可待,不知這中間是否有何關(guān)系。
島津又辯駁了幾句,知道為時(shí)已晚,便不再過多辯解。雖然令任子公主獨(dú)守活寡,但是能夠作為大清的皇太后,占了皇上的便宜,又能抬高日本的政治地位,何樂而不為呢?
“島津先生若無其他事,這和親之事也算禮畢。天津的港口已打點(diǎn)好了回國的船隊(duì),國內(nèi)諸事繁忙,朕便不多留先生了?!?p> 島津看著任子,“代の子、私は歩いて、自分の世話をする?!?p> “島津くん、縁があるの再會。”
他二人嘀咕了幾句,島津便在小樂子的指引下,帶著和親團(tuán),朝著西華門的方向走去,門外,九門提督正在那里守候,負(fù)責(zé)護(hù)送這一隊(duì)人馬離開。
“皇上,那么公主的冊封禮何時(shí)進(jìn)行?”蘭嬪問道。
“蘭嬪,朕何時(shí)說過要追封她為太后了?”奕詝笑著,陰險(xiǎn)的笑著。
“皇帝陛下,你是一國之主,怎可言而無信!”任子公主說。此時(shí),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笑話,朕是大清之主,對大清的子民自然一言九鼎。你一個(gè)蠻夷部族的女子,有什么資格命令朕對你言而有信?來人吶?!鞭仍}說著,旁邊的一個(gè)小太監(jiān)走了過來。
“任子公主遠(yuǎn)道而來,也不能讓她白白的陪葬。傳朕旨意,追封任子為先帝的官女子,即日葬入妃陵?!?p> “皇帝陛下,你怎可如此!島津先生還未離開皇城,將軍大人知道了也不會饒恕你的!”任子叫喊著,卻被幾個(gè)小太監(jiān)架了起來。
“島津先生?他不是已經(jīng)回日本了嗎?哦,對了,朕差點(diǎn)忘了。島津先生攜帶任子公主私奔,有辱國體,舉國上下都要將他們緝拿,日本那邊,朕也會派使節(jié)前去說明一切!”說著,任子便被拉了下去。她不知道,九門提督此次的職責(zé)并非護(hù)送他們離開大清,而是護(hù)送他們離開這個(g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