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大作。
兩輛警車停在了廢品站前,車頂的紅藍光來回閃個不停。車內只坐了一位女警,正在短頻通訊臺前向警局匯報。另外三名警察都下了車,站在被打毀了房門的小破屋前。
“能描述一下那人的長相嗎?”警官問道。
“記不清了?!?p> 陣五郎一臉倦色,搖了搖頭。
“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p> “你有沒有能夠聯(lián)想到的,具體的,說得上名字的,仇家?或者,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沒有。”
陣五郎搖搖頭,推了個干干凈凈。
對他來說,在組里渾水摸魚都是家常便飯,這些年在夾縫里求生存已經很熟練了,應付這幾個警察的例行盤問,還不是小菜一碟么?隨便問吧,就憑你們幾個也想問住我陣五郎,我還不信呢!
“證件有嗎?”
“……”
陣五郎額角落下一滴冷汗,張著嘴干愣了半天想答又不敢答,被問住了。
“誒,同志?!毙【旆隽艘幌聦掗苊保稽c頭道:“帶照片的證件出示一下?有駕照之類的嗎?”
“……”
三人的心全都咚咚直跳,答不上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竟然還是不開口,警察終于感到不耐煩了。眼看事情要壞,陣五郎趕緊擺擺手道:“等等,我先打個電話!”
巷子里傳來了幾聲狗叫。
警車的大燈前,無數灰塵如風雪一樣飄蕩著,遠遠地映出一個人影。那人他拖著不緊不慢的步伐,懷里挎著一個公文包,走進了院子。一抬頭,看到這么多警察,便上來跟他們一一握手,隨意地拉了一下披在外面的大衣。
“付鎮(zhèn)長!”
陣五郎像看著救星一樣地看著他,可憐巴巴地哀嚎道:
“您可得為我們做主?。?!”
“哦?!?p> 付海臨淡定地吐出一口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化作一道白霧。他一邊低頭在公文包里翻找著材料,一邊閑聊似地問道:
“我說大晚上的,誰給我打電話呢……就為這事?”
“是?。∈前?!”陣五郎連連點頭,一副好公民的模樣,望著幾個警察委屈得不停抹淚道:“你們要相信我啊,我們可都是好人那!”
“嗯。”
該配合他演出的付鎮(zhèn)長演視而不見,只是冷淡地說了一句:
“同志,他們都是火箭隊?!?p> “……”&“……”&“……”
哦豁,完了。
另外兩個民警一下子拉開了距離,右手飛快地搭在了配槍上,保持警戒。只有老警察淡定地站在原地沒動,接過付鎮(zhèn)長遞來的材料,輕描淡寫地點頭道:
“是嗎?”
“千真萬確?!?p> 陣五郎當時冷汗就下來了,心想這下完了。
雖說他們明明才是事件的受害者,但自己的底子不干凈,就怕拔出蘿卜帶出泥!一旦事情被牽扯出來,肯定是剪不斷理還亂,萬一再給定性一個幫派內斗,那可就麻煩大了!所有人都會把他們當成一個定時炸彈,只會想著把三人一腳踢回關東去!
“鎮(zhèn)長?!崩暇炷粗敢幌疲闷娴貑柕溃骸八麄兊淖o照,怎么會全在你這里?”
“押在我這兒的?!备逗ER用手指點了點條款,說道:“他們要想出去做事,都得在我這兒報備。否則,護照不給。”
“你這可真是……”
“他們三個都沒案底。”付海臨又拿出了一份關東的材料,搖了一搖,嘩嘩響,道:“沒有犯罪前科,沒有坐過牢,也沒有參與過械斗?!?p> 老警察懷疑地瞟了陣五郎一眼,看似無意地問道:
“……你的手怎么了?”
“哦,工傷?!?p> 陣五郎面不改色,張口就答,答完開始腦補具體是那種工。實在不行干脆就實話實話,反正黑道的工也算工,難道這還不算工傷嗎?幸好,老警官并沒有繼續(xù)問下去,而是一份接一份地收下付海臨遞上來的材料,走馬觀花。
這材料準備得,比齊全還齊全。
“哼?!?p> 老警察冷笑一聲,把護照全都收了起來遞還給了鎮(zhèn)長,沒好氣道:“說起來,倒是證件齊全得很。但這一個個辦的都是梅州的工作簽證,掛出來的名號都是西爾佛公司的雇員,怎么好好的正經事不做,倒在這里收廢品???”
付鎮(zhèn)長笑笑,戳破了窗戶紙:
“火箭隊來梅州,不就是這么操作的么?”
“欲蓋彌彰!”
“得?!备逗ER擺擺手,把公文包夾在腋下,沖著那三人一努嘴道:“我可沒有妨礙公務的意思,只是你們要證件,我就來給個證件。鎮(zhèn)公所當初留他們下來,就是合法買賣,收個房錢。可從來都沒有要包庇誰的意思?!?p> “是嗎?”
老警察目如炬火,把鎮(zhèn)長好好打量了一番,后者神色自若。良久,他才點了點頭,沒好氣道:“我們還得問問群眾的意見!”
“沒啥好問的?!备逗ER實話實說道:“他們來鎮(zhèn)上還不滿一個星期呢,左右也沒見過幾個人……要我說,還不如直接帶去警局的實在?!?p> 陣五郎一聽,登時后背冰涼,手腳發(fā)抖。
在關東,對付條子的方法五花八門,既簡單又實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進一趟局子再被兄弟撈出來,每天的方法都可以不一樣。而火箭隊勢力最大的時候,連常青市道館主的位置都被坂木老大坐了去,由此可見一斑。
在梅州,可就截然相反了。
“鎮(zhèn)長!別?。 ?p> “怎么說?”付海臨完全不理會那哀嚎,客客氣氣地跟老警察笑道:“執(zhí)法權在你手上。怎么處理,依你?!?p> “鎮(zhèn)長!??!”
陣五郎此刻感到已是如墜冰窟,生怕一進去就被人審出往事來,直接一腳踢回關東去。若是就這么回去了,到了阿波羅老大面前,只怕是生不如死!
“等等。”
老警察忽然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事,回頭望著從車里走出來的女警官,問道:“是誰報的警?”
“不在他們之中?!彼龘u搖頭,聲音脆生生的。
“嗯?!?p> 老警察點點頭,若有所思。正當他準備大手一揮下決定時,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清晰地說道:
“報警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