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管他收貨的商人閑聊時提到南方的貴族小老爺們覺得木桶太大,若是能小上一點,便于搬運,就算是價格貴些也無關(guān)緊要。
他已經(jīng)研究了好幾天,較之昨天他又把反應(yīng)爐的內(nèi)膽縮小了一點,反應(yīng)仍能進行。
改進煉金機器需要精簡零件,很多零件在凍原的小鎮(zhèn)里是找不到,他想有機會能去一趟圣都,聽收貨的商人說,那里的機械市場有整座城堡那么大。
謝耳遜正專心記錄著數(shù)據(jù),突然聽見前門有騷動。
“我跟你說了很多次,你的酒是在哄小孩,我看上去很像是你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兒子嗎?”
“我要的是你窖里最好的酒,”度察勾著背站在店門口,左手叉著腰,右手摁著一只酒桶,大罵道,“你送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送水的來了,對得起這個價嗎?里面是泡著你兒子的童子鞭嗎?嗯?”
站在商店門口的是這條街上的酒窖老板,一個很和藹的中年人。但這時候他正插著雙手,一年怒意的和度察爭論。老板也看見了謝耳遜,眼睛像看到救星一樣明亮起來。
“謝耳遜,我跟這個老流氓沒什么好說的了,你快跟他說說,”老板攤開雙手,無奈說道,“我跟他說了,鎮(zhèn)上來了從帝都來的老爺,我窖里的好酒全都被拿過去招待了,這桶就是我手頭有的最好的一桶了,價格也好商量,但他非要我給他弄好酒來,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老爺?”度察笑了起來,“老子是多大一個老爺你不知道?你去把酒討回來,跟他們說密林的度察想喝酒了,看他們不屁顛屁顛地把酒給老子抱過來?!?p> “上次雪河城的大老爺來喝酒你也是這么說,結(jié)果人家壓根不讓你進舞廳?!崩习逋诳嗟溃亲雍叱鰞傻览錃?。
度察臉一紅,罕見地沒有回罵,他抱著手,罵了幾句無關(guān)的話。
“漢克大叔,老師答應(yīng)這桶酒給多少錢?”謝耳遜趕忙跑到老板的面前,臉上帶著致歉的笑意。
“老師說這桶酒不給錢?!倍炔斓穆曇魪闹x耳遜身后幽幽飄出,像惡魔在環(huán)繞。
“二十金鱗,我少收了他十金鱗,謝耳遜,你是講道理的孩子,你看看這桶酒是不是值這個價?”老板拍著酒桶,信誓旦旦說道。
謝耳遜對酒的研究很少,他看不懂酒,但是作為一個半桶水的煉金師,他能看懂酒桶。
酒桶的邊角是紅木鑄的,漢克的酒坊里只有最好的一批酒才會用上這種酒桶。
謝耳遜從包里摸出二十枚金鱗幣遞給老板。
“哦,我的孩子,給漢克大叔買棺材的錢給多了,”度察從謝耳遜身后探進,伸手準備拿走幾枚金鱗,“這么點大的孩子就是愛出風頭,大手大腳?!?p> 一只手橫在度察的視線里,老板生硬將金鱗全部拿走。
“就你這樣子還算什么老爺?”老板數(shù)也沒數(shù),直接把金鱗收進口袋,“我若不是看在謝耳遜成人禮的份上,連你家的門我都不愿接近?!?p> “小耳朵,生日快樂啊?!崩习搴貌蝗菀撞艑χx耳遜擠出一個微笑,說完就大步走出商店。
老板離開后,謝耳遜把酒桶搬到后院,中間度察一直盯著謝耳遜。
“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老師受辱,先表面當作無事發(fā)生,到了夜晚再潛入他的酒窖,殺了他的全家?”度察摸著下巴的胡子,一臉正經(jīng)地問道。
“我為什么要有這么惡心的想法?”謝耳遜同樣認真地問道。
“因為老師有,所以徒弟也要有?!倍炔靾詻Q地說道。
“老師,我想去一趟圣都?!敝x耳遜不愿和度察糾扯,索性換個話引子,“我差好多零件?!?p> “天上圣都嗎?居然想到那種地方完善自己,你可真是個壞坯子。”度察腦里浮現(xiàn)出小鎮(zhèn)里的一處紅燈場所,咂舌說道。
謝耳遜知道彼此語言不通,繼續(xù)問道:“我應(yīng)該很快就會動身,老師還有藥草和貨物要我去送的嗎?”
度察一時語噎,他癱倒在椅子上,眼神里全是無力,惋惜與不舍。
過了很久,他才突然開口,“小百合說她姐姐在圣都里……”
謝耳遜重重地關(guān)上后院門。
度察初到凍原時,作為小鎮(zhèn)里不多得的魔法師備受尊重,但隨著神圣王國扶持魔法使有所成效,魔法使不再是那僅存在于神話中的遙遠背影,如今在大家的眼里,他就只是一個裝瘋賣傻,下流無恥的老頭,全無半點魔法師的高貴影子。
所以來參加謝耳遜成人禮的人們是給謝耳遜的面子,謝耳遜和度察完全不一樣,做事認真,知人知事,臨近的住戶們幾乎都看這個孩子順眼。
蜥蜴商店門庭若市,隔得近的街坊幾乎全來了一遍,走的最快的也與謝耳遜碰了杯酒。
度察像身上沾了屎尿一樣,被排開遠遠的,他端著酒,竭力往來客中的年輕夫人身上湊,全然不在乎落在身上的夫人丈夫的謾罵與拳頭。
隔壁鐵匠鋪里那個打雜,總是能抱著鐵桶與正在鼓搗煉金機器的謝耳遜碰上的小珍妮也來了,她送給謝耳遜一個從圣都路過的商人那里買來的會播放音樂的小盒子,當做成人禮的禮物。
謝耳遜扭動盒子上的發(fā)條,再一松開,輕松的音樂就從盒子里冒了出來,少年的臉上掛著笑,他很喜歡這個禮物。
鄰里還送了不少帶著心意的雜七雜八的禮物過來,并不貴重,卻都是謝耳遜用得上的。
就比如那塊能很好的能清掃酒水的抹布,在客人們都離開之后,度察當然是一點事都不做的,他只會笑嘻嘻地爛在椅子上,回憶著剛剛酒會上某位夫人的體香,那塊抹布著實幫了只能獨自收拾殘局的謝耳遜大忙。
最后離開的是酒窖老板漢克,因為他傍晚要請點送去領(lǐng)主大人城堡里的酒水,所以來得最晚,提了一只裝著他親手釀的酒水的小酒桶。
度察對下午那只酒桶的價格仍然耿耿于懷,在漢克要離開的時候,一直抓著他罵,最后惱得漢克差點動起拳頭,還是謝耳遜過來勸說才揉了揉謝耳遜的腦袋后離開。
“當年這些人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沒見得這么放肆,”度察憤憤不已,他今晚喝了太多酒了,嘴里說著胡話,“真是世風日下咯,早個十年,老子旅行路過這個破地方,他們得把老子供起來!”
“老師,我想和您再說說去圣都的事?!敝x耳遜一邊擦著桌子,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