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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綠花紅

六十七

柳綠花紅 三點余禾 5417 2021-10-09 14:48:45

  端午節(jié)過后,天氣漸漸炎熱,塬上的蜀葵爭相綻放。家家戶戶的房前屋后,路邊的雜草叢和圪塄畔上到處都是,深紫、淺紅、淡白花,粉色、橙黃、還有各種難以描述的色澤。有的植株身高可達兩三米,株桿比玉米桿還要粗壯。頎長而挺拔的身姿上結滿了綻放的鮮花和含苞待放的花蕾,形似手掌的綠葉襯托著艷麗的花序。一簇簇,一團團,一片片,獨立而自由,隨性又舒展,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讓旁邊的雜草黯然失色,敬而遠之。沒有人特意栽種,它們自覺地遠離農田菜地,肆意生長,自生自滅卻生生不息。王家奶奶本是個愛惜花草的人,她喜歡在菜地邊上栽種各種各樣能叫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花,可她唯獨對蜀葵不感興趣,嫌它們蠻橫任性,不給旁人留活路。

  灣里的蜀葵也不少,大都長在傾倒垃圾的雜草攤里。燕燕三個時常和灣底的一幫小孩來這里拾荒。他們每人手里拿一根木棍翻弄垃圾,試圖找尋供他們玩鬧的器具和新鮮玩意兒。找不見也沒關系,身旁五顏六色的蜀葵花能成功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男孩子習慣于把花瓣從底部分開,花瓣夾層里的粘液能成功地貼到皮膚上,他們把花瓣粘在額頭、鼻梁、雙頰和下巴上,有的還學大人別煙的樣子在耳畔上別一整朵花。女孩子除了在臉上粘貼各種顏色的花瓣,還喜歡把紅色的花瓣揉爛搗碎當成胭脂水粉,蘸著汁液涂抹在臉頰和嘴唇上。他們相互間幫襯著打扮一番,然后每人占領一塊高地,或是站在高出地面的樹樁上,或是爬到樹上,學著公雞打鳴的樣子,探長脖頸扯開嗓門,“喔喔喔”地亂嚷嚷一回。

  老五家的孫子卜卜剛滿兩歲,他泛黃的頭發(fā)略帶點自來卷兒,額頭寬闊,皮膚白的像沒有見過太陽光,濃密的眉毛下有一對黑溜溜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紅潤光澤的櫻桃小嘴,一點都不像土生土長的農村小孩兒。比他大三歲的姐姐倩倩時常拉著他的小手,走到哪兒拉到哪兒。他們姐弟倆手拉手站在一旁,看著燕燕他們耍鬧。曹龍像個猴子似的,攀著幾根木樁上躥下跳,惹得其他人咧著嘴一個勁兒地笑,唯有卜卜無動于衷。曹龍摘了一朵亮紫色的蜀葵花,微笑著走向卜卜,說:“卜卜,你看你膚白貌美,比女子娃還秀氣,我再給你抹點腮紅,把你打扮成個紅孩兒,保管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贝蠹叶急镏Γ枷肟纯床荦埲绾问箟?。旁邊的倩倩歪斜著腦袋看向卜卜。卜卜仍然不茍言笑,揚起臉蛋任曹龍在他臉上胡亂地妝扮。婷婷和倩倩也跟著幫忙,她們把花瓣貼滿了卜卜的光頭,還在兩邊的耳畔上各別了一朵。其余的人一邊指指點點,一邊笑得前俯后仰,卜卜卻面無表情地配合著,像個木頭人一樣杵在原地。這不禁讓燕燕想起了秀榮評說卜卜的原話:“卜卜娃一臉的富貴相,腦勺上還長了個雙旋兒。這個娃沉穩(wěn)的不像個兩歲娃娃,將來以后肯定有出息?!毖嘌嘀惫垂吹囟⒅凡?,覺得他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樣,這么好笑的場面他都能無動于衷,肯定不是個尋常人。想到這里,她決定不再讓他們幾個戲耍卜卜,便吆喝著大家去玩抱樹的游戲。燕燕在這一幫孩子當中年紀最大,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絕對有領導地位的人。手心手背分好組后,歡聲笑語和追逐打鬧的聲音又在山間傳開了。

  他們正玩得不亦樂乎時,秀榮陰沉著臉,腳步匆匆地從坡道走了下來。存生推著自行車緊跟在后面,好像在追趕著秀榮。秀榮也沒搭理燕燕他們,拐過彎從存柱家崖背上走了過去。存生見狀便騎上自行車下了坡道,邊走邊沖著燕燕三個說:“走!三個都往回走?!毖嘌嗨坪醪煊X到了他們兩個不和諧的氣氛,不然他們兩個不會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便催促著小燕和顏龍回家。他們三個一路小跑。小燕和顏龍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不停地問燕燕:“爸爸和媽咋了?像罵仗了一樣。”燕燕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又不是千里眼順風耳,我咋知道呢,趕緊回去就知道了。”

  他們三個剛走到洞門口,就聽見秀榮在院子里撕心裂肺地哭鬧,嚇得燕燕三個放慢了腳步,豎起了耳朵聽著里面的動靜。秀榮大聲地哭罵道:“不過了!把臉面都丟到大路畔上了,還活啥人呢?你咋不叫車碰死去,咋有臉回來的?離!破罐子破摔,我把你夠夠了!嗚嗚嗚——我把先人虧了……”存生抱著頭蹲在偏窯門口,眼睛呆滯地望著地面。他只要遇到自己沒有辦法解決的愁苦事,便習慣于這樣的姿態(tài),像一塊扶不上墻的爛泥巴,又讓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憐憫。他的臉頰到耳朵間有一道深紅色的印痕,滲出來的血水凝結成了一道血痂。不用過腦子都知道,那肯定是被秀榮用手指摳出來的。

  “你說,你到底要我咋弄呢?跪也下了,錯也認了,軟話也說了,我都把臉抹下來裝褲襠里了,你還要我咋弄呢?真的要我一頭碰死了你才肯罷休嗎!”存生似乎是帶著哭腔這樣說著。秀榮坐在偏窯的炕頭上,臉朝著窯垴,憤怒充斥著眼睛瞳孔,急促的呼吸使得胸脯起伏跌宕,沒等存生說完,她便破口大罵:“呸!碰死了我還一口氣好忍,端害怕你連那點慫膽量都沒有。我把先人虧了,瞎了眼窩,跟了你這個慫貨。”秀榮抹了一把嘴繼續(xù)吼道,“廢話少說,該說的咱們都在熊渠說清楚了,咱們兩個好聚好散,這幾年在你們家里當牛做馬,算我倒了八輩子霉。三個娃娃也大了,我也不把事做絕,小燕我領上,燕燕和顏龍給你們留下。”王家奶奶站在窯門口來回踱著碎步,拐棍敲得地面噔噔作響,她哀嘆了一聲說:“唉,你看你們兩個慶慫嘛!走了個親戚行了個情,還能把怨仇結下,莫名其妙的。你嘴一張,死呀活呀的,把三個娃嚇得闕到洞門口不敢進來,顏龍的臉都叫嚇黃了!三個娃齊蓬蓬的,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誰能把誰離開?嘴癮一過,差不多就行了!”王家奶奶以為她的話應該能鎮(zhèn)住場面。果然,院子里一陣安靜,只聽得到秀榮的泣搐聲,鼻孔里“哧哧”地發(fā)出陣陣嗚咽。她擤了一把鼻涕甩在地上,手指在大腿褲子上擦了擦,又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著臉頰流淌。停頓了片刻,她又開始大聲哭訴:“媽,你不知道,你兒簡直不是個東西,那連個畜牲一樣,一點點人理待道都不懂。把我大我媽在熊渠里維持了幾十年的老臉都丟盡了。這日子我是過不下去了,你也不要再勸了,你們給小燕的話我領走,不給了我也不強求,反正是你們王家的人。天大地大,我還就相信容不下個我?!?p>  存生始終蹲在地上低著頭不言語,時而唉聲嘆氣,時而撾耳撓腮,一副悲苦的模樣。王家奶奶只要看一眼存生,就莫名其妙地來了氣,拐棍在地上敲打著問:“存生,你們兩口子到底為了個啥?鬧得雞犬不寧的。就行了個情,咋還鬧得放不下了,到底是為了個啥嗎?唉,天神爺!日子剛有點奔頭了,你們到底要做啥呢!”情急之下,王家奶奶的聲音中帶著點哭腔。存生呼地起身,眼眶里噙滿淚水,多時的憋屈聚集在胸腔讓他難以順暢地呼吸,他跳起來跺著腳,踹得地面啪啪啪地作響,鼻涕眼淚縱橫交織在一起。他帶著沙啞的聲音說:“媽——你說!你說要我咋弄呢?又沒有個啥事,我就在席面上喝了點酒,我都想不起我說了些啥話,人家就嫌我丟人現(xiàn)眼了,把我鬧騰得放不下。該的不該的我都做了,她還得理不饒人,還要我咋弄呢?把我逼死她心里就安穩(wěn)了,唉——嗚嗚——我!我!我到底把啥天大的錯犯下了?我——”存生雙手拍打著大腿面,嗚咽地泣不成聲。燕燕三個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小燕看到存生一個勁兒地捶胸頓足,一會兒又在自己的臉上扇耳光,嚇得“哇”一聲哭號了出來。燕燕和顏龍也跟著大哭起來,他們一邊哭喊:“爸爸,你再不打了,再不打了啥?!彼麄內齻€走到存生跟前,燕燕撲通一聲跪在存生面前,小燕和顏龍也跟著跪了下來,三個人一邊大聲地哭號,嘴巴里嗚嗚咽咽地央告著,“你們到底咋來?”“爸爸,我不要你們罵仗,我,我害怕得很?!薄皨屛乙?,爸爸我也要呢,咦咦嗚——”

  存生拉起燕燕三個,泣搐著勸慰說:“乖,不害怕,爸爸在呢,啥時候爸爸都在呢?!蓖跫夷棠讨糁展鳎贿呑呦蚱G一邊罵存生:“你是幾輩子沒有喝過酒,還是別人家的酒香?把那個貓尿喝多了,啥禍都能惹得出來。你皮嘴有點饞呢?那是個啥好東西!喝點貓尿就掂量不來自己幾斤幾兩了。跑人家莊戶里丟人現(xiàn)眼去了。你說你何必呢?”走到偏窯門口,王家奶奶捂著拐棍一手扶著墻角,又開始規(guī)勸秀榮,“兩口子有啥過不去的坎呢!不看佛面看僧面。你看把三個娃娃嚇成啥樣了!我也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為啥事情吵,吵了就吵了,不敢說不過腦子的狠話。老話說的好,牙和舌頭都有打捶罵仗的時候呢,還能給分開?不管是你們兩個誰的錯,都算成我兒的錯。事情既然發(fā)生在你娘家門上,你肯定也沒有受吃虧,他個大男人家,受點吃虧也無嫌。即便你站得住理,也不能得理不饒人,嘴上積點口德沒壞處?!蓖跫夷棠踢┝艘话驯翘槔^續(xù)說,“我這么大年紀了,自從另了家,也沒跟你們要過一針一線,一心想著三個娃娃碎著呢,趁著我還頂當能跑動,盡量幫襯著你們把日子往人前頭過活。你們兩個也摸著良心想一下,我就是一盒洋火沒有了,啥時候還指的三個娃跟你們要錢買過?你大姐姐那么遠來一趟也不容易,大包小包地往來拿,不管大人娃娃的衣裳都收集來墊幫你們,就包括能穿的襪子都洗凈疊整齊往來捎。都想方設法地幫襯著你們。而今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也差不多了,還鬧騰得要做啥呢?不嫌人笑話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都再不要爭競理長理短了,誰家過日子還沒有個磕磕絆絆,日子還不過了?!”王家奶奶停頓了一會兒,挪移著碎步把剛才的話又變著順序來回說了一通。燕燕三個靠在磚頭砌的墻壁上,一個個像是犯錯被老師罰站一樣,整齊地站成一排低頭聽著。

  王家奶奶站了一會兒,又咯噔咯噔地走過來,喊燕燕說:“燕燕,把兩個娃領進來。我看我柜里還有一盒你大娘前幾天來拿的桃酥,拿出來分了你們三個吃去。幾下子孝順完算了,省得你們三個成天鬧騰我。”王家奶奶拄著拐杖走進了窯里,坐在炕頭上,伸手在腰間的口袋里摸鑰匙,嘴里還在不停地絮叨著什么,聲音極其微弱,只看見嘴唇不停地顫抖著。燕燕三個聽到王家奶奶開柜的聲音,心里的難過頓時減輕了不少,燕燕探頭看了看秀榮。只見秀榮目光呆滯地盯著對面的縫紉機,不時地抽噎著,情緒比先前平復了很多。再看看存生,他站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雙手搓了搓臉頰和頭頂,示意燕燕三個去王家奶奶那邊,他走到墻角拿了把鐵锨,扛在肩膀上踉踉蹌蹌地出了洞門。

  王家奶奶取出一盒桃酥給燕燕三個每人分了兩塊,又取出兩塊遞給顏龍說:“你把這兩塊拿給你那個潑婦媽去,咱們今兒個一下子吃完,省得你們三個一直惦記。”顏龍答應著轉身跑了出去。秀榮還在炕頭上低聲嗚咽。顏龍唯唯諾諾地把桃酥放在秀榮手里,低聲說道:“媽,我奶奶叫我拿來給你吃,我爸爸沒有的。我奶奶說,咱們幾個吃完算了?!毙銟s目光呆滯地看著手里的桃酥,也不搭理顏龍,上半身還在不停地抽搐。

  接連三天,秀榮不吃不喝地躺在炕上,臉朝向窯垴,只是包頭大睡誰也不理。王家奶奶使喚著燕燕三個做飯干家務。吃飯的時候,存生把飯碗端到秀榮枕頭跟前,陪著笑臉低聲下氣地說:“有多少氣也要吃飯呢,肚子填飽才有精神收拾我?!毙銟s總是緊閉著眼睛也不轉身搭話。有時,存生也輕輕地推搡幾下秀榮的肩膀,像哄小孩子那樣說,“乖啥!還有多大的仇恨呢,把自己折磨得不吃不喝,吃飽喝脹了才有力氣打罵我。這幾天沒有跟集,把幾百個元都耽擱了,你心里不發(fā)慌嗎?”提到錢,秀榮騰地轉過身,一口唾沫吐在存生衣襟上,頓時來了精神,破口大罵道:“再不要提掙錢了,以后你們王家的事和我熊家的人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哪怕你窮慫的接不開鍋,我也權當看不見,你們吃香的喝辣的,權當我死了算了!我把你個王八,這一回把我心傷透了,我一輩子都給你記著呢!”存生始終賠著笑臉好聲好氣地相勸:“不管你打呢還是罵呢,飯還是要吃呢。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荒,何況你幾頓都沒有吃了?!贝嫔槃莅扬埻胪銟s面前推了推,秀榮翻開眼皮瞪了存生一眼,還是冷冷地說:“趕緊端走,現(xiàn)在獻殷勤不管用。我又不是麻武山上的洋芋,要人墉著長呢。這一回我把你折騰不下個三七二十一,我就把熊字顛倒著寫?!贝嫔犚婇T外有推搡的聲音。燕燕三個躡手躡腳地踮起腳尖扒在窗臺上,探頭打探著里面的動靜。秀榮也抬眼望過去,眼神相對時,燕燕噗嗤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后推拉著小燕和顏龍進了窯里。按照他們三個事先約定好的,一起圍到秀榮跟前,面露笑容又帶著祈求的眼神推搡著她,一遍一遍地喊著“媽”。小燕擰了燕燕一把,燕燕咬了咬下嘴唇,語氣中帶著點羞怯地說:“媽,求你了!你和我爸爸不要罵仗了。你們兩個不能分開,我們誰都要呢!”小燕和顏龍哼哼唧唧地跟著附和,隨即都跟著燕燕跪在了地上。

  存生站在旁邊,愛憐地撫摸著燕燕三個的頭發(fā),說:“三個娃就是咱們的命根子。你看!一個比一個乖。不是我夸自己的娃兒呢,咱們這三個娃兒是真的乖!”秀榮被燕燕三個搖晃得頭昏眼花,她的嘴角不由得上揚,臉面也變得活泛起來。她開始埋怨燕燕三個,語氣中略帶著點心疼:“誰給你們三個教下的?動不動就給人下跪,不嫌跛膝蓋疼嗎,從哪達學來的這毛?。俊笨吹叫銟s終于說話了,小燕抿著嘴唇,憋著笑沒有笑出聲,扭扭捏捏地說:“電視上演的,是我姐姐叫我們跪下的。她說我們下了跪你就能起來吃飯,再不和我爸爸罵仗了?!毖嘌嘣谂赃叢煌5財Q掐著小燕的腰間。小燕忍不住咯咯地笑著躲閃,一邊說:“媽,你看我姐姐一直擰我呢!唉喲,把我掐得難受死了!”秀榮終于笑了,干裂的嘴唇像冬天的樹皮一樣,上面浸染了一層灰白的霜痂。存生輕舒了一口氣,幾天來的愁悶苦楚終于隨著一聲嘆息消融在空氣中。他笑著說:“這還罷了,你睡著不吃不喝,把我差點愁出病來了!”秀榮撇著眼睛瞪了一眼存生,說:“不是看我三個娃的面子上,我真的和你沒完?!贝嫔s緊接茬說:“你看你啥!也不全是我的錯,你的脾氣也太爆了,大眾場合還不給男人留臉面。你知道我喝點酒胡說呢,還不給我尋個臺階下?!毙銟s一臉不耐煩地說:“快把皮夾緊!屎氣話少說。我看見你就來氣,該干啥干啥去。”存生又滿臉堆笑,變著聲腔重復起了秀榮的話。

  燕燕三個開心地圍在秀榮跟前,手扶著炕頭在地上跳上跳下,誰也想不起刨根問底地探究一下,他們倒底為啥鬧得不可開交。只是在他們的印象里,這一次的鬧仗是延續(xù)時間最長、氣氛最緊張的一次,連老八媳婦都來勸說過秀榮一回,因為那天她也去行情了。燕燕三個興奮地喊著:“好了好了!和好了!”爭搶著匯報這幾天他們干的活,語氣里夾帶著撒嬌的成份。存生笑瞇瞇地站在一旁,用一副諂媚討好語氣對秀榮說:“看我這三個丑蛋娃親的,翻轉著舌尖給你獻殷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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