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回家
在方枘抬臂拂了下額前跌下來的一綹發(fā)絲時，卡嘉眼睛閃亮了一下。
她伸手捉過方枘的胳膊，說：“你沒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什么？”方枘狐疑地問。
“你看這里呀，看我干什么？”卡嘉搖著他的胳膊說。
方枘低頭一望，怔住了。
畫壁不翼而飛！
一陣緊張和沉默之后，方枘笑了。
他聳了下小臂肌，血紅燦爛的畫臂如太陽般從手臂上重現(xiàn)，在夜幕中顯得格外醒目。
引得閻家兄弟哥嫂翹首觀望，特別是來有鳳，還大聲嚷嚷：“藍妹子，管好方枘，別讓他亂點火?！?p> 卡嘉拍了下額頭，笑得蹲了下去，對方枘低聲說：
“這閻大嫂，可，可逗死我啦，我成了藍妹子了。再過陣子，她要直接喊我藍精靈了。”
等她笑夠了，方枘才忙不迭地問:
“怎么回事?”
他說著，搖了下變得赤紅猶如血火的畫臂，它驀然消失，融入了身體之中。
“你試著運息一下?！笨翁崾舅?。
方枘吐息了幾次，按照平時看的那些所謂武林秘笈呼吸運轉。
畫臂悄無聲息地在體內循行。
幾只海鳥恰好鉆入了海水之中，迅即中，叼起一條一條魚兒飛向深空。
方枘也來了興致，跳將起來，學著鳥的姿態(tài)，讓身體在空中盤旋翻轉了一圈又一圈，畫臂也隨著他的動作在體內運轉穿行。
方枘從來沒感覺自己的身體如此輕盈靈動過，好似就要像鳥兒一樣展翅而飛了。
他輕輕落在地面上時，才得到卡嘉給的答案：
此時此刻起，你和畫臂不僅是完全融合，而且可分可合，收放自如。
可以由快畫境向古法畫臂修煉的第一階——匠畫境進軍了。
方枘內心由衷地欣喜。一是畫臂修煉終于出了新手村，得以進入更精深的層次。二是終于可以撂下心里的包袱了。
因為再有三天，游輪將會在萊平市靠岸，乘車西行十公里，就是南陽區(qū)八里屯，那是他的家鄉(xiāng)，母親和大哥已得到消息，正在等他。
他可不想讓家里人誤以為自己成了小混子，帶著個花臂在村里逛來逛去。
這時，船舷旁邊的浪尖上跳起一只碩大的馬哈魚，雪白的肚子閃了一下。
方枘興起，啪地一抖左臂，藏于血脈筋骨中的畫臂應聲而出，激射出去。
一道赤紅的流光瞬間擊中的大魚的肚皮，只聽噗哧一聲，大魚翻了幾個跟斗，撲通落下水中。
在落水的一剎那，還用碩大的眼睛驚恐地望了下方枘，引得卡嘉嘎嘎直笑。
“你控制得不錯，只使了兩分力道?！笨魏苁琴澷p。
方枘伸手收回了畫臂，瞥了一眼卡嘉的掌心，露出夸張的忌憚的樣子，說：“我若使了全力，你會傷到我?！?p> 卡嘉隨著他的眼光低頭看了下，忙收回掌心的紅色束流，赧然一笑，說：“它只是一條魚?！?p> “其實，我并沒有要殺它?！狈借恼f。
卡嘉上前，擁抱著他，在他臉上留下兩記香吻。
然后，她低聲地說：“多好的月夜，我不想有任何死亡發(fā)生，連魚也不行?！?p> 望著這個時而暴力時而善良如水的女子，方枘微微一笑。
……
三天后，因為船載越野車上只能容納五人，所以閻維廣和來有鳳被留在游輪上，其余人乘車向方枘的家鄉(xiāng)，八里屯駛去。
果如其名，花了三十分鐘，車子到了萊平市南陽區(qū)車站，又南行整整四公里，路東出現(xiàn)了一條兩公里長的鄉(xiāng)間公路，在路的盡頭，就是八里屯了。
一條南北流向的河流穿過村莊，岸邊有一大片火海一般艷麗壯美的紅衫林。
林子中心地帶，有一顆巨樹，高115米，直徑8.5米，血紅的表皮上布滿斑駁的歲月刻痕，尖錐形的樹冠直沖天際。
據說，這是世界上最高的樹木之一，讓八里屯人引以為傲。
就在這紅杉林畔，有一個占地666平的四合院，那就是方枘的家了。
一行四人經過一道大漆雕花門，迎面是一個漢白玉大屏風，上面精雕細刻著八仙過海圖。
閻維浩腳步停了下，拽了下方枘的袖口，嘴里哧啦著問：
“枘哥，我可是家里十代貧農，見了地主老財?shù)恼瑘@就打怵。”
“去，別胡說?！狈借男πΓ竭^了月亮門，進了宅園。
“媽——”方枘大聲喊著。
“誒——”一排五間最中的正堂處傳來了一聲應和。
稍傾，一位根據常識判斷有四十幾歲，但豐容靚飾、姿態(tài)優(yōu)雅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上身著一件淺黃對襟暗花上衣，下身是乳白色的筒褲，濃黑的頭發(fā)挽了發(fā)髻，一支碧玉簪斜插在上面。
看上去也就三十七八歲。
娘兒倆手拉手互相端詳了會兒，枘媽略帶歉意地向隨行的幾位打了招呼，讓進屋內。
中堂正對門口的是一個八仙桌，兩邊各有一把檀木雕花椅。
卡嘉沒太謙讓，就坐在了雕花椅上，舒服地仰了下身，讓背脊充分感受著老木頭才有的一種溫潤和厚重。
方枘除了把大家介紹給老媽曹婉青，還忙著倒水沏茶，呈上果盤。
閻維浩和陳鈺瑩則坐在靠墻的老式長凳上。
凳子很高，陳鈺瑩近170的身高，踏踏實實坐上去后，兩只腳還能懸離地面，悠悠蕩蕩地，覺得特好玩。
閻維浩暗里捅了下她的腰，耳語說：“來地主家了，規(guī)矩點兒?！?p> 沒想到，連蚊子哼哼都不算的低語，竟然讓曹婉青給捕捉了去。
她笑笑對閻維浩說：“這個宅園是民國一縣令賜給的，是專用于獎賞谷守的。其實，除了這片宅子，方家也只是是貧家小戶?！?p> “伯母，我多嘴?！遍惥S浩說著，裝腔做勢地假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谷守？”卡嘉疑惑地問向枘媽。
“這不，第九十六代谷守來了，姑娘，你問他吧?！?p> 外面進來一個漢子，長相和方枘有幾分相像，個頭也矮了三兩公分。
他穿著隨意，很普通的白T裇淺藍牛仔褲，留著寸頭，笑容中滿含著樸實和憨厚。
特別的是，他臉色憔悴，而且發(fā)量明顯稀疏。
他先和大家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姓方名圓，是方枘的哥。
然后雙手扳了扳方枘的肩頭，口中咦了下，剛要問什么，曹婉青輕咳了下，方圓便止住了。
轉了個話題對方枘說：“媽從市里給你買的婚房解凍了吧？前兩天為這，我和媽都很擔心你。”
“沒事了，只是個誤會?！狈借膿]揮手說。
一聽婚房，卡嘉沉不住氣了，她當即問：“伯母，方枘要結婚了？”
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大家都笑了。
曹婉青解釋說：
“你是海外人士，不懂咱這兒的規(guī)矩。男孩子長大成人，必須提前準備下房子，才有姑娘肯嫁過來?！?p> “噢，原來是這樣啊?！?p> 見她如釋重負的樣子，大家笑得更歡了。
在這過程中，曹婉青一直觀察著卡嘉。在卡嘉覺察到時，轉眸望去，兩人眼神撞到了一起。
曹婉青緩緩地問：“卡嘉，你來的路上是不是救過一條魚？”
方枘添水的古瓷茶壺頓住了。
卡嘉面色一變，驚問：“伯母，你怎么知道？”
同時，她眼角的余光掃到，方枘端著的茶壺上手繪著一條馬哈魚，和昨晚浮在浪尖的那條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