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生氣地看著慵懶地靠在X門的安娜。
“你們學(xué)校又不是什么4A級景區(qū),還不讓人參觀啦?”安娜走到飯桌旁,兩只手撐在桌沿。她穿著一件墨藍(lán)色睡衣,腰間松松垮垮地系著一根腰帶。深藍(lán)色睡衣下,線條清晰的鎖骨若隱若現(xiàn)。
蘇里只抬頭看了她一眼,就迅速地低下了頭。
安格看著蘇里,冷冷地哼了一聲。
“還不錯?!卑材扔檬至嗔艘粔K煎蛋扔在嘴里,邊吃邊說。
“你去我們學(xué)校干什么?”安格警惕地看著蘇里。
“參觀參觀,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你還用得著去我們學(xué)校學(xué)習(xí)?”
“去,怎么說話呢?”安娜拍了一下安格的肩膀,滿臉都堆著笑容:“俗話說得好,學(xué)到老,活到老。我們小格要是有蘇教授這么好的覺悟就好了?!?p> “哪里哪里,”蘇里禮貌地謙虛了兩聲,然后看著安格,微微瞇起了眼睛:“小格是個很特別的孩子呢。”
“做作。”安格低聲道。
“你他媽瞎比比什么呢,還不去收拾書包,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安娜大聲吼道。
安格心不甘情不愿地從椅子上挪了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朝X門走去。
安娜迅速切換了表情,在蘇里身邊坐了下來,笑著問道:“蘇教授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蘇里仔細(xì)地挑著煎蛋上面的蔥花,禮貌地笑著。
“啊這……我也是為了救你才看你的手環(huán)的,對不起啊?!卑材燃泵忉尩?,水紅色的眼睛里滿滿都是真誠的愧疚。
蘇里喝了一口白水,沒有說話。
“不過教授你的飛船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什么會在鬼神星系飄蕩?你為什么會暈倒在里面???”
鬼神星系是八大星系里唯一沒有生命跡象的星系,大多是星體爆炸后留下的尸體,或者在原始狀態(tài)時就沒有生命存在的星體。但就算是尸體,也有它的價值。
比如C1991星,那是一顆會下鉆石雨的星星。許多人想去還去不了呢。因?yàn)橹挥旭{駛最新最高端的飛船才能到達(dá)那兒,而且會對駕駛員的身體造成無法修復(fù)的傷害。
安娜最喜歡接到這樣的任務(wù),因?yàn)槟芴岢鲞@樣要求的甲方一般都很有錢。上一次安娜在去C1991星,不僅帶回了鉆石,還帶回了蘇里。
“可能是系統(tǒng)出問題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飛船開到一半突然偏離了軌道,一股電流把我打暈了。等我醒來,我就在這里了。”蘇里平靜地說道,他看起來對于飛船失事一點(diǎn)都不在乎。
“對了,我的飛船呢?”
“我沒有辦法把它帶回來?!卑舱f有些失望地說,“它已經(jīng)無法啟動了?!?p> 安格背好了書包,一臉郁悶地站在X門口。
“沒關(guān)系,反正也不重要。”蘇里笑道,急忙撐著拐杖站了起來。
安格走到浮霜酒吧的門口,向上用力一推,黑色的門就想卷尺一樣慢慢卷了上去。
安格看都沒看蘇里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小格,你等等我啊?!碧K里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安娜也在屋里喊道:“小格,蘇教授的腿腳不方便,你倒是等等他??!”
“我要遲到啦!”安格快步向前走著,頭也沒回地吼道。
蘇里緊趕慢趕地趕上了安格的步伐,氣喘吁吁道:“小格,你每天都走路去上學(xué)啊?”
“不然呢?”
“你們這兒連個公共汽車也沒有?”
“你是說那個嗎?”安格指了指天空。一輛橙黃色的公共汽車正在幾十米高的空中飄著,慢慢地跟在他們身后。它的屁股后面噴出一縷黑色的濃霧,偶爾還會突然爆發(fā)一聲尖銳刺耳的鳴笛。
“小格……”
安格突然停下了腳步,嚴(yán)肅地看著蘇里:“我叫安格?!?p> “安娜和于昭不都是這樣叫你的嗎?”蘇里又用他那雙童叟無欺的眼睛盯著安格,好像一個被媽媽訓(xùn)的小孩??伤髅鞅劝哺窀吡苏粋€頭!
安格回過頭,避開了蘇里的眼睛,“我和你并不熟吧?”
蘇里緊趕慢趕地跟著安格,心情看起來相當(dāng)不錯,“改變關(guān)系要從改變稱呼開始?!?p> 一路上,安格和蘇里都沒有再說話。
“琉璃學(xué)院”四個大字若隱若現(xiàn)地刻在暗沉的石頭上,下面是一扇長滿鐵銹的大門,左右延展著寬窄不一的鐵柵欄。他們眼前是一棟歪歪扭扭的兩層石樓。蘇里和安格穿過一個長滿雜草、飛塵肆虐的操場,在一樓最右邊的一間教室門前停了下來。
安格猶豫地看了蘇里一眼。
蘇里疑惑地看著她:“怎么了?”
安格似乎要說什么,但猶豫了半天還是什么都沒說。她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蘇里也跟著進(jìn)去了,拐杖敲擊地板的聲音在教室里響起。
一陣如雷的尖叫聲在教室里響起。
“啊啊啊?。『脦?!”
“這是我們新來的老師嗎?”
“帥哥,你叫什么名字??!”
蘇里笑著伸出手,給大家打了個招呼:“你們好啊!”
又是一陣驚天的喧鬧聲。
“啊啊啊啊?。∷麑ξ倚α?!他對我說話了!”
蘇里:“……”他開個人講座時都沒受到這么熱烈的歡迎。
安格看著蘇里怡然自樂地跟眾人打招呼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擔(dān)憂是個笑話。幸好她沒說出口。
安格沒有給任何人打招呼,徑直走到最后一排,拉開凳子坐下。
蘇里這才發(fā)現(xiàn),教室里的桌子都是兩張合并在一起的,每個人都有一個同桌。只有安格是一個人。
她那一排好像是單獨(dú)多出來的。在她旁邊還有一張空桌子,蘇里走了過去,把它推到安格的桌子旁邊,和她并在一起。
喧鬧聲突然消失了。眾人不敢置信地看著安格。
桌角在地上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幾個男生不滿地回頭瞪著蘇里。那些妹子的熱情消失了,但時不時地朝后看一眼。蘇里都要以為黑板是在后面了。
蘇里在安格旁邊坐下,把拐杖靠在墻上。
“你們今天上什么課?。俊碧K里問。
安格從書包里抽出《普通能量學(xué)》放在桌上,保持緘默。
“你才學(xué)到這兒?”蘇里驚訝道,“我十五歲的時候都在研究能量分子了。你們這教學(xué)水平不行??!”
“請問閣下在哪所學(xué)校高就啊?”一個喑啞的聲音從蘇里身后傳來。
蘇里回頭,只見一個又高又瘦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一頭亂蓬蓬的褐色卷發(fā)胡亂地趴在上頭,水紅色的眼睛危險地瞇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方形眼鏡,朝蘇里伸出手,彬彬有禮道:“你好,我是琉璃學(xué)院的能量學(xué)老師,洛西?!?p> “你好,我是蘇里。”蘇里站起來,握了一下洛西的手。
“娜姐的朋友?!卑哺裢蝗徊焕洳粺岬貋砹艘痪洹?p> 蘇里疑惑地看了一眼安格,不知道她為什么非要強(qiáng)調(diào)他是安娜的朋友??蛇€沒等他想清楚,手上突然傳來一股很大的力道。
“是嗎?”洛西瞇著眼,目光從厚厚的鏡片后面射出來,“既然是安娜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了。有什么需要盡管說?!?p> 蘇里費(fèi)了好大的勁才把手抽出來,唇角淺淺地勾了一下,“不勞洛老師費(fèi)心了,我就是來重溫一下當(dāng)年上學(xué)的情景,懷個舊。你安心上你的課,不用管我。”
洛西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把不停往下滑的眼鏡往上推了推。
“話說洛老師你這個雀斑妝化得不錯啊,看起來好高級的樣子?!碧K里笑道。
“噗嗤?!卑哺袢滩蛔⌒α似饋?,幸好她現(xiàn)在沒有喝水。
蘇里疑惑地看著她,等他再次看向洛西,洛西的眼里已經(jīng)黑云密布了。
就在這時,上課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