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因后果
“尹媽媽，左相，是、左丞相的意思嗎？”華容忍不住問道。如果真的如此，那她此行可算是圓滿了。
尹媽媽點(diǎn)頭：“是左丞相，叫華疏。”
那是一道光，美得她發(fā)慌。
華容是掩飾不住的激動，可是尹媽媽明顯看不上她的左相爹，這其中莫非有什么因由？
不待她問，尹媽媽早已自顧自說了下去：“想當(dāng)年，他華疏只不過是小小的一個縣令，用一些伎倆贏得了夫人的芳心，夫人這才下嫁給他。沒有夫人，他哪有今天？”
“然后呢？”華容已經(jīng)完全將自己代入到角色中了，她也想知道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老太師就夫人一個女兒，為了她的幸福，不惜動用關(guān)系暗里襄助。不然憑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如何平步青云？只是小姐你不知道，這世上的人，大多是喜新厭舊的，成婚不過四年多，華疏就厭倦了小姐，想攀龍附鳳迎娶兵部尚書之女為平妻?！?p> “尹媽媽，我有點(diǎn)不懂，兵部尚書之女的身份很是尊貴嗎？”在華容的印象中，應(yīng)該不如太師的女兒。
尹媽媽像是猜到了華容心中所想，不禁“哼”了一聲：“那個庶女！”
又接著說道：“那兵部尚書的先頭夫人早早過世，她的生母才暫代主母之職。這暫代算起來怕是也有十多年了。尚書就這一個女兒，心中不免疼愛，這才有著嫡女的待遇。只是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臺面的。即使是嫡女，她跟夫人相比，也是云泥之別。”
尹媽媽的話中掩飾不住的不屑和驕傲，似乎從未將“那個庶女”放在眼里。
“那我爹，為什么要娶一個庶女做平妻？他不怕惹怒外公？”
“小姐有所不知。當(dāng)初太師并不看好這樁婚事，認(rèn)為華疏不是可以依托之人，他屬意他的得意門生蘇言。那位蘇公子一表人才，對夫人又一心一意。奈何夫人打定了主意，甚至不惜斷絕父女關(guān)系也要嫁給華疏。最終太師妥協(xié)了。只是他提了一個條件，那就是他可以暗中扶持華疏，但是夫人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份。如若華疏能夠五年之內(nèi)仍與夫人舉案齊眉，太師就正式認(rèn)了這個女婿?！?p> “所以，自然是娘輸了。也正是因為爹不知道娘的身份，這才想著迎娶那尚書的庶女作為平妻。說是平妻，怕是良心不安不敢直接休棄了娘吧?！?p> 尹媽媽臉色變了，直接罵道：“他哪里還有什么良心，只不過當(dāng)今皇上最不喜負(fù)心薄幸之人，正逢華疏新官上任，不敢停妻再娶罷了?！?p> 嘆了一口氣，尹媽媽又道：“夫人見他執(zhí)意再娶，才知太師所言非虛。夫人本欲輕生，可是當(dāng)時小姐已經(jīng)三歲了，夫人不忍，終日愁苦。太師知道了夫人的境況，便傳書給夫人，讓她回到?jīng)龀翘珟焺e苑。夫人最終聽從太師的話，便與華疏言說要帶小姐回鄉(xiāng)間休養(yǎng)。這正合了華疏的意，當(dāng)即便同意了?！?p> “然后娘就在別苑生活至今？”華容問道。
“小姐，你還記得夫人和太師嗎？”
看到華容那飽含歉意的眼神，尹媽媽便明白了。
“夫人自回到別苑后，一直身體不好，五年前已經(jīng)去世了。太師悲痛欲絕，更是親力親為照顧小姐?！?p> 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在華容的心中堵著，久久排解不了。她雖然沒有見過這個時代的娘親和外公，但是從尹媽媽的表述中，她能感覺到他們是極好的人。
“終究是華疏的負(fù)心才讓娘這么早離世。外公縱使告老還鄉(xiāng)，也必定有人脈在，應(yīng)該動用關(guān)系讓他付出代價！”華容不再稱呼華疏為爹，她的心里也對那個便宜爹不滿起來。
“太師何嘗不想？只是夫人一直勸著，小姐總歸是華疏的女兒，她身體一直不好，不愿意萬一失去了娘，又沒了爹?！?p> 尹媽媽眼睛紅著說道，“要說那華疏真的是命好，他在官場里左右逢源，能到今日的地位也確實有他自己的本事?！?p> 華容沉默不語，她明白尹媽媽的憤懣和不甘。無論在什么時代，都是一樣的。是非黑白很清楚，但是正義總是來得遲。
“要是夫人當(dāng)初嫁給了蘇言，可能現(xiàn)在還活得開開心心呢?！蓖A容，尹媽媽忍不住嘆道：“小姐你還記得嗎？蘇言每年都回別苑看你和太師，你還叫他‘蘇伯伯’呢。”
華容看著尹媽媽紅紅的眼睛，便拉了拉她的手：“世事皆有定數(shù)，強(qiáng)求不得的?！?p> “尹媽媽，這次為什么要來京城？”華容岔開了話題。背景知道了這么多，該進(jìn)入正題了。
尹媽媽擦了擦眼睛，說道：“夫人臨終時向太師提出過，要讓小姐十五歲之后認(rèn)祖歸宗。太師征求了小姐的意見，小姐同意了。這才啟程?！?p> “認(rèn)祖歸宗？認(rèn)那個渣爹？”華容大驚。她想過很多種情況，卻從來沒想過是這個理由。
“渣爹”這個詞讓尹媽媽、杜若和繁霜都迷茫了，這是什么意思？
華容趕緊岔開話題說道：“可是為什么要認(rèn)祖歸宗呢？”
“小姐你忘了？太師不愿意你回來，你執(zhí)意要回來，說是要為夫人報仇。”杜若接過話說道，“夫人這一生過得太委屈了，小姐你一定要給夫人討回公道?！?p> “可不是？夫人出身名門，賢良淑德，卻不爭不搶過得郁郁而終?！币鼖寢屢惶崞鸱蛉司蛧@氣，看得華容心里也不是滋味。
“娘只不過把人心看得太簡單了，真心哪里就那么容易換到真心？在唯利是圖的人心中，根本不存在忠貞。忠貞不過是由于誘惑不夠，當(dāng)誘惑多余背叛的成本，就無所謂忠貞了。
尹媽媽和杜若回味著華容的話，沉默了。
“小姐，你還給左相寫了封信呢，說你不日就到京城。那封信的內(nèi)容你還記得嗎？”久久沒有說話的繁霜提醒道。
“哎呦，你瞧我這記性。是啊，華疏還不知道小姐失憶的事情，那封信的內(nèi)容你們誰還記得？”
“小姐寫的時候我在研磨，我記得?！狈彼吇貞涍厡⒋笾聝?nèi)容一字一頓念了出來，無外乎多年不見慈父，甚是掛念，期盼承歡膝下以盡孝道之類的。
“好繁霜，多謝你！”華容很喜歡這個靦腆羞怯的女孩子，雖不如杜若活潑，但是她的安靜讓人踏實安心。
“小姐不嫌棄奴婢愚笨就好了?！狈彼匀坏椭^，臉上飛起一片紅云。
“好了，那我基本清楚了?！比A容笑道。既然前因后果都清楚了，華容心也踏實了。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尹媽媽，華疏后來娶了那尚書之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