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蟲洞”

　　虞照閑回到家時，媽媽丁青香已經(jīng)把晚飯煮好了，虞小笙也已經(jīng)開始吃了。

　　丁青香看到虞立和虞照閑回來了，用圍裙擦著手說：“回來了？快來吃飯吧。”說完拿出碗筷，幫二人盛好了飯。

　　吃完飯后，丁青香收拾碗筷，虞立催著小笙到房間去做作業(yè)，然后坐到客廳開始玩手機。虞照閑則洗了個澡就進了書房做作業(yè)。

　　夜間十一點四十八分，虞照閑完成了一天的作業(yè)和復習計劃，到客廳和坐在沙發(fā)兩頭的虞立丁青香說了“晚安”。丁青香和虞立的注意力從手機上被收回，兩人同時抬起頭。

　　丁青香說：“兒子辛苦了，晚安，快去睡吧?！庇萘⒁矊τ菡臻e說了“晚安”，然后兩人走回了房間。

　　虞照閑也回了房間。此時小笙早已睡著，左手抱著一個粉紅象布娃娃。

　　虞照閑躺在床上，想著前幾天遇到的事。那個叫梁緒洲的學長讓他相信了自己是異常者，并且想要邀請他進入共存協(xié)會。

　　虞照閑向來清楚異常者在當今的社會輿論中占據(jù)中心位置，想要在社會上安穩(wěn)立足十分不易，雖然虞照閑并不非常了解共存協(xié)會，但還是同意了梁緒洲的邀請，算是為了給自己尋求一個避風港。

　　這件事偏離了虞照閑為自己預定的人生軌道，他不想太過與和別人不同而引起他人的注意，但異常者這一身份的出現(xiàn)著實令他有些慌亂，他不得不開始重新規(guī)劃自己未來的道路。

　　但是在如今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涌的社會環(huán)境下，一個異常者的未來，誰說的準呢？

　　第二天晚上放學，因為虞照閑值日，所以就比較晚走，等把教室打掃完已經(jīng)放學十分鐘后了。虞照閑收拾了下書包，提起垃圾袋就要出去。這時賀彬突然不知道從哪里跑了過來。

　　“干什么呢，你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虞照閑把玩著教室門的鎖問。

　　賀彬說：“我剛?cè)F委會那里辦點事，剛辦完要去吃飯，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忘記帶錢了，就跑回來了。”

　　虞照閑笑說：“那可真巧，我正要鎖門，你晚來一步我就鎖了?！闭f完把門一推：“快進去拿了錢去吃飯吧，我也要回去了。”賀彬看了虞照閑一眼，就跑進了教室。

　　賀彬到教室里翻了幾下自己的書包，又摸了下自己的口袋，然后又出來對虞照閑說：“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guī)Я隋X，剛才可能沒摸到。”又說：“你要扔垃圾？現(xiàn)在時間還早，我陪你去吧?！庇菡臻e點了點頭：“好?！?p>　　虞照閑鎖了門，兩人邊走邊聊走到垃圾屋。下樓梯的時候虞照閑又差點摔倒，賀彬扶了虞照閑一把，說：“你最近上下樓梯經(jīng)常摔倒啊，有時候還會跑錯教室?！?p>　　虞照閑說：“我很早就這樣了，我感覺我這樣有點像愛麗絲夢游仙境綜合癥。但也沒有很大的影響我的生活，我也沒大去管。垃圾屋到了。”

　　虞照閑打住了話題。

　　丟完了垃圾，賀彬問：“快放暑假了，你有什么安排嗎？”

　　虞照閑笑說：“能有什么安排，做作業(yè)啊，復習啊，都要高三了好嘛。”

　　永盛中學的高二暑假和其他學校不同，仍舊是放兩個月，也不會布置作業(yè)。但開學第一天馬上考試，算是為了考驗學生的自學能力和自制力，也是為了在高三更好的過濾學生，使教學更有側(cè)重點。

　　賀彬低頭踢著地上的石子：“有一部很火的電影要在我們這里上映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虞照閑說：“好啊，電影名告訴我，我回去看下簡介?！?p>　　賀彬馬上抬起頭來，笑著說：“名字叫做《天寶遺事》?！?p>　　虞照閑點了點頭：“記住了，我回去會看下簡介的?！比缓罂戳丝幢恚骸皶r間不多了，你不是有參加晚自習嗎？我今晚請了假不擔心遲到，倒是你，還不快點去吃飯，不然待會晚自習趕不上了?！?p>　　賀彬笑說：“好嘞?！闭f完和虞照閑道了別，就往前跑去。

　　今晚虞立去給小笙開家長會，丁青香的公司加班，虞照閑要自己坐公交回家。虞照閑自己走向公交車站。

　　夜很安靜，夜也很寬容，它能包含一切，把太陽底下的一切納入自己的領地之中。

　　漆黑的小巷子中走出一個黑影，微微的月光勾勒出黑影的輪廓。

　　她仿佛從黑夜中走出來，如同一只獵豹，在黑夜中出洞，尋找自己的目標。

　　“空間是什么？科學解釋為物體存在、運動的場所，是一種與時間相對的客觀物質(zhì)、存在形式。那么，你又認為空間是什么呢？”

　　這個聲音語氣平和，仿佛在和一個多年的好友聊天，但這個人似乎長期處于高位，平和的語氣中又帶著些威嚴。

　　此時路上雖有行人，但也并沒有在意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性和一個高中生。

　　虞照閑看著一個成年女性從小巷子中走出來，她穿著一身的黑，更襯得她身材高挑，仿佛一把橫插在黑夜心臟的刀刃，尖利細長。

　　虞照閑從女人剛才的那番話感覺出這個女人不是一般人，似乎有問題。他也意識到這個女人在和他說話。

　　他停了下來，眼睛的余光卻在看著四周，腦子里在想象周圍的道路，規(guī)劃著離開的路線。

　　那女人繼續(xù)開口說話：“我們黑進了共存協(xié)會搜集的疑似異常者名單，我在里面看到了你。”

　　虞照閑聽到“共存協(xié)會”這四個字，愣了一下。

　　那女人繼續(xù)說話：“虞照閑，碑州人，父親虞立，母親丁丁青香，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如今姐姐在外，你們剩下的四口人住在好夢小區(qū)?！?p>　　她又停了一下，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注意有沒有人看著這里，發(fā)現(xiàn)此時附近已經(jīng)沒人了，于是繼續(xù)說：“今年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空間感，無法準確的辨認空間，在上下樓梯方面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闭f到這，女人又不說話了，停下來看著虞照閑。

　　虞照閑聽到這個女人說出的這一大段的話，一時有些接受不了，腦子里停止了對逃跑路線的規(guī)劃，眼睛一直看著面前的黑衣女人。

　　女人又開了口：“我很后悔沒有早點找到你，也很驚訝你竟然會毫不猶豫的加入共存協(xié)會。你不妨現(xiàn)在就退出共存協(xié)會，加入我們審判團?！?p>　　女人這一番沒頭沒尾的話讓虞照閑更為呆滯，為什么她會知道自己加入了共存協(xié)會？又為什么會用“驚訝”？審判團又是什么？

　　“你……審判團是什么？”虞照閑問。

　　“這個說來話長，不如你先和我走，我再慢慢給你解釋。”女人回答。

　　虞照閑正要說話，忽然感覺到身后有風吹來，虞照閑反應很快，連忙閃到一邊。

　　只見一道云柱從虞照閑身后沖出，直直的沖向黑衣女人。

　　女人顯然也看到了云柱，她靈活一躍，躲開了云柱。接著，梁緒洲從虞照閑身后走了出來。

　　女人看了眼梁緒洲，抱著手笑說：“原來是共存協(xié)會的那個小娃娃呀。你的能力應該是控制云霧吧，今天被我知道了哦。”

　　虞照閑看到梁緒洲來了，問：“這個女的是誰？”梁緒洲說：“我也不知道她的本名是什么，但她的代號叫‘黑曼巴’。是一個邪惡的異常者組織的成員?！?p>　　黑曼巴挑了下眉：“你這樣太沒大沒小了，我可算是你的前輩，怎么能這樣說話？”

　　梁緒洲沒有理黑曼巴，他壓低聲音對虞照閑說：“我不知道她的能力，但聽協(xié)會里的前輩說，她的能力非常強大，屬于人體控制。這種能力太過強大，我是打不過她的，待會我會放出云霧，我們就在云霧的掩護下逃跑?！庇菡臻e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我不想和你們動手，我只想要帶著這位叫虞照閑的孩子走，咱們配合一點，你還能夠回去寫作業(yè)。”黑曼巴邊說著話，邊慢慢走近二人。

　　突然，黑曼巴發(fā)現(xiàn)虞照閑和梁緒洲的周圍開始出現(xiàn)大片云霧，不到幾秒的時間，兩人的下半身已經(jīng)隱沒在云霧中了。

　　黑曼巴發(fā)現(xiàn)了二人的意圖，立馬伸出一只手，手掌對著梁緒洲。

　　梁緒洲頓時感覺到喘不上氣，甚至口干舌燥、渾身無力，迫不得已停止了釋放云霧，最后竟然跪到地上捂著喉嚨大口喘著氣。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還伴隨著一陣陣的刺痛。幾乎窒息的感覺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

　　與此同時，黑曼巴一邊繼續(xù)對著梁緒洲釋放能力，一邊向著梁緒洲身后的虞照閑奔了過去。

　　虞照閑第一次見到這樣嚇人的場景，嚇得呆站在原地，同時那種空間的錯亂感再次出現(xiàn)，虞照閑甚至有些想要嘔吐。

　　一旁的梁緒洲看見黑曼巴要抓住虞照閑，強忍著痛苦站起身對虞照閑一推，同時黑曼巴的手拉了虞照閑一把，又脫了手，手向上翻去，把虞照閑的眼鏡打了下來。

　　虞照閑被這樣一拉一推，直接退后了好幾步，身形沒站穩(wěn)，坐到了地上。再抬頭看到梁緒洲已經(jīng)倒在地上了，黑曼巴繼續(xù)向他沖過來。

　　突然，虞照閑發(fā)現(xiàn)空中有許多藍色的流動物質(zhì)，那股讓人難受的空間錯位感也消失了。幾乎是本能反應，虞照閑的雙手抬起來要護在自己身前。

　　虞照閑的雙手在抬起的那一刻也出現(xiàn)了藍色流動物質(zhì)，在虞照閑的指縫間、手掌上、手背上流動。如果仔細觀察，還會發(fā)現(xiàn)他雙手周圍的空間似乎有點扭曲。

　　而黑曼巴身前的一團藍色流動物質(zhì)突然炸開，變成一個類似于蟲洞的東西，又好像是一個藍色漩渦，就像游戲中的傳送門一樣。

　　藍色蟲洞的中間是一個場景，是學校附近的一個小公園。黑曼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跳進了那個藍色蟲洞，進入了小公園。

　　在黑曼巴進入蟲洞的那一刻，虞照閑手上的藍色物質(zhì)頓時消失，藍色蟲洞在虞照閑雙手恢復正常的同時合攏。

　　而虞照閑呆坐在地上，雙手還保持著舉著的姿勢，呆呆的看著黑曼巴消失的地方以及空中的藍色物質(zhì)。

　　虞照閑又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原來是梁緒洲從地上爬了起來，虞照閑看到他的臉上爬滿了皺紋，梁緒洲的背也駝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老頭，但這一切正在逐漸消失。

　　當梁緒洲走到虞照閑面前時，他又恢復成了一個高中生的樣貌。

　　梁緒洲幫虞照閑撿起了眼鏡，看了虞照閑一會，然后把虞照閑拉了起來。他并沒有把眼鏡還給虞照閑，而是帶著他走到一家店的櫥窗外面，虞照閑感到了疑惑，然后他轉(zhuǎn)頭看向櫥窗。

　　他在櫥窗中看到了自己的鏡像。

　　櫥窗中的那個虞照閑，眼白已經(jīng)變成了眼黑，正中間是一雙淺藍色的瞳孔。顏色雖淺卻異常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