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調(diào)組辦公室內(nèi),眾人圍在一起,紛紛抱怨著下了一整夜的雨。這場雨來的驟不及防,萬幸的是,它的開始并不猛烈。
“有什么收獲?”廖庭伸手擦去額頭上的雨珠,向一旁同樣在“忙碌”的楊譯誠問道。
“沒有,昨天只去了他家里,據(jù)他的室友所說,楊東旭已經(jīng)有一個多星期沒回去”。
“沒有楊東旭打來的電話?”
楊譯誠搖搖頭,嘆息道:“陌生人一起合租,勉強算認識,但相互之間很少交流,甚至沒有彼此的電話號碼,發(fā)現(xiàn)他失蹤也是偶然。11月4號當(dāng)天,正巧是交房租的時間,夜晚時分,房東發(fā)現(xiàn)楊東旭的房租并未到賬,以為他被事情耽誤,因此給他發(fā)了條信息。第二天晚上,楊東旭仍未回復(fù),打手機又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房東這才聯(lián)系到他的室友”。
“先聯(lián)系他的同學(xué)和家人吧,但愿他們能提供一些線索”。楊譯誠答應(yīng)著,可兩人深知希望渺茫?!翱茨愕臉幼樱瑧?yīng)該收獲頗豐吧!”“我也不知道這收獲是好是壞”,廖庭不僅沒有以往的得意,反而覺得身負千斤擔(dān),壓得他難以喘息。
“你確定不換換?”
“相信我!”他眼神堅定的說道:“今天你和老向一起,至于小桓,我有其它按排。”楊譯誠點點頭,拉上向黃出門而去。沒過一會,楊譯誠再次出現(xiàn),口中罵罵咧咧,“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說著拿起門口的傘轉(zhuǎn)身離開,對身后那雙驚愕的眼睛渾然不知?!傲瓮ィ×瓮?!”許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廖庭頓時緩過神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愈發(fā)凝重,“沒什么,讓小桓把姓刑的那人找出來,他知道的或許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多!”
“好!”她明知廖庭將心事埋藏,卻不好開口詢問,只得默默聽從!
一個小時后,李小桓興奮的喊了起來,瞬間偃旗息鼓,目瞪口呆的盯著屏幕。眾人疑惑,紛紛上前,只見一個熟悉的名字赫然映入眼簾。
“刑予!”許睫驚訝的說道,似乎在質(zhì)疑自己的眼睛,又像是懷疑李小桓得出的結(jié)果?!澳愦_定沒錯?”“我發(fā)誓,一定不會出錯!”他舉起右手,拇指彎曲成九十度的形狀。
張靜宜綁架刑予真的只是巧合?若非偶然,她是否知道他隱藏的秘密?廖庭身體斜靠在桌上,大腦飛速的運轉(zhuǎn)起來。若是她已然知曉,又為何只字不提,讓它隨自己一起深埋地下,或者她在保護那個人?“他應(yīng)該沒有透露只言片語!”
李小桓和言璐璐不明所以,唯有許睫清楚他話中之意,可她并不確定,廖庭所說的透露對象是否為自己心中所想,于是她右手放在胸口,開口問道:“你指的是她嗎?”驚訝片刻,他微微點頭,“你認為呢?”
“若真如你的猜測,刑予知道韓田兩人的秘密,他也一定清楚秘密的價值,定然不會輕易吐露”。
“公開的秘密不過是多了一條談資,對他沒有任何意義,相反還可能招致災(zāi)禍??伤媾R的是生死抉擇,能否守住最后的防線就變得難以揣測...”
兩人滿口的“秘密”,還有神秘的“他”,讓言璐璐和李小桓越聽越糊涂,全然不知他們所指,一顆好奇的心忍不住攛掇而出,卻又不好打斷,只有左右晃動腦袋,聆聽著晦澀難懂的交流,靜待兩人的結(jié)果?!傲侮??”言璐璐搶先問道,求知心切的她終究有些迫不及待,“你們說話能不能不那么深奧,這里還有兩個人呢!”一句話逗得兩人捧腹大笑,籠罩的陰云忽然消散。
“你們會知道的”,廖庭神秘的說道:“但不是現(xiàn)在,有人還等著我們?nèi)グ菰L...”
“我也去!”廖庭話未說完,言璐璐再次將他打斷,嘟囔著嘴,為自己鳴鼓申冤:“我可不想一直待在辦公室里,四肢都已經(jīng)退化了!正好這里有個技術(shù)宅,你就成全了他吧!”李小桓一副憋屈的神態(tài),有心辯駁卻被捂住了嘴,奮力掙扎卻技不如人。
“行行行!你先把他放開吧,不然他真成了第一個‘犧牲’在辦公室的警察!”李小桓漲紅的臉,讓廖庭不得不答應(yīng)著。得到回答的言璐璐頓時喜笑顏開,瞬間松開雙手,輕輕撫摸著李小桓的頭發(fā),口中還不停的道歉。
梁河小區(qū)17棟樓下,言璐璐滔滔不絕的說著智斗何莉的情形,全然不顧身旁之人。十八樓1805房間,她自告奮勇的上前敲門,讓廖庭兩人不由側(cè)目:她敲門的動靜,與廖庭踢門無異!不多時,房門被急切的打開,站在門里之人似乎有些憤怒,正要開口責(zé)罵?!傲侮牐 碑?dāng)那人看清廖庭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不僅失了氣勢,眼神中還透出點點畏懼,“找我有什么事嗎?”
“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廖庭微笑著說道,言璐璐轉(zhuǎn)過頭去,被他的笑容深深吸引,一時出了神,可在房里之人眼中,這是一個不祥的征兆。“請進!”縱使他有千般不愿,也只得開門迎客。
房間的格局與何莉的家中幾乎無二,皆是三個臥室、一間廚房和衛(wèi)生間,唯獨少了書房的隔間。言璐璐站在門口向里望去,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間還算整潔的屋子,飄到鼻中的異樣味道,讓她猶豫著是否要踏進門去。
“就你一個人???”廖庭越過言璐璐身旁,如同失了味覺般大步跨入門里。偌大的房間里空空蕩蕩,除了一套沙發(fā)和一臺電視,只剩下凌亂的桌面,以及散落一地的垃圾。廖庭不由感慨,能把漂亮的屋子住得滿地狼藉,想必始終是一人獨居。
“是的!”他連忙清理桌上的垃圾,收好沙發(fā)邊緣的衣物。
“看來你的生意做得挺成功!”
“還...還行吧!”
“做什么生意?”看著他支支吾吾的樣子,廖庭已然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程序之類的項目”,他沒有直視廖庭的眼睛,彎腰收拾著地上的零食袋,“都是朋友介紹的”。
“韓江你認識吧!”廖庭不再拐彎抹角,綁架之事讓他錯看了面前的人,或許那時突然的發(fā)怒,轉(zhuǎn)眼又變得溫順乖巧,都是他的偽裝。他年齡不大,甚至比廖庭小兩年,外表看上去有些木訥,內(nèi)心卻猶如一只狡猾的狐貍,并非易與之人,須要步步為營。
話題的突然轉(zhuǎn)換,令他措手不及,彎下的身體遲遲不曾站起來,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血色?!罢J識!”也許身體支撐不住,也許認為隱藏沒有意義,他終于直起身來,猶如行尸的樣子,拖著身體來到門口,將手里滿滿的空袋子放進垃圾桶,“我在他的公司里上過幾年班,難道他出事了嗎?”
廖庭不留痕跡的微微頷首,至少他沒做無謂的隱瞞?!霸谀阈闹?,韓江這個老板怎么樣?”“挺好的,待人和善,出手慷慨!”
“我怎么聽說,他好幾年都沒有舉行年終聚會”。
他依然沒有停下“忙碌”的腳步,來回奔波在地面的垃圾和門口的垃圾桶之間,“他可能覺得聚會是多余的,倒不如把那些錢算進每個人的獎勵中”。
“聽說去年辦了一次,你當(dāng)時應(yīng)該也在場吧”。
手伸到垃圾桶邊,他忽然停頓了眨眼的功夫,“是的,我今年才離開的寒江,這...有什么問題嗎?”
廖庭表面平靜,但他清晰的捕捉到他的每一個細節(jié),毋庸置疑,他的慌亂已然開始。“聚會沒什么問題”,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可聚會上泄露出的秘密...”
“秘密?”他似乎很驚訝,滿臉的疑惑,像是從未聽過聚會上流出任何秘密。
“一個關(guān)于寒江生物老板、人事部經(jīng)理的秘密,你難道沒聽過?或者說當(dāng)時你已經(jīng)喝得酩酊大醉,全然不知現(xiàn)場發(fā)生的事?”
“沒錯!”他順著廖庭的話接了下去,像是拉住一根救命稻草,“我從來滴酒不沾,當(dāng)天也是迫不得已,一杯下肚就昏睡過去,對于之后發(fā)生的事,確實沒有任何記憶!”
他不過是慌不擇路,廖庭如此想著。“我一向樂于助人,既然你失憶,把它找回來即可!”于是他把于雪穎所說的事復(fù)述一遍,期間沒有提及偷聽者和泄密之人的名字,他說過,自己只是“幫忙”而已?!霸趺礃樱肫鹗裁戳藛??”
“廖隊說笑了”,他終于完成了清潔工作,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幾顆豆大的汗珠?!按驋咝l(wèi)生還真耗費體力!”他走進衛(wèi)生間,微微顫抖著洗去手上的污漬,拽了三次方才取下掛在墻上的灰色毛巾。
廖庭知道他有意轉(zhuǎn)移話題,雖然未曾目睹里面的狀況,想必不是悠然自得。“演戲該結(jié)束了,刑予!你不承認沒有關(guān)系,只要我派人查查這間屋子的來歷,順便把你的資金往來捋捋,一切自然真相大白!或者...我們可以找其他同事談?wù)劊埠米C明你的‘清白’”。
站在門口的刑予,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來到沙發(fā)旁,倏地坐了下去?!拔?..我不是有意偷聽,如果他們沒有做賊心虛,又怎么會因為一句話,答應(yīng)給出巨額報酬?”
許睫和言璐璐自始至終站在廖庭身后,一言不發(fā),只是捂著鼻子,時而咳嗽著,如同看客一般,饒有興致的欣賞這出精彩的戲碼。
“我已經(jīng)知道的你不必重復(fù),說說韓江的條件!”
“我根本沒有聽到他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徐適文的作用,你剛剛描述的,就是我聽到的全部。不過...”他雙手放在頭上,用力地敲打著額頭,“他好像還說了‘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之類的話!”
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都被廖庭一一排除。若非性命攸關(guān),又是怎樣的仇恨,可以讓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徐適文拉攏,甚至以數(shù)量巨大的金錢,封住一張不明真相的嘴。徐適文所扮演的角色,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他的優(yōu)勢又是什么。百思無果,他只得再次向刑予施壓,“你確定沒有遺漏?”
“真的只有這些!”他幾乎咆哮著說道,聲音中帶有一絲乞求。
他的言行已近失控,不像撒謊,因此廖庭不再糾纏于此,繼續(xù)問道:“你應(yīng)該見過徐適文本人吧?知道他和韓江是怎么認識的嗎?”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見過很幾次,都是在公司門口,至于他們是如何認識的,我確實不知道!”。
“你已經(jīng)守住秘密多年,可見你一直很守信用,也很謹慎,后來為什么又泄露出去?”身后的兩名女子頻頻點頭,對廖庭所提的問題同樣好奇。
“因為田麗!”他幾乎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向他們袒露一切后,韓江爽快的答應(yīng)了我的條件,不僅如此,還主動提高了報酬??商稃愃坪鹾懿粣?,三番五次來到辦公室,當(dāng)著其他同事的面對我羞辱,現(xiàn)在想來,竟不知自己如何忍受她三年。去年年終聚會,她故作摔倒的樣子,把酒撒到我身上...”他緊握拳頭,指尖嵌入掌心卻渾然不知,“我一氣之下多喝了幾杯,不覺間道出了他們的秘密!”
“其他人不以為然,都覺得你不過是酒后胡言。而且眾人對田麗十分畏懼,根本不會向她告狀,你才得以高枕無憂!”他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廖庭的分析?!拔医裉觳粫慊厝フ{(diào)查,但你必須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刑予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瞬間轉(zhuǎn)悲為喜,“你盡管說,我一定答應(yīng)!”
回程的車里,許睫不免擔(dān)憂的問道:“你覺得他會履行約定?”“我也覺得他不可相信,一看就不是好人!”言璐璐也附和道。
廖庭自信的笑了笑,“他會的!”
“為什么?”兩人異口同聲,不知廖庭哪來的自信。
“因為他別無選擇!不過...”他瞟了一眼中央后視鏡,鄭重其事的說道:“這件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