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蘇幼娘今日及笄，好生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衣服一件接一件的換，任氏看著眼前嬌俏可人的閨女，一雙眼睛早已濕潤，小女兒都十五歲了，她也老咯。
“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待會由你姨媽為你梳頭加笄”
“那表哥今日會來嗎？”蘇幼娘開心的問道。
“及笄禮男子怎么能來，你表哥沒來?！比问先フ埶憬愕臅r候，人家都是愛答不理的，若不是自己母親說了句，她那眼高于頂?shù)慕憬阍趺磿磉@鄉(xiāng)下。
蘇幼娘一陣氣悶，她本來還想今日讓她姨媽看到她和她表哥有情的一幕，誰想主角都沒來。換衣服都沒什么勁了，隨手挑了件鵝黃色的。
任氏也煩悶不已，當(dāng)初若不是她暗中操作把蘇家的良田低價賣給姐姐姐夫，如今哪有她姐姐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機(jī)會。那時候她娘家窮，她攀上蘇家這顆大樹的時候，多少人羨慕嫉妒，她硬生生熬到蘇老爺原配去世，又靠著自己肚子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才在這站住腳跟。那時候她姐姐姐夫找上門的時候都是點頭哈腰的，哪像現(xiàn)在這樣。
黎任氏在等了許久，早已不耐煩，指使著自家丫鬟若琳去催那任婆子和蘇幼娘。
若琳來到后院，嫌棄的看了地上的雞屎和泥巴，什么破地方，害她也一起來受罪。
“表小姐，您這及笄禮還開不開始了，我家夫人可等了許久了?！比袅兆炖锕Ь吹暮爸硇〗?，樣子卻露出不屑，一個鄉(xiāng)下丫頭非要鬧騰搞什么及笄禮，學(xué)人家大戶人家女兒的做派，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蘇幼娘被若琳一堵，又不好得罪姨媽，只能巴結(jié)的一笑“若琳姐姐久等了，我已經(jīng)好了，可以開始了?！?p> 及笄禮上，黎姨媽也不愿多費口舌贊那蘇幼娘，就說了兩句吉利話不痛不癢的就結(jié)束了，從開始到結(jié)束不過半柱香。蘇幼娘委屈的絞著手帕，任氏見狀，也不免心里埋怨起姐姐來。
黎姨媽見母女兩這樣，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則安慰道“要我說啊，及笄禮就是個過場，我們家幼娘長得如此標(biāo)致，今后定是會嫁一個富貴人家的?！?p> 見她如此說，兩人臉色才稍微好點。
“姨媽，不知道表哥最近在忙些什么呢?！碧K幼娘臉紅紅的低下，故作嬌羞。
黎姨媽心想，這是想攀上自己家的高枝了啊，她還沒說話呢，一旁的若琳倒是開口了?！氨硇〗銊偧绑蔷蛦柶鸶鐑旱氖聛?，怕不是想...”
黎姨媽瞪了若琳一眼，若琳自知自己逾越，嚇得退后不敢說話。
“你表哥沒忙啥，這不新收了個妾嘛，還新鮮著呢?！崩枰虌屝χ戳颂K幼娘，拉起她手“要是我家天云身邊有幼娘這么個貼心的人就好了，我也不至于總是給他收拾外頭的那些爛攤子了?！闭f完輕拍了下蘇幼娘的手笑著看著她和任氏。
任氏臉紅一陣白一陣，這外甥如此荒唐，還未婚配妾室就已經(jīng)五個了。
蘇幼娘則被她姨媽這句話給喜到了，看來姨媽是中意自己的，雖然說到又納了個妾讓她心里難受，可未來婆婆是自己的姨媽，她怕什么。越想越覺得，云表哥是良配，她都恨不得直接改口喊娘了。
黎任氏沒坐多久，就借口有事離開了，她可受不了這農(nóng)村的各種味道，熏都把人熏死。
見自家姐姐走了，任氏想說句什么勸勸自己閨女，誰想被蘇幼娘瞪了一眼，也就只好閉了嘴。一直在房內(nèi)沒出來的老三媳婦，也畏畏縮縮的把門關(guān)上，自從她相公去了鎮(zhèn)上做工，她在家可沒當(dāng)初那么好日子過了，沒讓任氏看見還好，只要一看到就得抓去做事。如今她兒子靈文也到上學(xué)堂的年紀(jì)了，家里開銷大，任氏一花錢就氣不順，還是躲起來在家繡花比去干農(nóng)活好。
任氏氣確實不順，想念叨幾句又沒人在，蘇老爺早上就晃悠悠出門去了吳大夫家，說是這種場面婦道人家弄一下就行了，他一個老爺們也幫不上忙。任氏想了想，出門轉(zhuǎn)身去了老大家，老大媳婦干活去了，妮兒那臭丫頭還在呢，罵罵她也是好的。
顧林氏最近好了很多，腿上的傷口都已經(jīng)結(jié)痂，人也不像之前那么瘋瘋癲癲，會自己慢慢挪到堂屋來坐著，好奇的打量著一切。吳大夫說她的失心瘋應(yīng)該是驚嚇過度，如果不受刺激不會突然發(fā)瘋，這樣一來顧磊也就放心讓她在院子里走動了。她本來也識字，偶爾拿出一本書也能看上個半天。
蘇老爺?shù)搅嗽鹤永飼r，就看到了一個很美的女人坐在廊下藤椅上看著書。女子溫婉柔美，蘇老爺不禁看癡了，身體某個部位突然一激靈，一張老臉羞澀了起來，扭扭捏捏的走進(jìn)屋子里。
吳大夫從蘇老爺進(jìn)來就盯著他瞧，見他眼神放在顧林氏身上，咳了一聲提醒了一下。
“蘇老頭，你這又怎么了。”他是?？?，常常抓點藥來補補。
“別，別這么大聲?！碧K老爺趕緊朝他噓了下，示意吳大夫不要驚擾了美人看書。
吳大夫白了他一眼，倒是顧全他面子把聲音壓低了些“你那病啊，我治不了。多大年紀(jì)了不知道??？吃補藥也沒用?！?p> 蘇老爺老臉一紅“有用，誰說我老了，我當(dāng)年可是清水村最俊的男人?！币桓辈欢蛣e亂說的樣子，搞得吳大夫哭笑不得。
蘇輕韻和顧磊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蘇老爺多少有點尷尬，不過蘇老爺?shù)故菦]注意到她的窘迫，這老頭子一雙眼睛掛在顧林氏身上了一樣，顧磊頓時火冒三丈，嗖的一下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老家伙，你看什么呢？”那速度快的在旁邊的蘇輕韻都沒反應(yīng)過來。
蘇老爺被吼的一愣，這才看到了顧磊和蘇輕韻，他被嚇得一哆嗦。吳大夫連忙站出來勸架“別嚇著你娘，你這樣她會怕的?！?p> 顧磊這才哼了一聲，松開手，轉(zhuǎn)身扶顧林氏回房去了。
蘇輕韻看了一臉癡迷的蘇老頭，這樣子的人，居然是原主的親爺爺，真是...膈應(yīng)人。
“這位姑娘是哪里的人??？”
“...”吳大夫和蘇輕韻相望無語。
蘇老頭見沒人理他，蘇輕韻連聲爺爺都不喊，也有點生氣，背著手哼著戲曲就回去了。
顧磊走了出來，所幸顧林氏沒被嚇到。他看了眼蘇輕韻和吳大夫“吳大夫，這么多日謝謝您了。我們母子白吃白喝這么久，一直在給您添麻煩?！?p> 吳大夫連連擺手“行醫(yī)之人，治病救人是分內(nèi)之事，吃飯那也就是多兩雙筷子而已，我家里這柴啊水的活不都是你干的么，不用謝我?！?p> 蘇輕韻一聽這話，不對勁啊?！邦櫪?，你不是要離開了吧？”
顧磊眼神一暗，他確實有這打算了?！疤煜聼o...”
“你能去哪??？”蘇輕韻實在擔(dān)心他娘倆會過回以前那般生活，心急的蹦出一句來。
顧磊的心，瞬間就被打開了一條口子，她在關(guān)心他，她舍不得他走。
蘇輕韻被他盯得發(fā)毛，哈哈兩下緩解下尷尬“我意思是，你們身無分文，你娘的傷也沒好利索，現(xiàn)在走不是好時機(jī)?！?p> 顧磊道“我想去找點活賺點錢，總不能老住吳大夫家?！彼灿蓄檻]，他出去賺錢，他娘沒地方安置，和吳大夫一個外男常常待在一起別人也會說閑話。
蘇輕韻知道他的顧慮，“可你去哪賺錢帶著你娘都不方便啊，讓你娘住客棧嗎？”
顧磊并沒做聲，這也是他憂愁的地方。他娘是萬不可在街上露面的，這也是為什么兩人當(dāng)時躲在土地廟的原因，去鎮(zhèn)上找事做風(fēng)險太大了。
吳大夫道“丫頭，你家不是要做什么葛粉嗎，不如讓他在你家?guī)蛶兔Τ龇萘Α！?p> 蘇輕韻一聽也覺得不錯，家里就蘇老二一個男人，重活都壓在了他身上，若是把他娘接過去和他們同住，顧磊去干活也放心多了。
“顧磊，我覺得我?guī)煾柑嶙h不錯，我家就缺人啊，你娘接過去和我們住，吃個飯也就添雙筷子的事?！?p> “這...”當(dāng)然好，但是顧磊不好意思說。
“我呢，還是給你開工錢，包吃。住的話...”蘇輕韻為難了，家里女人多啊，怎么安置他呢。
“我就隨便有個頂?shù)牡胤酱顐€板子就能睡，只要我娘有地方住就行?！鳖櫪谶B忙說。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回去與我爹娘商量下，再來通知你，到時候可別嫌我家的活太累?！?p> “不會的?！鳖櫪诘哪樕衔⑽⒁恍?，這可是幫了他大忙，他實在不想就這么離開了，他心里還有舍不得的人在這。
蘇輕韻把這事告訴蘇老二夫婦時，兩人都挺吃驚的?！岸?，這顧磊他娘不是失心瘋嗎？這我...大著肚子的?！绷质喜皇翘珮芬?，夾了口菜放碗里，扒拉了幾下。
“娘，我?guī)煾刚f，她不受大的刺激，不會有什么過激的行為?！碧K輕韻解釋道。
“我倒覺得顧磊那孩子不錯，今天幫忙的時候可賣力氣了，是個能吃苦的孩子?！碧K老二說。
“他帶著他娘呢。”林氏還是覺得不妥?！霸僬f了，住哪啊?！?p> 大丫和文秀默默的吃飯，完全插不上嘴。
“他娘可以和我住，她跟我也比較熟了?！碧K輕韻插了句嘴“顧磊的話，爹爹給他在院外搭個小竹屋吧?！?p> 蘇老二點頭道“這樣安排可以，家里確實需要個勞動力，那孩子好像練過，今天放石臼的時候那石臼繩子沒綁緊，我看他眼疾手快的就咚的一下把石臼丟回去了。我干農(nóng)活這么多年，都沒那么大的勁?！?p> 蘇輕韻突然想到今天他抓蘇老爺衣襟那下的速度，恍然大悟?！拔艺f怎么這么快呢，爹你說咱們家是不是也缺個保鏢啥的？”
“什么這么快？”蘇老二問。
“就是今天...”
“砰?！绷质习芽曜油雷由弦环?，不吃了！
蘇老二和蘇輕韻面面相覷，文秀則低頭繼續(xù)吃飯，連口菜都不敢夾。大丫看看她娘，又看看她爹，伸手順著林氏的背，“娘，別氣了，等會嚇到肚子里的弟弟了。”
“你們兩個當(dāng)我不存在啊，既然都決定了，還要問過我們干嘛？”林氏越想越氣，就起身回房了。
蘇老二臉上不郁，也不再多說什么，夾了菜給蘇輕韻安慰道：“別理她，這兩天我抽空去搭個竹屋?！?p> 四個人異常安靜的吃完晚飯，誰也沒多話。
晚上，大丫悄悄的溜到她房間來，兩姐妹好久都沒有擠在一張床上睡了，兩人嬉鬧了一番，這才熄燈躺下。
“妹妹，你覺得娘最近是不是火氣太大了？”大丫頭枕著手臂，看著床頂。
蘇輕韻點頭，她也覺得林氏沒有以前那么溫婉了，動不動就炸毛，是不是懷孕了以后性情會大變啊。
“以前咱們家沒錢，爺爺奶奶對我們又不好，可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如今好不容易分開了，能吃上肉了，我感覺家里動不動就吵架了?！贝笱纠^續(xù)碎碎念。
林氏應(yīng)該是太敏感了，她覺得文秀的到來會搶了她的位置，她怕蘇老二會對文秀動心。而自己，自己對林氏沒有那種對親娘的親近，可能也造成她心里有點不舒服吧。蘇輕韻最近很少和文秀走很近，就是怕林氏多想，動了胎氣?？闪质显谒臀男闵献霾涣宋恼?，如今又把苗頭對準(zhǔn)她和蘇老二了，只能說她娘太愛她爹了，只要重心不在她身上，就覺得蘇老二不重視她。
隔壁屋隱約傳來了林氏發(fā)脾氣的吵聲，蘇老二悶哼一句，“夠了！”砰的一下，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然后又恢復(fù)寂靜。
哎，蘇輕韻閉上眼睡覺，不愿意再去聽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