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
青云谷旁的窄道上,嫩綠的草坪上點綴著五顏六色的小花,散發(fā)著陣陣花香。
年約10歲的女娃跪在松軟的土地,朱唇微啟,嘴角帶血,頭發(fā)像枯草,蒼白的皮膚毫無血色,眼神絕望。
“臭丫頭,不是很能跑嗎,繼續(xù)跑啊,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闭f完壯漢狠狠踹一腳女娃的后背。
女娃被這突來的一腳,身體不支一口鮮血噴在了草坪上,血珠順著草的葉子流到土壤,就像她即將消失的生命。
她幽怨的看著兩名壯漢,緩緩的閉上了眼眸。
她美麗婉約的娘曾說過,世上皆有因果,種善因必得果,為何她安分做人,最后落了這么一個下場?
“老大,她會不會就這樣死了?”
壯漢聽身旁的同伙一說,互頓時有點慌,于是蹲下身,探了探她鼻息。放心一笑,道“還活著,帶走吧?!?p> 這里是云落國,經(jīng)歷前三任帝王的治國,國勢繁盛。正所謂,盛極必衰,物極必反。許是第四任皇帝過于安逸及懦弱,由著奸臣當(dāng)?shù)?,皇帝聽不得任何逆耳忠言,?dǎo)致清官難生存,只能告老還鄉(xiāng)或流與派別中夾縫求生……
朝廷無能,云落國的皇帝又僅有一子,并且還是個病嬌兒,百姓怨聲載道,土匪猖獗,江湖人士揭干而起,一時興起了許多打著除暴安良節(jié)富濟貧的江湖門派。青云谷便是其中之一。
她本名花摘星,是花府的嫡長女,本該過著富貴奢侈的生活,只因出生時天降冰雹砸死了不少人和農(nóng)作物,被算命先生一言斷定為災(zāi)星降世,她若不除,將會帶給整個花府厄運。
花進聽到自己的女兒是花府的災(zāi)星,欲命人立即扔進夜壺淹死。奈何她的母親死活不肯的哭求。
花進終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最后作罷,并給她賜了名叫災(zāi)星。
他望了一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他心好痛,畢竟這個女人也曾愛了很久,可是她今天竟為了一個災(zāi)星愿意放棄他兩之間的一切,這怪不得他狠心。
母親姜萍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嚎”了一聲,差點沒暈過去。而后姜萍又擅作主張的把女兒的名字改為摘星,并在她每次仇視父親的時候安利她,父親是愛她的。要不然不會取摘星這名字給她。年少的她總是不能理解母親口中父親對她的愛,只能睜著大眼似懂非懂的看母親。
那晚是花進最后一次踏入姜萍的房門。從此,她的母親成了下堂妻,奴才們也是狗眼看人,誰有前途跟著誰。
母親和她被整個花府遺棄了。
她們吃著粗茶淡飯,用的簡直比下人還不如。但她的母親永遠(yuǎn)不會和誰說起,可她知道母親是盼望她父親來的,因為母親總是癡癡的望著父親會來的方向,眉間是永遠(yuǎn)化不開的愁。
年底,大鬧瘟疫,在一個雪夜,姜萍不幸染上了,只熬了三個晚上,第四天清晨她的母親便去了。
姜萍的后事辦得很倉促,只是拿了張爛席子隨便一卷,便抬出去亂葬崗。她記得母親被抬走時,每個人臉上都非常的淡漠,好像死的是只阿貓阿狗,他的父親更是臉都沒露!
沒過幾日,新寵王氏做上了當(dāng)家主母的位置。再后來,花進的官是越做越大,這讓花進覺得都是王氏的功勞,他這正妻選對了。
王氏是個有野心的女人,她覺得花摘星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尷尬的位置,而她生的孩子將永遠(yuǎn)低人一等,她的夫君看著“災(zāi)星”,難免會想起那賤人。這種情況是她絕不允許的,她要除掉花摘星,只有將災(zāi)星除掉,她才能安枕無憂。
這一天,花進又升職了,心情極好,王氏又向花進提出要將花摘星送出府,花進本來不迷信,但是自從王氏當(dāng)正房后,他確實仕途走得很順?biāo)?,在毫無印象的女兒和官運面前,他亦然選擇了官運。所以對王氏的做法,他是默許的。
當(dāng)晚,月黑風(fēng)高。
還未來得及睡下的花摘星聽到門外一陣動亂,接下來跑進兩名婆子,二話不說將其按住,將一碗黑黑的藥灌進她嘴里,迅速離去,將門反鎖。
她感到她的喉嚨如同被火燒,她急忙拍打門板,卻發(fā)現(xiàn)一股嗆鼻的濃煙從門縫溜了進來。
她知道是火,這王氏要殺了她!
這女人的心簡直是太惡毒了,她的母親已經(jīng)走了,她還是不肯放過她!
她一定不能死,因為她答應(yīng)過她的母親要好好活著,而且,她恨,她要報仇!
慌亂中,她發(fā)現(xiàn)有一扇窗尚且開著,于是她找來凳子,從窗戶爬了出去。
王氏聽下人回稟,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臉上浮現(xiàn)出滿意的笑容。
隔天清早,家仆來巡,沒發(fā)現(xiàn)花摘星的尸體,急忙回去稟告。王氏想著即使給她逃了又怎樣,反正已被毒成啞巴,對她沒啥威脅,于是此事就此打住了。
逃出升天的花摘星淪落成啞巴小乞丐,四處乞討。在一次乞討中被人販子捉住了。于是便有了開頭的一幕。
喉嚨灼痛著,如烈火燃燒一般不曾停過。夢中她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有一個人在溫柔的喂她喝藥,替她療傷。她睜不開眼睛,她很累,很想睡。她隱約聽到一陣稚嫩的對話。
“奕揚哥,這妹妹能治嗎?”風(fēng)燕瞧著床上收拾利索,到處是傷的女孩,心里一頓唏噓。
這到底是誰這么狠毒,把女娃打成這樣,還下了毒!
李奕揚幫花摘星扯好了被角,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眉頭緊鎖。良久后,惆悵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服用忘憂草,她可能會忘記一些事,不知道該不該給她服用。”
“奕揚哥,我瞧著這妹妹怪可憐的,想必她是遭遇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也許忘掉這些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李奕揚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花摘星,最終下了決心。
一個月后,花摘星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名清麗的少年郎??匆姶巳?,“意氣風(fēng)發(fā)”這個詞在她心中有了具體的模樣,她把過往忘了個徹底,只是通過下人之口得知,是李奕揚在人販子手中救下被打成重傷的她。
她沒有名字,所以名字也是他給取的。
她猶記得那天他試探的問她是否還記得自己名字,她搖了搖頭,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對她的憐憫。
他望著園子,看著滿園飄落的花朵幽幽的道:“常言“女人如花”,你是女子便姓花吧,而你既然忘了過去,便取名為“辭”,你可愿意?”
花辭鄭重的點了點頭。
至此之后,花辭常常躲在樹后望著一襲白衣練習(xí)劍法的李奕揚,她下了決心跟著他,這一跟便是五年。
五年的朝夕相處,讓花辭對他有了深深的依戀和了解。
李奕揚長得又高又帥,武功高強,會醫(yī)術(shù),頭腦聰明,五官俊美異常,不太愛笑,但是只要他笑,便會給人感覺歲月靜好,人間很暖。不過很多時候他的笑卻是不達(dá)眼底的冷笑,那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每次他露出這種笑,就意味著有人要遭殃了。
有時候,她常常在想,上輩子她一定是個大善人,不然不會遇上李奕揚,雖然忘了過去的她很可憐,但卻有了陪伴在他身邊的機會。
她以為他們能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有一天,她發(fā)現(xiàn)風(fēng)燕也喜歡這樣癡癡的看著李奕揚,傻傻的跟著他。
她知道,那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愛慕的眼神。至那天起她有了小心思,她時常在心里暗暗和風(fēng)燕較勁,甚至無聊到數(shù)落葉來確定李奕揚究竟愛誰多一點。
那天,她興高采烈的折了新荷去找李奕揚,卻無意間撞見兩人親密的舉動。那一刻,她很生氣,但也服輸,她真的比不上風(fēng)燕。
風(fēng)燕長得妖嬈美麗,性格溫柔她爹還是谷主的好友,而她就是條可憐蟲沒有過去,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若不李奕揚的保護,此刻她還是別人口中的小畜生,她根本配不上他。這個認(rèn)知讓她感到很沮喪。讓她當(dāng)面問李奕揚愛不愛她,她自問沒那個狗膽。
于是,在某一個眾人沒醒的清晨,她拎起包袱走了!她想天大地大,外面總有她的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