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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熹皇后秘史

第一百零八章 逼宮

和熹皇后秘史 夏莫焱 3872 2020-12-15 15:08:00

  從丑時(shí)開始,來自永安宮外的動靜便沒有停止過。

  鄧綏又是一夜未眠。天將亮?xí)r,她輕輕起身,披著一件狐皮大氅,獨(dú)自坐在宮殿門檻處的矮凳上,望著外面的暗沉沉的天色。昨夜為寒露。今年洛陽的秋天,寒意來的比以往早了一些。

  戍守宮殿的侍衛(wèi)慌慌張張的跑進(jìn)來,驚慌失措的向鄧綏稟報(bào):“太后,不好了,大長秋引著百官跪在殿外,烏壓壓一片!”

  鄧綏這才平靜的站起身來,仿佛這是一個等了很久的消息,她淡淡的應(yīng)了一句:“知道了?!彪S即向身后喚道:“秋蓉,幫我梳洗更衣?!?p>  約莫半個時(shí)辰后,永安宮大門緩緩?fù)崎_。一身玄色朝服的鄧綏從里面款款走出。這時(shí)天已放亮,卻不見朝日,陰云浮在皇宮之上,十分壓抑,更令鄧綏喘不過氣來的是,宮門外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他們統(tǒng)一身著喪服,匍匐在地,口中還嗚咽不止。

  鄧綏冷冷的掃了一眼,她注意到身著銀甲的羽林衛(wèi),一層又一層的侍立在宮門兩側(cè),他們面無表情,猶如兵馬俑一般,全部按刀而立。而鄭眾,就跪在最前面,他的姿態(tài)最為謙卑,可是他那雙鷹隼般的眼中滲出的陰鷙卻出賣了他。

  見鄧綏陰沉不語,鄭眾直起身來,用一種慷慨又悲慟的語氣道:“啟稟太后,陛下暴斃之事,朝野上下百官已盡知,就算秘不發(fā)喪,怕是再也堵不住悠悠眾口!老奴以為,當(dāng)下之計(jì),應(yīng)盡快迎立新帝,以安人心!”

  話音未落,鄭眾身后眾臣的嗚咽聲跟著放大了一些,頓時(shí)此起彼伏,哀嚎陣陣。

  鄧綏沉默不語,仔細(xì)觀察著跪在面前的這些人,他們都是身居要職,手掌重權(quán)的朝臣,唯獨(dú)缺了的是太傅徐防和司徒陸珩。直到他們的哭嚎漸漸微弱了下來,鄧綏方才啟口,不露聲色道:“那么眾位卿家的意思呢?”

  底下有人互相意味深長的相覷,卻無一人應(yīng)答。這時(shí),鄭眾突然重重的磕頭于地,悲呼道:“先帝為國事操勞一生,以至身心俱疲,英年早逝,唯余平原王血脈相承。乞求太后力保先帝血統(tǒng),迎立平原王為帝!”

  “請?zhí)笥⑵皆鯙榈?!請?zhí)笥⑵皆鯙榈郏 编嵄娚砗蟮谋姵紓兿袷怯腥酥笓]著一樣,紛紛跪倒在地,異口同聲的請命道。

  鄧綏冷冷斥道:“你們這是在逼宮嗎?”

  她的聲音并不大,甚至聲調(diào)也未有一絲憤怒的情緒,但卻透著不可挑釁的威嚴(yán),她昂首立在那里,恍若一尊凜然不可侵犯的神像,令人心生畏懼。大臣們紛紛禁了聲,氣氛突然間變得微妙而緊張。

  恰在這時(shí),一直沒有露面的徐防和陸珩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一看眼前這副景象,徐防心中便已明了??磥碜蛉盏囊环?jì)議后,鄭眾終于按捺不住,想要快刀斬亂麻。只是沒料到,這老家伙動作如此迅速。

  徐防趕到后,頓足捶胸的指斥眾臣道:“你們,你們這是做什么???陛下剛剛崩逝,你們怎可便對太后如此不敬?”緊接著,徐防和陸珩也向著鄧綏跪了下來,同聲道:“太后,迎立新帝之事還需從長計(jì)議啊!”

  眾人皆知身為太傅兼太尉的徐防手掌軍政大權(quán),又有司徒陸珩相助,此二人擋在前面,他們怎敢輕舉妄動,便面面相覷,不再吱聲。

  這時(shí),鄭眾突然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向著鄧綏意味深長道:“太后,請恕老奴無禮了!老奴作為先帝托孤之臣,深受先帝重望,片刻不敢忘懷先帝臨終之托。為保先帝的基業(yè)不落于旁人之手,老奴只能以先帝密旨奏請?zhí)筮€政于朝,于永安宮頤養(yǎng)天年!”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鄭眾成竹在胸的直視著鄧綏,緩緩從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那卷明黃色的錦帛,交于身邊的內(nèi)侍,然后遞了個眼色。在眾人密切關(guān)注的目光下,內(nèi)侍朗聲讀完了這份干系大漢命運(yùn)的密旨。

  一字一句鄧綏都聽得十分真切,她心底埋了許久的疑問也有了答案。

  原來劉肇在生命的最終時(shí)刻,對自己竟是這般提防和戒備。

  前有武帝立子殺母的先例,只因畏懼母壯子幼,再現(xiàn)呂后亂朝的風(fēng)波。因此作為一個帝王,劉肇的疑心和戒備都是無可厚非的,或者說,沒有對鄧綏痛下殺手,已經(jīng)是他的仁慈了。鄧綏對此早有心理準(zhǔn)備,只是不知道這樣一份密旨,是落在徐防手里,還是鄭眾手里罷了。

  她平靜的掃視了一眼眾人,緩緩啟口道:“孤謹(jǐn)遵先帝遺旨。”

  接著鄧綏又意味深長的看向鄭眾和徐防,淡淡道:“那么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兩位卿家了,孤是該好好歇息了······”

  鄭眾立即恭敬的俯身高呼:“恭送太后!”

  鄧綏隨即轉(zhuǎn)身,留下一個難以捉摸的背影。

  接下來一整日,永安宮大門緊閉,平靜的像一潭死氣沉沉的深水。

  不遠(yuǎn)處的卻非殿,卻是劍拔弩張。

  徐防和鄭眾各執(zhí)一道先帝密旨,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前,爭的面紅耳赤。鄭眾急于迎立平原王,甚至昨夜便悄悄派人前去平原王府,半迎半劫的將不知就里的平原王劉勝塞上了馬車,此刻正在快馬加鞭趕來洛陽的路上。如今大半數(shù)的朝臣都站在了他的一邊,這些人,有的本就是他的朋黨,有的是威懾于他手中的先帝密旨和這道密旨所象征的權(quán)力。

  與他們橫眉相對的,便是以徐防和陸珩為首的寥寥數(shù)人。雖然人數(shù)少,但實(shí)力卻不容小覷,因?yàn)樾旆勒莆罩粮叩能娬髾?quán),更何況他的手上也有先帝的密旨,雖然這道密旨只是令他力保大漢社稷,但也足夠證明,他擁有與鄭眾分庭抗禮的資格。

  按照先前的計(jì)劃,鄭眾搬出先帝的密旨,輕輕松松擺平了來自太后的阻力,可是沒想到又碰到徐防這個大麻煩,這個原本在自己和太后中間選擇中立的人,如今卻頑固的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一直老謀持重的鄭眾,現(xiàn)在也有些急躁了。他尖銳的指斥道:“太傅!先帝托孤于你,望你力保大漢社稷,力保劉氏天下!如今,你卻百般阻撓先帝唯一的骨血繼承皇位,到底是何居心也?”

  徐防也拍案而起道:“平原王心智先天不足,百官人人皆知,如何能成為大漢的皇帝?莫非,大長秋是想要擁立一個傀儡皇帝,來穩(wěn)固你的權(quán)勢地位嗎?”

  鄭眾氣的臉色煞白,直指徐防針鋒相對道:“太傅慎言!老夫可當(dāng)不起這么重的罪名!倒是太傅口口聲聲要從宗室中擇賢而立,敢問太傅意向之人究竟是誰?又是否早有勾結(jié)呢?”

  徐防大怒,正要駁斥時(shí),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通傳打斷。

  “平原王到——平原王到——”

  鄭眾滿是褶子的臉上擠出了一絲陰森的笑容,徐防見狀大驚,怒道:“王室宗親非召不得入宮!如今,太后未召,你竟然私自挾了平原王來,這是要謀逆嗎?”

  “謀逆?”鄭眾輕蔑的瞟了徐防一眼,陰陽怪氣道:“老夫和眾臣僚現(xiàn)在就是在匡扶漢室!待新帝繼位后,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倚仗權(quán)勢,想要只手遮天!”

  話音剛落,平原王劉勝便在一眾羽林衛(wèi)的簇?fù)硐逻M(jìn)入了大殿。他顯然不知道,也不能理解此刻正在發(fā)生的是什么,又意味著什么,大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怯怯的看著面前這群陌生的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鄭眾身上,因?yàn)檫@里面他唯一記得的人便是鄭眾,因?yàn)橹挥羞@個老頭沖他露出了看上去有些慈善的笑容。

  剛剛年滿十周歲的劉勝,身形壯碩,看上去與一個成年男子無異,可是他驚慌而遲滯的眼神和笨拙而滑稽的儀態(tài)卻出賣了他,明明白白的告訴眾人他先天心智上的缺陷。

  就在他驚魂未定之際,更令他匪夷所思的一幕發(fā)生了。

  只見鄭眾搶先一步上前,老邁的身軀顫顫巍巍的向著劉勝跪了下去,高呼道:“恭請平原王繼承皇位!”

  這時(shí),劉勝看到面前這群陌生的人紛紛向著自己跪了下去,異口同聲的高呼道:“恭請平原王繼承皇位!恭請平原王繼承皇位!”

  劉勝徹底懵了。

  他知道自己是平原王,也知道什么是皇位,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把這兩個詞聯(lián)系到一起去。他呆若木雞的立在那里,看著那些人還在不停的叩頭山呼,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鄭眾悄悄向旁邊遞了個眼色,兩個小太監(jiān)心領(lǐng)神會,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呆呆的劉勝,不由分說便向大殿中央拖去。大殿中央,金龍盤繞的龍椅,閃著金燦燦的光,刺的劉勝有些眩暈。

  鄭眾立即又轉(zhuǎn)身沖著皇位的方向,高呼道:“陛下萬歲!”

  身后眾人也全都跟著調(diào)轉(zhuǎn)身體向皇位的方向,齊聲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刻,大殿里站著的,只剩下了徐防和陸珩二人。徐防因?yàn)槌鲭x的憤怒臉色變得煞白,額上青筋凸起,他伸出手去,哆嗦著指向鄭眾,又指向那些山呼萬歲的百官,卻氣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shí),尚還保持理智的陸珩悄悄拉了一下徐防的朝服,神色凝重的向身后使了個眼色。徐防順著他示意的方向轉(zhuǎn)身看去,原來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羽林衛(wèi)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整個宮殿重重包圍了起來,更有十幾個羽林衛(wèi),也是鄭眾的心腹,早已進(jìn)入到大殿之內(nèi),此刻正窮兇極惡的盯著自己。

  徐防立即恢復(fù)了冷靜,因?yàn)樗呀?jīng)清晰的嗅到了危險(xiǎn)的氣息。

  看來,今日不論是誰,只要與鄭眾作對,恐怕都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座宮殿了。想來自己手掌軍政大權(quán),憑先帝親手交給他的虎符,便可調(diào)動千軍萬馬,如今卻是遠(yuǎn)水救不得近火,奈何不了一個手掌羽林衛(wèi)的宦官!

  “不好了!不好了!”

  突然,身后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便是猛烈的金石相擊之聲,剛才還在山呼萬歲的群臣紛紛轉(zhuǎn)身去看,眼前的一幕令他們頓時(shí)方寸大亂。

  只見無數(shù)身著黑衣黑甲之人,仿佛從天而降一般,與身披銀甲的羽林衛(wèi)廝殺在一起,就在殿外,咫尺之間,霎時(shí)間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于耳。

  “這···這是怎么了?這都是什么人???”已有朝臣嚇得癱軟在地,驚慌失措的喊道。

  鄭眾踉蹌著站起身來,臉色鐵青的揪過一個羽林衛(wèi),歇斯底里的吼道:“外面是什么人?發(fā)生什么事了?”

  那羽林衛(wèi)面如死灰,哆嗦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守門的內(nèi)侍慌慌張張的將殿門緊緊關(guān)上,殿內(nèi)的十幾個羽林衛(wèi)齊刷刷的排成一字隊(duì)形守住殿門,一個個手中緊握長劍,帶著視死如歸的神情,死死盯著外面。劉勝嚇的連滾帶爬的翻下了龍椅,癱倒在龍椅前的玉階上,臉色煞白。

  徐防怒氣沖沖的上前一把揪住鄭眾,厲聲吼道:“鄭眾,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鄭眾此時(shí)早已沒了方才運(yùn)籌帷幄的從容,氣急敗壞道:“老夫,老夫哪里知道!”

  徐防正待發(fā)作之際,外頭的廝殺聲卻突然停了下來,只剩下斷斷續(xù)續(xù)的慘叫不絕于耳。就在這時(shí),殿門徐徐打開了。

  陽光瞬間傾瀉進(jìn)大殿,一下子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在這耀眼的陽光下,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

  這時(shí)有人驚呼了一聲:“清···清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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