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第一場覺,直接睡到十點多,好在是假期,不用急著趕回學校。她趴在綿軟溫暖的被窩里迷迷糊糊地想起凌晨時分自己落荒而逃的情形。
她站在客廳本想和他說聲晚安,他卻忽然湊到她的耳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句話后面是……”他頓了頓,嗓音好聽得像帶了磁,染了絲笑意,蠱惑著她的意識:“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
……
……
啊啊啊啊??!
她竟然以為他沒讀過詩經,想想也不可能啊,想當初他還曾經在學校論壇上留過言——雖則如云,匪我思存。
她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頰,懊惱地把臉埋進被子里,滿腦子都是他在燈光下曖昧的笑。
她一定是抽風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自暴自棄地床上滾了兩三圈,忽然聽到按門鈴的聲音,她失魂落魄地下了床,踏上拖鞋跑去開門。
還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就被一把抱住,然后就聽到一陣委屈的聲音:“嗚嗚……阿月,我沒地方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啊……”
一聽這個聲音夏成蹊就知道這人是誰了,她有些無語,拜托啊姐姐,你也看清楚是誰再抱好不好?
來人好像也察覺到不對勁,連忙松開她,看著她瞪大了眼睛:“夏、夏……夏小姐?”
她面無表情:“嗯,是我?!?p> 女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上穿著的,很明顯是男款的黑色睡衣,眼睛瞪得更大了。
夏成蹊偷偷打量著餐桌對面低著頭認真吃飯的女子,她覺得她這認真的小模樣和宋美人有些神似。他也是這樣,無論做什么,即便是吃飯,都給人一種一絲不茍的感覺。
只是這場景是不是有些詭異。
現女友,和……呃,夢中情人?
淚,這什么奇葩組合?
葉清吃了好半天,忽然想起什么,抬起頭來,眨了眨大眼睛問她:“我們不等阿月嗎?”
阿月……叫的還真是親熱。
不過現在才想起,是不是有點晚了?
“他應該是上班去了,估計沒時間回來吃飯?!?p> 昨晚他和她說自己今天還要上班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感慨,當老板真不容易,大假期還要加班。
葉清哦了一聲,點點頭,忽然眼睛亮了起來:“那我們等下去逛街好不好?”
她覺得自己應該對她冷漠一點,畢竟這才是對待情敵應有的態(tài)度,可是看著眼前這張純凈天真的臉,她竟然連重話都說不出一句,“呃,我還要看書,期末了,要準備考試……”
葉清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好可憐哦,放假還要學習?!?p> 她倒是一直表現得溫柔大方,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對她的敵意,清純的臉上始終帶著美麗的笑容,像一朵……白蓮花,夏成蹊默默地想,男人果然都喜歡這一款的……連宋美人這樣的都逃不出這個魔咒。
可是她不是名花有主了嗎?為什么又來找宋美人?還拖了箱子......像是要常住的樣子。
她狀似無意地問道:“你怎么一個人???上次餐廳一起吃飯的那……那位先生呢?”
葉清臉上的笑容黯了黯,好心情蕩然無存,垂下眸來,不開心地說道:“我們吵架了,我以后都不要再見到他,他就是個混蛋!”
“那你現在……”
“我沒有地方去,只有阿月能收留我了?!彼鋈惶痤^來,可憐巴巴看著她:“你不會嫌棄我吧?”
無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她心里一抽一抽,但是理智卻在說,現在可不是圣母的時候啊,不趁早把她解決了,后患無窮。
畢竟這人可是他心里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朱砂痣。
只是,這一和自己男人吵架就離家出走跑來找宋美人是怎么回事???把宋美人當備胎呢?
葉清不知道夏成蹊的心思,一直很熱情地和她聊天:“今年過年,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英國過年???”
“去英國?”
“對啊,我們每年都要去英國過年,因為他爺爺在倫敦嘛。”
她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個定居倫敦的爺爺,準確來說,她對他的家庭一無所知,包括他的父母,他也未曾和她提起過。
連他16歲去了美國,在美國生活了十年,也是陸黎告訴她的。
葉清對他如此了解,讓她心里莫名得不舒服,但還是忍不住和她打聽:“你們很早就認識了嗎?”
她這個問題問的葉清莫名其妙,不過她向來不喜歡想太復雜的事情,只是點點頭:“對啊,他十六歲以前我們都住在一起,后來他去了美國讀書,我就很少見到他了?!彼f著似乎有些難過。
原來是青梅竹馬。
拋卻立場,平心而論,這是個很容易讓人喜歡的女孩,和淺淺有些像,一看就是從小家境優(yōu)渥,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她本以為她是扮豬吃老虎,可是半天相處下來,她開始覺得,她或許真的就是這樣單純的性格。
她不算閱人無數,但也是從小見慣人情冷暖,雖然人心復雜,難以揣測,但真的假的她勉強也能分辨一二。
她的眼神很干凈,很通透。
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女孩的確很容易讓男人動心。
她記得以前高中的時候,宿舍同學夜聊,有人問過這樣的一個問題:如果你是男生,你會喜歡自己這樣的女孩嗎?
好幾個室友都嘻嘻哈哈玩笑說,當然啊,自己這么漂亮可愛善解人意云云。
只有她,閉著眼睛慢悠悠地說:不會。
人人都說夏成蹊性格開朗,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像外表看到的那樣好相處,她比誰都自卑、敏感、脆弱而且偏執(zhí)要強。高中的時候,但凡身邊有哪個朋友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觸痛到了她,她便可以記在心里很久很久,不動聲色地就慢慢地疏離了。
她心中的小九九太多,見過太多世情如霜,習慣了權衡思量,很難輕易相信一個人。
這樣的女生,別說是男人,即便是她自己,也很難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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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一回來就看到兩個女人窩在一起看電視,屏幕上正放著日漫,某個死小孩正把媽媽的內衣套在頭上,脫了褲子興奮地跳著露屁屁舞,沙發(fā)上的兩人笑得東倒西歪,毫無形象可言。
宋月無語地看著傻子一樣的倆人,不明白這種沒營養(yǎng)的動漫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他彎下腰去鞋柜里拿拖鞋,終于驚動了窩在沙發(fā)上的兩個人,葉清最先反應過來,激動地跳下沙發(fā),赤著腳就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嗚嗚,阿月,你終于下班了,我等了你一下午了?!?p> 宋月無奈,想把她扯開,可是她抱得太緊。
他皺了皺眉:“下來?!?p> 葉清掛在他身上,跟個樹袋熊似的,一個勁搖頭,委屈兮兮地說道:“阿月,你不要趕我走,我現在無家可歸,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一死了之了。”
“……”
夏成蹊嚴重懷疑這姑娘電視劇看多了,威脅人也威脅得這么……額,狗血。
果然,宋美人眉頭擰的更緊了,卻按捺著脾氣:“你先下來再說。”
“我不要,地上冷,我沒有穿鞋,你抱我過去。”
她快看不下去了,好歹她也是宋美人有名有分的女朋友,這還當著她的面呢,就這么肆無忌憚。
她迅速拿起沙發(fā)邊上拖鞋,跑到門口放在她面前。
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她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把拖鞋拍她臉上嗎?她這給人提鞋是幾個意思啊?
她滿腦子都是天啊,我是豬吧,怎么能干出這種事……葉清已經歡天喜地地從宋月身上下來,穿了拖鞋,沖夏成蹊開心地笑了笑:“謝謝啊,小蹊,你真賢惠?!?p> “……”
宋月有點受不了她的奇葩,一言不發(fā)地越過他們就往里走,他脫了外套丟在客廳沙發(fā)上,又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出來,這才看著葉清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我下午來的啊,你不在家,我一直和小蹊玩,她已經同意我住在這里了。”說到最后一句,她的表情忍不住雀躍了起來。
宋月涼涼地看了夏成蹊一眼,她有些心虛,雖說是情敵,可是這姑娘她實在討厭不起來,她可憐巴巴地求她,她確實不忍心趕她走。何況,這不是他的白月光嘛,她也不敢做什么太過分的舉動……
宋月冷淡地看著她,葉清淚汪汪看著她,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夾心餅干,她無語凝噎,你們這愛恨糾纏的復雜三角關系已經夠亂了,還把我拉進來干什么啊?
不過看這情形,宋美人似乎也不想留她下來,她自然得跟他站在一邊,于是連忙堆起笑臉說道:“那個,既然他不愿意,不如你就回去吧?”
葉清大受打擊:“小蹊,連你也要趕我走嗎?”
她連忙搖頭:“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住在這里實在不方便啊?!?p> 宋月臉色好轉,略感欣慰地看著她,一臉你終于懂事一回的表情。
她再接再厲地勸說:“你們一吵架,你就出來找宋美人,還要住在他家,萬一你家那位誤會了怎么辦?”
葉清忽然有些聽不懂了:“誤會?誤會什么?”
宋月微微皺了皺眉。
她繼續(xù)曉之以理:“當然是誤會你們的關系啦,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畢竟不好……雖然現在還有我在,不算孤男寡女,但是別人不知道啊,這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也有損?!?p> 葉清已經完全聽不懂,一臉茫然地轉頭看向宋月:“阿月,她在說什么啊?”
宋美人依舊神色淡漠,臉色很正常,語氣更正常:“你覺得我們是什么關系?”
她很無奈,何必非要她親口說破呢。
她心里酸得要命,低下頭很艱難地開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p> 葉清呆住。
夏成蹊沒注意到旁邊宋月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又看著葉清道:“我知道宋月喜歡過你,可是既然你現在已經有了別人,那還是和他保持距離的好?!?p>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安靜得甚至有些詭異。
她終于察覺到這氣氛不對勁,抬頭看向宋月,這一看把她嚇一跳,只見宋美人那張從來淡漠如水的臉此時竟然隱隱發(fā)黑。
她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他,滿腦子都是天啊,就算被人看破也犯不著生這么大氣吧?難道要殺人滅口?
葉清終于忍不住,倒在了發(fā)上笑的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