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圖犬,大藝術(shù)家。
讓它來作畫無異于是一本萬利,真是一流的好主意!
——直到米舟打碎了她的美夢:
“可是它聽不懂人話誒。”
“?????”
苗晚不能理解地做出雙手捂耳的動作,然后又合十著放在嘴邊,小聲問道:
“可是你比賽的時候……不是一個指令又一個指令的,喊得很順暢么?”
“嗯?!?p> 米舟點點頭,搖了搖手指解釋道:
“準(zhǔn)確地來說,并不是因為它真的聽懂了人話。只是,訓(xùn)練家和精靈之間有牽絆的緣故,所以才能理解彼此?!?p> 然后,他又用舉個栗子的手勢,舉了一個關(guān)鍵的例子道:
“你看。小優(yōu)她明明全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精靈還是在依照她的指示行動著,不是嗎?”
苗晚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老實說,她對精靈真的不太熟悉。別說游戲了,連動漫都是從同學(xué)的口中聽說,可謂是一無所知的程度。唯一值得夸耀的,就是她確實還買過一些毛絨玩具的周邊——盡管她全都不認(rèn)識——除了伊布和皮卡超。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苗晚的眸子如一湖秋水,溫潤如玉地望著他:
“能不能試試嘛……?”
“額……”
被她以這種眼神望著的話,實在是說不出“不”來。
米舟撓著頭猶豫了許久,心里也沒把握地小聲道:
“要不……試試?”
一輪圓月悄悄地攀上天空,不知被誰偷偷咬了一口。夜幕之下,文柚鎮(zhèn)里亮著零星燈火,顯得異常安靜。唯有橋東的小米山上,從庭院里傳來了悉索聲響。
沙
沙
沙
米舟不知從哪兒翻出來了一塊松木板,大小正好。
洗盡積灰之后,原本清澈的池塘就變得一片黑濘,像是潑進(jìn)了墨水一樣。這一下,可把泥巴魚高興壞了,在池底翻滾個不停。
苗晚一邊躲著濺出來的池水,一邊走近米舟,只見他放下刨刀用力一吹,把毛毛躁躁的松木板給打磨干凈了。
“要不要給它找張畫布呀?”苗晚扶著膝蓋彎下腰來,看著米舟豎起了木板。
“我們也沒有啊……”
他回頭看了一眼圖圖犬,盯著它的尾巴,望著那滲出紅色油料的尾巴尖。他隨即抬起頭,跟苗晚說道:
“反正也是試試,要不就在木板上面畫吧?”
“……要是失敗了怎么辦?”
“我再刨一次嘛?!?p> 一男一女的身影,倒映在了狗狗那不知所措的眼神之中,他們互相點了點頭。
“——汪嗚?。 ?p> 一聲可憐的叫喚之后,無辜的圖圖犬就被米舟抱到了院子中央,站到了架好的松木板面前。它瞪著一雙雪亮的大眼睛,看著兩個人類在它面前一陣連說帶比劃,簡直像是一部古典默片。
“……總之,就是畫出這樣?!?p> “……然后,添加一點這樣?!?p> “……稍微,修改一些這樣?!?p> “……最后,渲染一下這樣?!?p> “。。?!?p> 兩個人類說完后,好像都對自己的表達(dá)非常滿意,一齊欣喜地湊近上來,用期待的目光灼灼地盯著它問道:
“可以嗎?”,“能做到的吧?”
“——汪?!?p> 甲方提出的要求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圖圖犬敢怒不敢言。
身為乙方的它別無選擇,只好拿起了畫筆尾巴,沾了一點清水,在畫板上一絲不茍地作起畫來。而就在它肩后不足半米的位置,一男一女正前傾著身子,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看著。
嗯,完全不行。
“……不對,并不是這個意思!”
“……重來,這一次一定可以!”
辛苦的畫作,被米舟無情地刨掉了,整個松木板就像是薄了一層。用力一吹之后,一塊嶄新的板子又?jǐn)[在了圖圖犬的面前。
還有,甲方的新要求:
“……總之,你懂我意思吧?”
“。。。”
此時此刻,圖圖犬終于懂了:為什么自己這個種族,天生就有一對黑眼圈。
被迫加班的乙方果然忙到了深夜,還在一絲不茍地涂畫著,而身后的兩個人類都開始打哈欠了。幸運的是,這次的畫稿居然達(dá)到了甲方的預(yù)期,于是,剩下的工作也就被順利地拖到了次日。
柔和的朝陽升起時,這幅漂亮的木板油畫也被掛起來了。
“我認(rèn)為可行?!?p> “嗯,差不多了?!?p> 兩人都認(rèn)可了圖圖犬的藝術(shù)水平,現(xiàn)在只差最后幾步了:
“再上個色就完成了呢?!?p> “嗯?!?p> 畫面是單調(diào)的紅色,只有深淺的差異——因為圖圖犬的尾巴只有一種顏色,得需要人類向它提供其他的顏料才行。
“顏料的話,鎮(zhèn)里的商店就有賣?!泵字壅f道。
“哦對了……”她望著畫面的空白處,忽然想到:“還需要添上一段廣告詞呢?!?p> 畢竟圖圖犬不懂人類的文字,最后一步確實只能人類來做。
苗晚想了一想,看著米舟微笑道:“就交給我吧,只要有一只畫筆就行。”
“嗯!”米舟連連點頭:“那我去買!”
“哎!”
剛走兩步,胳膊就被苗晚一把拉住,又拽回來了。
米舟疑惑地回過頭,便看見了一張溫柔的笑臉,聲音輕柔地勸他道:
“還是我去吧,總麻煩你多不好意思啊?!?p> 她畢竟也有自己的心思,總覺得客居在別人家里不合適嘛,像跑腿這種瑣事完全可以交給她來做。
一來,這樣不會耽誤他的時間;
二來,自己的心里也好受一些。
——沒關(guān)系的,反正文柚鎮(zhèn)里又沒有火箭隊嘛。
“不行!”
出乎她的意料,米舟拒絕了。
“怎么了……?”
“其實那次你在集市里的時候,我、我就很反對!”米舟說著又頓了頓,低下頭去又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挺直了脊梁說道:“總是在外面拋頭露面的話,一定會有人留意到你的!萬一火箭隊打聽到了風(fēng)聲,那可怎么辦呢?”
苗晚被說得柳眉輕蹙,還想做無力的爭辯:
“可是……”
“這種事情才沒有可是!”
嗯,米舟甚至有些生氣了。就好像需要擔(dān)心生命安全的不是她一樣,反倒需要別人來牽掛。明明是這么聰明的女人,怎么在大事上卻這么糊涂?氣得米舟雙手叉腰,超認(rèn)真地吼道:
“我可是很擔(dān)心你的??!”
“……”
她愣住了。
遠(yuǎn)處,隱隱地傳來了悠揚的鷗鳴。
電栗鼠趴在院門口,好奇地探出了頭。
米舟本來是很嚴(yán)肅的,棱角分明的臉板起來也很有氣勢。但好像沉默的時間有點太久了,他突然又害羞了起來,紅著臉喊了一句:
“我、我去買早飯了!”
說罷就逃也似地往門口跑去,快得像陣風(fēng)。
苗晚先是一愣,然后趕緊追了上去,喊著他:
“哎!誒,等一下!”
她赤著腳跑過松木的地板,好不容易才在玄關(guān)口攔下了他。
電栗鼠“哦”地一下瞪大了眼睛,小巧的身子咻、咻地連跳兩下,靈活地躲進(jìn)了柜子后面,又探出頭來。
苗晚正蹲著身子,跟米舟說著什么:
“你說得對,確實還是你出門好。但這樣一來,我就不得不請你幫個忙了……”
“嗯!嗯!”
米舟特別用力地點了點腦袋,痛快道:
“沒事的,包在我身上!你說吧!”
“其實,是這樣的……”
電栗鼠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見她貼在米舟的耳邊,很小聲地說了些什么,嘴唇很快就挪開了。
可米舟就像中了她的咒語一樣,臉?biāo)查g就紅了,比剛才還要紅。從耳朵根開始,整張臉都燒了起來,連頭發(fā)都燙得開始打焉了。
“那就拜托你啦~”
苗晚微笑著站到一邊,大方地?fù)]了揮手。
“嗯……嗯……”
他害臊地點了點頭,穿好鞋就跑了出去,溜得比兔子還快。
“唉……”
苗晚無奈地嘆了口氣,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玩味笑容,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
“真是辛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