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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傳記

雨夜中的維也納

夢的傳記 海與靈魂 1044 2021-01-15 23:35:54

  揉了揉發(fā)痛的腦袋,我跌跌撞撞的闖入黑夜中的酒吧。

  昏黃的燈光下,一絲若有若無的酒香味,滿墻的音樂海報,以及一位擦拭酒杯的侍者。

  是我那雜亂無章的步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輕叩桌面示意我前來。我輕輕抬頭,透過糙亂的頭發(fā)去打量他身后的酒,眼神飄忽不定的,似乎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喝什么。

  我緩緩上前,坐下。

  我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侍者微笑的看著我,雙方之間陷入了無比尷尬的地步。

  我一只手扶著額頭,另一只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下定決心似的指了指那用玻璃瓶裝著的藍色的不知名液體。

  侍者仍然保持著微笑,輕輕呈上一杯,放入一片檸檬,也不做說明,轉身離去。

  我只覺得腦袋愈發(fā)的昏沉,手沒有力氣的垂了下去,全身上下的骨頭疼的我眼角抽搐,眼睛卻始終盯著杯里的藍色的酒,那玻璃瓶有閃光晃到了我的眼睛。

  燈光下,那藍色的酒緩慢的旋轉,像是畫師畫筆下的旋轉的星光,靜靜流淌在夜空的河里。我仿佛又拉回那個不知實虛的夢里…

  我駛舟飄蕩在一片未知的湖面,周圍全是濃郁快要窒息似的白霧。能照明的只有小舟頂上那一盞小小的煤油燈,而它卻也只能照明我方圓不到一米的一切。

  漆黑的湖水,詭異的白霧,我到不覺有何恐怖,我躺在舟里微微打瞌。

  不知過了多久

  我微微睜開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輪如圓盤般的明月,大到甚至我能看到它上面的斑跡。

  我輕輕的直起身子。

  月亮它那溫柔不失雅調如牛乳般潔白的光落下了我所在的湖面,湖面時而起伏的波瀾被抹上淡淡一層潔白卻又不耀眼的光輝。湖面也在它的光亮下終于露出了它真實的面孔,藍寶石一般純凈的顏色,像大海一樣的清爽,深不見底的特征為其遮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我回頭望去,一無所有,只有湖面。煤油燈早已熄滅,現(xiàn)在唯有明月照亮一切。

  我呆呆的望著眼前似夢幻的場景,耳旁是微微的風聲。

  輕輕扶著舟體,我感受著來自水流隨意推動的感覺,閉上眼睛,愜意極了。

  我又將手放入水中,冰冰涼涼的,像夏日的冰塊,十分涼爽。我感受著水流從指尖穿梭的流逝感,就像是時間那般柔和又快速…

  我轉身伏在舟上,靜靜的望著水面里映射的自己。藍藍的又有月光那熒光的籠罩,像自己又不像自己的,忽然感受一陣的虛假感。

  于是伸手去觸摸,激起了一陣漣漪,臉被水弄花了。

  我嘴角掛上一絲微笑,輕輕呼出一口氣,雙手展開,閉上眼睛。

  撲通一聲

  沒有想象中的冷,反倒是溫暖的包裹,冰藍的湖水流淌在身邊,那月還是在天上,緊握的雙手早已松開。

  那腿有些疼痛,想來應該是抽筋了吧,我默默的想著。

  …

  一聲輕盈的口哨聲打斷了我的回憶,當我驚醒時,背早就被冷汗打濕,眼睛是最后睜開的。

  我有點緊張地回過頭去,一名中年肥胖男子坐在不遠處的臺上。

  他肥胖的臉上有著濃密的絡腮胡,高高的鼻梁后藏著兩個異常明亮的小眼睛,已經(jīng)半禿的頭頂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只是這不合時節(jié)的短袖,與他手中的小提琴有些不怎么搭。

  他抬了抬手,指了指琴,向我擠了擠眼睛。

  我立刻會意,向他點頭微笑著回應。

  一陣舒緩明亮的音樂透過肉體穿入靈魂的耳中,似乎也沒那么疼了,也沒有那么疲憊,音樂下,我的身體漸漸的放松了下來。

  我聽出來了,是那位被學院趕出來的老師的樂譜,據(jù)說因為帶學生研究新的韻律而被校董會趕了出來。

  他的曲子我很喜歡,想不到在這里居然能聽到,我心情不知怎么的愉悅了起來。

  我一飲杯中的酒。

  忽然,一陣強烈的睡意襲來,根本無法抵抗。

  在優(yōu)美的樂曲聲中,與昏黃的燈光,甜美的酒香中,我沉沉的睡了過去。

  眼皮閉上的最后一刻,看了看時鐘:

  兩點十分

  ……

  第二天,我捂著發(fā)痛的腦袋蹣跚著走出酒吧,眼前不時的發(fā)黑。

  抬了抬頭望望天空,陰沉的可怕,像是圣經(jīng)里描述的末日般的場景,灰色的天空,血紅色眼睛的烏鴉…

  我搖了搖腦袋,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樣只會讓我的心情更加糟糕。

  我的腦袋像是被人掏空了罷,昏昏沉沉的,沒有一點思緒似的,什么也想不起來,也沒有力氣去想什么。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卻又感覺更累了。

  我走在青磚鋪設的街上,隨處可以看見的鮮花店里擺滿了艷麗的玫瑰,煞是動人。面包房里穿出的香氣讓我有些茫然,上次吃飯是什么時候了,很早了吧…

  遠遠我便看見了一個十字路口有一群人,他們衣著整齊,胸口有著特殊的徽章,想來是某個學院的學生吧,

  我好奇的望了過去。

  一名身形瘦長,黑眼圈嚴重的女人站在這群人的中間,想來應該是領頭的。

  她揮舞著細長的藤條,舉著骨節(jié)分明又白的嚇人的手指沖學生們比劃,黑眼圈里的瞳孔死死的盯著學生們的腦門。

  她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抬起頭來,看著我,沖我笑了笑。

  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這神情,像是廣場上的吃食的烏鴉一樣…

  她似乎更加興奮了,手上的動作愈發(fā)的夸張,像是一個宏圖大志的謀略家向士兵們展示她那完美無缺的計劃。

  說罷,她停下手,用一個極快的動作指了指我。

  那群背對我的學生終于轉過身來,我這才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他們的面孔。

  一幅幅用木頭做的臉龐,嘴里還有稀稀落落的幾根雜草,眼睛周圍還有血肉絲,讓我不禁猜測是不是從死魚的眼眶里挖出來的。

  他們咯吱作響,向我走來,手里提著大小不一,種類各式的樂器。

  我有些害怕,腳不由自主的往后了一步。

  忽然,一只蒼白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是那名老師,她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我的身后。

  “看,先生,他們是我最得意的一批學生,您看看,手法真的,嘖嘖,樂理不用說,自然是滿……”嘶啞的聲音傳來,她的聲音充滿了激情,像是熱血沸騰的少年。

  還沒等她說完,那群學生僵硬的開始演奏。

  一陣悠揚的交響樂傳來,倘若有一位音樂大師在場,一定會驚嘆于他們的演奏。

  很完美,嗯,太完美了。

  我不露聲色的閃了個身,扭頭邊走,臨走前我看到了那位老師眼里隱藏的一絲憤怒。

  背對著他們,悄然離去的我并沒有聽到老師的怒吼。

  音樂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激昂,但是,沒有走遠的我,好像聽到了一陣圓形木制的東西在地上骨碌碌滾動的聲音。

  我倉皇而逃,順著小路來到了一處無人的公園,這里寂靜無聲,除了長椅與高大的數(shù)木還有就是那遍地的石像,十分的優(yōu)美,我倒是挺喜歡。

  正當我坐下時,我聽到了一陣聲響,我慌張的看去。

  是一名小女孩。

  我松了口氣,開始打量她。

  亂糟糟的短發(fā)上掛著落葉,蔚藍的瞳孔里是一種莫名的畏懼,左臉上有一道驚心怵目的血痕,不深,但是讓人看到難免會有些心疼。

  我看她衣著破爛,想來也是和我一樣的落魄之人,我的同情心在心里涌起。

  我招呼她來到我身邊坐下,開始她還有這畏懼,直到我掏出口袋里唯一的一枚硬幣,她的眼睛亮了起來,才磨磨蹭蹭的走到我身邊。

  我拉起她的手,滿是傷痕與繭子,我不禁心疼,她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我輕輕的將硬幣放在她的手上,她好像并不知道那是貨幣,反倒是拿在手上玩弄,去研究那上面的反光。

  我被逗笑了,我開始詢問她的姓名。她卻搖了搖頭,我僵住了笑容。她抬起頭,指了指喉嚨,我順著方向看了過去,一道醒目的傷痕爬在她的脖子上,一根根黑線隨意的縫合。

  我很是復雜的看著她,她卻好像是不以為然,繼續(xù)玩弄手中的硬幣。

  我嘆息一聲。

  她好像聽到了,她抬頭看了看,又指了指。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了過去,天空變得異?;野?,冷風不時的刮過,沉重的黑云擠壓在一起,一切都在預示著暴雨的來襲。

  我正想帶她離開,誰知道她一屁股坐在了長椅上,繼續(xù)把玩硬幣,嘴角咧著笑。

  雨來了

  不帶任何掩蓋之勢,像是突如其來的襲擊一樣,嘩啦一聲,我和她像是被人用水潑了一樣,全身濕透了。

  眼前只剩下她和長椅,放眼望去,只剩下朦朧的水汽,轟隆隆的雨聲。

  她笑的很開心,小心翼翼的收好硬幣,轉身又在小水坑里去輕輕的踩水,水里反映出她瘦小的身軀。

  我也笑了,好像很久沒有這么放松過了,即使是酒精也沒有帶給我這樣的快樂。

  她在雨水中轉著圈,跳著。

  我在長椅上,放松的靠著,眼睛閉上,感受雨水沖刷著身體,沒有想象中的寒冷,反而有些溫暖。

  我咧著嘴,又想看看她。

  她還是那么高興,舞動著雙手沖我展示手里剛拿出來的硬幣。

  她知道我在看她笑,雙手輕輕的合攏,放在胸口,眼睛輕輕閉上。

  我有些好奇她要干什么。

  下一秒,她的嘴輕輕動了起來,雖然沒有發(fā)出聲音,但是我知道她是在唱歌。

  我心里有些莫名的觸動。

  我輕聲的給她打著節(jié)拍,雖然我什么也沒聽到,但是我覺得那就是世界上最動聽的嗓音。

  她唱的很開心,在雨里向我展示自己的歌技。

  我與雨替她伴奏,這個長椅就是觀眾席,我便是聽眾。

  雨有些小了,雨點輕輕的打在樹葉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音;打在青石磚上發(fā)出叮叮咚咚的響聲??諝庖彩鞘值那逍?,充滿了泥土與樹葉混合的芬香。

  我的頭痛又犯了起來,迷迷糊糊中閉上了眼睛。

  …

  當我被雨水打中眼睛驚醒時,已經(jīng)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費力的睜開眼。雨還是那么大,一切還是那么寂靜,只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我望向眼前的小水坑,上面的水漬已經(jīng)被染紅,旁邊還有一枚閃亮的硬幣。

  我的腦袋瞬間清醒,我猛的沖上去,四處觀望,卻什么也看不到。我沉重的撿起硬幣,輕輕拭去上面的血跡,將它小心翼翼的放進我的口袋。

  雨水扔在淅瀝瀝的下著,一陣風吹過,我感到有點冷,打了個寒顫。

  我挪動腳步,走在小路上,我看見了一叢鋸齒草,我握住根部,輕輕的把手往上提,一陣劇痛從手上傳來,鮮血瞬間染紅了附近的土壤。

  我扭頭看向四周的石像,它們早已經(jīng)被雜草與藤蔓布滿,不少還有很多殘缺的肢體。

  我有些憤怒又有些悲傷,想要大聲的嚎叫幾聲發(fā)泄,卻又累的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走到一個石像的面前,精致的面孔上布滿了雨水,我用帶血的手輕輕撫摸著這百年前的杰作,鮮血順著雨水流入藤蔓的深處,去滋潤那看不見的根部。

  我看見雨水從它的眼角順著鼻翼流下,像是眼淚一樣。

  我笑了笑,你這死物又能懂什么呢。

  晃了晃頭,我笑著向著小路的盡頭走去…

  …

  酒吧內,侍者擦拭著酒杯,似乎有點累了,他坐下為自己點燃了一支煙,白色的煙霧吞吐中,讓他得以一陣放松。

  他又想起幾天前見得那個流浪漢,笑著搖搖頭,他應該想的是如何將那瓶紅酒送給鮮花店的那位瑪利亞小姐。

  他隨手拿起一張報紙,眼睛隨意的看到一處窄小板塊的小新聞:

  “近日,某無名人員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于廣場,如有認識或知悉的人請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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