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虛妄
“鬼帝，黃泉殿外共聚集了返虛境鬼王二百一十二位，其中我鬼族戰(zhàn)士四十九位?！?p> “很好，讓他們都進來吧。”
“鬼帝您不能這樣被他們看到……”
“你不相信本帝的實力?”
“不是，屬下這就帶他們進來?！?p> 一百六十三個鬼修首次進黃泉殿，即將見到黃泉界唯一一個大乘期鬼帝級別強者。然而，當他們見到只有意識還完整的鬼帝時，驚呼聲此起彼伏。
“嗬，這是鬼帝？”
“怎么會？鬼帝連實體都沒有了?”
“難道黃泉界唯一一個鬼帝也要沒了？”
“…………”
“大膽，都閉嘴！”隨后進來的鬼族戰(zhàn)士怒喝。
鬼族培養(yǎng)的是真正的戰(zhàn)士，鬼王級戰(zhàn)士更加可怕，同樣是返虛境，十個鬼修都打不過一個鬼族戰(zhàn)士。
四十九個鬼族戰(zhàn)士足以壓制區(qū)區(qū)不到兩百的鬼修。
“各位黃泉界的鬼王們，今日召集諸位來此，是想告知諸位黃泉界現(xiàn)如今的實情?！惫淼刍曜R背對著眾鬼，聲線壓抑低沉。
“黃泉界存在距今已有九萬七千三百一十一年，而我成為鬼帝并鎮(zhèn)壓黃泉界的封印已有九萬年，頂多再撐幾十年，我就會因鎮(zhèn)壓不住封印而徹底消散?！?p> “我一死，將無人鎮(zhèn)壓封印來維持黃泉界陰氣消耗，待封印激活，經(jīng)歷十幾萬年陰氣滋養(yǎng)而成的黃泉界將成為毫無陰氣的死界，若失去陰氣，鬼族與鬼修連同黃泉界的一切都將迅速走向滅亡?！?p> “諸位肯定在疑惑，黃泉界為何會有封??？”
鬼帝停頓片刻，留時間讓眾人消化一下，又繼續(xù)說道：“九萬年前我修煉至鬼帝(大乘巔峰)準備渡劫飛升之時，曾有冥界修羅一族出現(xiàn)，他們聯(lián)手封印了黃泉界，并言明黃泉界是被他們修羅驅(qū)逐的界面，不允許有鬼族和鬼修飛升?！?p> “呵~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拼命修行的結(jié)果卻是被修羅一族直接扼殺在黃泉界?！?p> “在修羅族看來，鬼族不過是修羅族的奴隸，而鬼修根本不配出現(xiàn)在冥界?！?p> “你們應該感覺到了，整整九萬年時間除了我再沒有鬼帝出現(xiàn)，并不是諸位修為不夠，而是我們都無法沖破封印?！?p>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鬼帝陷入深深的無力之中，他終于撐不住了，他的族人，他的芙月……
一百多位鬼王聽后，全都炸了，議論紛紛。
“怪不得，怪不得在黃泉界以來修煉如此順遂，成為鬼王后卻一直卡在返虛境不得寸進?！?p> “黃泉界有封印導致無法修煉至大乘期，不能到大乘期就無法離開黃泉界，不離開黃泉界就得和黃泉界一起滅亡，這……這不是死循環(huán)嗎?”
“我不信，什么封印，什么冥界修羅，我看就是你們鬼族搞得鬼，怕我們鬼修反過來騎在你們頭上！大家不要相信他！”
“對，鬼帝，我們憑什么相信你一面之詞，你有什么證明。”
鬼修們從一開始的惶恐不可置信到后來憤懣不平，懷疑鬼帝說謊。鬼帝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他也早料到了鬼修們的反應。
與他來說，這些鬼修不過是助他女兒逃離黃泉界多出來的幾分勝算罷了，他并沒有完全部指望他們。
“你們這些鬼修不識好歹，瞎了眼不成，我族鬼帝為了黃泉界，把自己都搭進去了，你們竟敢大言不慚?！?p> “若是沒我們鬼帝，黃泉界哪來陰氣讓你們修煉至今，哪有血月讓你們改造魂體?！?p> “以你們那些不堪一擊的戰(zhàn)力，哪里來的自信懷疑我們鬼帝。”
“…………”
鬼族戰(zhàn)士們義憤填膺，心里難受的要命：這些鬼修就不該來黃泉殿，鬼族尚有一線生機，還管這些鬼修做什么，鬼帝仁慈過頭了。
鬼修們面面相覷，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鬼族說的似是有些道理，如果是真的，那黃泉界便真的要完。
一個鬼修遲疑道：“鬼帝，可有破解之法?”
眾鬼修附和：“望鬼帝不吝告知我等?！?p> 鬼帝轉(zhuǎn)過魂識，面對眾人微微一笑：“有，本帝取消對封印的鎮(zhèn)壓，黃泉界還能堅持個兩三百年。”
鬼修們一陣騷動，小聲道：“鬼帝不要消遣我等，還是快說說實際辦法吧?！?p> 鬼帝閉上眼，漠然道：“若本帝從你們身上收回修為，從此黃泉界沒有陰氣，亦無鬼修，如同凡人界，即可多存活萬年。”
眾鬼修不再吭聲，對于過慣了有地位有實力的鬼王們來說，收回修為如同普通阿飄一樣生活，那樣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黃泉殿良久寂靜無聲，鬼帝嘆了口氣，“還有最后一個辦法，我用僅剩的魂體嘗試打破封印，封印打破后，爾等只有三天的時間用以修煉突破至大乘，三天之后修羅族到來，或可有最后一絲機會?！?p> “這……”眾鬼修正待問清楚，突然被一聲尖叫打斷。
“父帝！”
聶芙月剛從秦環(huán)那回來，就聽到鬼帝說要用魂體打破封印，“父帝，芙月求你，不要這樣，芙月以后絕對不亂跑了，芙月乖乖聽話，芙月陪你一起，你不要丟下芙月，父帝……”
鬼帝見不得聶芙月驚慌失措的眼睛，頓時軟了語氣：“芙月……行了，諸位先回去考慮考慮，本帝言盡于此。”
……………………………………
秦環(huán)發(fā)現(xiàn)，最近幾天碧落城天氣愈發(fā)陰暗，氣氛有些壓抑，居然都沒鬼修來做棺材了。
“看來是時候該溜了，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鼻丨h(huán)喃喃自語。
“秦環(huán)。”
“咦～巡鬼司？你找我有事？”巡鬼司是秦環(huán)在黃泉界遇到的第一個鬼，頂著儒雅的外表，說話聲音尖銳刺耳，令人印象深刻。
“有事，鬼帝讓我來的?！毖补硭灸贸鲆粋€盒子遞給秦環(huán)，“鬼帝說，請你照顧公主一段時間，這是報酬。”
秦環(huán)忍住堵耳朵的沖動，接過盒子，“照顧幾天？這是什么？”
“不知，鬼帝說等公主安全了，你才能打開。”似乎知道自己說話不受待見，巡鬼司快速交代完：“黃泉界將有大戰(zhàn)，你帶公主遠離城鎮(zhèn)，躲一段時間吧！”
“大戰(zhàn)？巡鬼司……喂！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你說清楚啊！”秦環(huán)還沒反應過來，巡鬼司就消失無蹤了。
拿起盒子看了看，沒什么奇特的，卻打不開，嘶……感覺接手了個麻煩，忍不住抽了自己兩耳巴子，“讓你手賤，干什么手賤接這個盒子，戰(zhàn)爭搞不好會丟了命的?！?p> 過了幾天，小公主聶芙月來了，失魂落魄的，小模樣可憐極了，秦環(huán)瞬間心軟，“就算沒有鬼帝交代，看到小公主這樣，我也會不忍心的吧，真是該死啊~”
秦環(huán)迅速收拾好東西，帶著聶芙月去了黃泉界邊境，人類居住的村落。
又是兩天過去，小公主開始焦躁暴虐加之時不時大哭一場，搞得秦環(huán)焦頭爛額。
就在離開碧落城第三天，小公主死活要回去，“放開我，你讓我回去，本公主命令你，放開我！”
“不行，你父親讓我大戰(zhàn)結(jié)束才能送你回去，乖，不要鬧了?！?p> “大戰(zhàn)結(jié)束?大戰(zhàn)結(jié)束……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活著，為什么只讓我活下來，嗚嗚嗚……”
又開始了，秦環(huán)心力交瘁，果然是麻煩，“那你能告訴我嗎？要是你能說服我，我就帶你回去看看?！?p> 聶芙月安靜下來，咬著嘴唇哽咽說道：“我生下來就具備千年修為，擁有鬼族至寶虛妄之眼，是鬼族最最重要尊貴的公主，但你可知道，我……我的千年修為是出生時吸光了母親的生命所化！虛妄之眼是父親用自己的雙眼所換！”
“我的存在……我的存在就是鬼族的一線生機，父帝很早之前就在布局，我的存在是他一手促成，是整個鬼族最后的希望?！?p> “母親死了，父帝也沒了，連鬼族都將不存在了，而我，什么都不能做，為了保證虛妄之眼的純粹，我不能修煉，不能成為戰(zhàn)士，更不能在鬼族生死存亡之際貢獻一份力量。你說，為什么要我活著，為什么只讓我茍活?！”
“……”秦環(huán)張了張嘴，不知如何作答。
“你送我回去，讓我最后看一眼黃泉殿吧?！甭欆皆潞翢o生氣的雙眼直直看著秦環(huán)。
“不，不行?！痹愀猓@誰能頂?shù)米?，立場不堅定了啊?。?p> 聶芙月不說話也不哭鬧，就死死盯她。
“我……那個，你父帝有沒有跟你說大戰(zhàn)結(jié)束后你要怎么辦？”秦環(huán)不敢看聶芙月的眼睛，鬼族都扛不住的敵人，她秦環(huán)何德何能，絕對不能去送死。
“父帝說，父帝說讓我去母親的家鄉(xiāng)?！甭欆皆螺p聲說著：“可是母親已經(jīng)死了，去她的家鄉(xiāng)有什么用呢！”
“啊，可能是，可能是他想讓你養(yǎng)精蓄銳，以后給他報仇？”額，秦環(huán)一愣，“呸呸呸說錯話了，鬼帝是想讓你連他那份好好活著，嗯，一定是這樣?！?p> “養(yǎng)精蓄銳報仇？”聶芙月猛地抬起頭，“原來是這樣。”
“??？”秦環(huán)傻眼了，咋辦？把小公主帶歪了，這么萌的小公主走復仇路線會不會太殘忍了，恨不得再抽自己一嘴巴子。
“謝謝你提醒我?！甭欆皆麓丝堂鏌o表情，微微閉了閉眼，果斷伸出手，尖銳的指甲迅速挖出自己的一對眼珠子遞給秦環(huán)。
“你你你！窩曹，你干嘛？！”秦環(huán)嚇的飆出一個她自己都不知道啥意思的詞。
“這是虛妄之眼，沒有了它，我才能修煉，我天賦很好的，很快就能給父帝和鬼族報仇，很快！”聶芙月空洞的眼眶對著秦環(huán)，不容置疑：“你幫我煉制棺材，我得去養(yǎng)精蓄銳，這雙眼睛是給你的報酬。”
秦環(huán)深吸一口氣，她說：“好。”
最后，秦環(huán)還是想說：“鬼什么的，性格詭譎多變，是真的很可怕啊，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