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去年六月份發(fā)生的事,那天我正在單位上班,陳雪兒給我來了個電話。陳雪兒是我的高中同學,很內向的一個姑娘,大學畢業(yè)后和我一樣,留在了成都。巧的是,我們住得很近,大概只有二三十分鐘的步行距離。所以雖然我們高中時沒怎么說過話,但工作后還偶爾一起吃個飯。
陳雪兒在電話里有些支支吾吾,說什么“跟你說個事”,“沒有別的意思”,我還以為她要請我?guī)兔Γ缓靡馑奸_口。學計算機的我經常被各種人拜托安裝電腦、維修電腦、甚至修手機,因為他們認為這就是我的“專業(yè)”。我就奇怪了,他們怎么不找學財務的人印鈔票,找學土木的買房呢?
我喜歡直來直去,說道:“我還上班呢,有事直說。”
“菲子,菲子她……”
聽到“菲子”這個名字,我有些黯然。菲子和陳雪兒一樣,也是我的高中同學,但她是我整個少年時代的暗戀對象。記得高一時我第一次見到菲子,就感覺這輩子要毀在這個女子身上了。我不知道其他人的初戀是一種什么體驗,反正我是覺得好像冥冥之中就有人指著菲子對我說,這就是我的歸宿。
也許因為那段感情太過刻骨銘心,我后來對其他女孩最多只有喜歡,無法上升到對菲子那種愛的程度。當然,這對后來的女孩有些不太公平,但確實是我無法改變的事實。
菲子的大名叫邱菲菲,她不準同學叫她“菲菲”或者“菲兒”,說只有她爸爸媽媽才能那么叫。由于她很愛吃荔枝,所以大家聯(lián)想到楊貴妃的“妃”字,就開始叫她“菲子”。
菲子是高中班上“四大美女”之一,如果要形容她的外貌,認識她的人也許會用上“目如秋水”,“桃腮帶笑”,“身形苗條”之類的詞語。但對于我來說,菲子就是菲子,一個特殊的女孩兒。她的美麗沒那么讓我在意,我所在意的,是我用盡畢生精力也無法斬斷的情思。
“菲子怎么了,是不是約飯?”我在電話里催促著問陳雪兒。
“不是,菲子她,走了。”
我有點不悅,心想:這個陳雪兒說話也太不注意了,只說個“走了”,這個詞可是有多種含義的。但轉念一想,據(jù)我所知,陳雪兒平時說話一向穩(wěn)重,不是那種冒失的人。我隱隱感到一絲不安,趕緊問道:“走了?菲子走哪里去了?”
“她,她去世了……”
聽到“去世”兩個字,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兩個字離我是那么遙遠,更別說菲子了。但陳雪兒是菲子的閨蜜,在這件事上她是不可能開玩笑的。我逐字篩查了陳雪兒的話,妄圖從某個字上找出一個美麗的誤會,但陳雪兒在電話那頭反復向我確認,她表達的意思和事實完全一致??磥砦也坏貌煌蝗唤邮苓@個沉重的事實,但我該如何接受?
我感覺心中某處的一塊血肉不知被什么硬生生撕走了一般,整個身體空蕩蕩的,思想也凝固了。
“怎么會?怎么會……”
我心亂如麻,陳雪兒還在電話那頭說著什么,可我完全沒聽到,腦子里天馬行空般閃現(xiàn)出各種可能的情況:交通事故、疾病、火災、洪水、搶劫……
“嚴曉東,你在聽嗎?”陳雪兒提高聲音,把我從幻想中拉出來。我定了定神,回答:“我在。”她嘆了口氣,繼續(xù)說:“我明白,這事確實來得太突然,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只能接受。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她的葬禮在本周三上午,我想,你應該會去吧。”
“菲子的最后一程,我肯定會去送的?!蔽艺f,“她到底是怎么去世的?交通事故還是疾???怎么之前一點兒消息都沒聽說?”
陳雪兒在電話里欲言又止,只是透露了一點“她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可能思想包袱太重了?!?p> 后來我又給同在成都的其他高中同學打電話詢問,但大家得到的信息都和我差不多,還勸我最好不要亂打聽,看來事情的真相恐怕只能等到周三的葬禮才會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