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后,沈川楠臉色陰郁,像一具機(jī)器,只剩嘴巴在無情地翻動。
月夜下的漆黑海面翻涌大風(fēng)大浪,奔騰著像萬匹黑馬沖撞岸邊,本可以席卷山村,但生生撞斷在懸崖峭壁上,被逼退回去。
這樣的情緒,就這么堵在胸口,只能自己在一個人的夜里消化。
“我也是兇手,我也是,我也是,我無法原諒你們,我最原諒不了的是我自己,我不配擁有幸福,我是兇手,我是兇手。。。。。?!?p> 他一邊說著,一邊退去,有一個瞬間,楊清檸以為他會暴怒地把她推下鐘樓,但他自始至終什么都沒做,就像瘋了一樣,只是喃喃,一邊喃喃一邊退后,到門口時忽然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沖進(jìn)了黑暗。
一連幾天楊清檸都在做噩夢,有時候是幽深的長廊,一直走一直走,凹凸不平的磚瓦上,每隔五米就有一盞孤燈,籠罩著朦朧蒼黃的光,五米外又是幽深的黑暗,但走過去后發(fā)現(xiàn),原來路燈還在,一模一樣的燈像鬼打墻一樣延伸進(jìn)新的無邊黑暗;有時又夢見被鬼追趕,一大團(tuán)沒有身體的黑暗,緊緊跟隨在身后,無論怎么加速,怎么拐彎,怎么甩都甩不掉;有時又夢見背后有人,高舉著一把菜刀,一邊凄厲地叫喊,一邊追趕自己;更可怕的是,已經(jīng)很久沒做的那個噩夢像陰魂不散的厲鬼,又冷不丁地出現(xiàn)了。
那是一場沒有邊界的熊熊大火,高墻一般的火苗從地底燃燒竄起,她一邊大聲哭喊一邊尋找媽媽,眼淚一淌下,迅速在火光中蒸發(fā),一張口,大股濃煙瞅準(zhǔn)了機(jī)會,蓄勢涌入,奔馳掠灌入咽喉,待難受地?zé)o法呼吸之時,渾身像摸到了觸電開關(guān),自救般的,忽地驚醒,然后就是長久地失眠。
沈川楠又長大了一歲,第二天的他還像平常一樣,至少從那張少有表情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意外的神色。
楊清檸頂著蒼白的臉在臥室里窩了整整兩天,李夢思都察覺到不對勁了,一摸額頭,果然滾燙,不知是否是身體啟動了自救機(jī)制,這一燒就燒了好幾天,混沌的大腦還差一個盤古開天辟地,周圍悶煙繚繞。
迷迷糊糊中,一臉焦急的媽媽的臉在眼前不斷晃動。
她現(xiàn)在好幸福,獨自拉扯她過了辛苦的幾年,她終于迎來了幸福,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小女人生活。
對于沈川楠的事,她選擇了在李夢思面前沉默。
幾天之后,楊清檸的燒終于退了下去。
她還像從前一樣,白天出門瞎混,夜晚在家念書。
沈川楠和她之間最后一層紙,被捅破了,一場本該喋喋不休的爭論,在無言的沉默中畫下終點,連帶著被畫下的,還有他們虛假的兄妹關(guān)系。
他們再也回不到當(dāng)初。
幸運的是,馬上就要開學(xué)了,他們將去面對那些他們真正愿意面對的人。
其實明志小學(xué),離沈家大宅并不是很遠(yuǎn),出門右轉(zhuǎn)左轉(zhuǎn),走過兩三條胡同,視野會漸漸開闊,原來進(jìn)入了沿河而建的商貿(mào)大街,然后一直沿著河走,走過幾個路口,拐進(jìn)去,明志小學(xué)幾個亮堂堂的大字便極具沖擊力地進(jìn)入眼里。
x白桃茶茶
前方熟悉的故人終于要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