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學(xué)鳴在七爺爺家說了要建學(xué)堂的事,七爺爺激動的臉都紅了,建學(xué)堂是這他一輩子的遺憾了,本以為要讓子孫來完成了,如今沾了那顧家丫頭的光,自己咬牙也要再撐兩年看著學(xué)堂一步步起來才能安心地走。
柳學(xué)鳴也是一臉感慨,他們柳氏商量了十幾年的事兒,就這樣辦成了?顧氏一個婦道人家倒是比村子里的老爺們兒更大氣。他一定要盡快將東西都置備齊了爭取明年開春就能讓孩子們上學(xué),若村子里誰家再有意見,看自己怎么收拾他們!
翌日,一大早起來天便黑壓壓的,估計又是一場大雪,柳學(xué)鳴不敢耽擱時間,吃過早飯便又敲響了打谷場的銅鑼。
“村長,你是不是在家閑的慌,動不動就敲鑼,我們還在家睡覺呢!”柳四嬸錢氏抱怨道,這么早起來一會兒又要餓了!
“錢氏,就顯你了!一遍站著去!”七爺爺中氣十足地訓(xùn)斥著她。
“一天到晚的凈找事!”錢氏小聲地嘟囔著,她也就只敢仗著嫂子的身份跟村長頂嘴。
等了有一刻鐘,期間柳學(xué)鳴又敲了幾次鑼,見人來的也差不多了,便不再等了,沒來的人家都是村子里的刺頭,他們不愿來,他柳學(xué)鳴還懶得搭理呢!
“今天說的是一件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咋九弟妹又懷上了,村長是要請大家吃酒嗎?”不等柳學(xué)鳴說完,錢氏打著哈欠接話道,“就是吃酒也不用敲鑼打鼓地召集大家伙兒來說吧。”
“錢氏,你哪來那么多話?一會兒喊你男人來我家一趟!”七爺爺知道這錢氏是個混不吝的,在村子里也就自己說話她還知道怕。
一聽要喊她家男人,錢氏縮了縮脖子,往后退了退,閉上了嘴。
“這顧家的三閨女,大家也都知道,以前大家還議論過人家。昨日那顧氏拿了銀子要給咱們村建學(xué)堂,這學(xué)堂要是建成了,孩子們就不必走十里路去大廟村進(jìn)學(xué)了?!绷鴮W(xué)鳴越說越激動,“我跟七叔商量過了,咱們這打谷場是最好的地方,咱們辟出一半的地方用來建學(xué)堂,大家伙兒有什么意見盡管說?!?p> 村長還沒說完下邊站著的村民便開始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時不時有人回頭看站在最后邊的李氏。
“打谷場是大家的地方,你們用來建學(xué)堂了,我們怎么曬糧食?”姍姍來遲的裴癩子的婆娘孫氏先發(fā)了話,她家又沒有孩子要上學(xué)。
“嗯!你說得對!還有人反對嗎?”柳學(xué)鳴掃視一圈,見還真有幾個人蠢蠢欲動,接著道,“誰要是反對,咱們就把打谷場分一分,得了地的子孫后代都不許在學(xué)堂上學(xué)。”
這下那幾個人也安分了,雖然他們現(xiàn)在沒有孩子要上學(xué),可等有了孫子重孫還是在村子里上學(xué)更方便。
“現(xiàn)在是和大家商量,若是大家都沒意見,便這樣決定了?!逼郀敔斂创蠹抑恍÷曊f話也沒人提意見,便高聲說道。
“孩子們?nèi)ド蠈W(xué)還要交束脩嗎?”柳家的柳成林問出了疑問。
“這是自然的,人家出的銀子只是用來建學(xué)堂的,請先生的錢還是要咱們給的。”柳學(xué)鳴解釋道。
聽得此話有人點頭,有人撇嘴。
“這束脩要交多少?”又有人接著問。
“這個還要請了先生才能決定,最少要夠先生的月錢?!绷鴮W(xué)鳴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接著道,“一個先生的月俸是一兩半銀子,具體跟先生商量好了,再召大家來說。”
柳學(xué)鳴說完,下邊村民又開始交頭接耳。
“誰還有什么要說的?”見沒人再問,七爺爺再次出聲。
“七叔,我想說兩句?!崩钍险玖顺鰜?。
七爺爺點頭示意李氏繼續(xù)。
李氏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在這么正式的場合說話,她內(nèi)心還是很緊張的,“我家三娘新寡歸家,出了這個錢建學(xué)堂也是于人于己都方便,咱們也不圖大家什么,只是三娘孤苦一人帶著兩個孩子不容易,以后若是有不當(dāng)之處還望叔伯兄弟們多擔(dān)待些!我夫妻二人在這里先多謝各位了!”說完李氏又學(xué)著顧如槿的樣子行了一禮。
這是李氏昨晚跟顧老三商量的結(jié)果,他們夫妻覺得閨女既然已經(jīng)跟村長說過這件事情了,他們也不必再阻攔,正好借著這件事兒在村子里攢些人緣,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以后還要在村子里過日子,大家看在學(xué)堂的份上也不會有人為難她。
身邊的李大嬸趕緊扶住了她,“你看你客氣了不是!三娘為咱們村子做了這樣的好事,咱村子里的老少爺們定會護(hù)著她的?!?p> “對!以后誰要是故意為難她我和學(xué)鳴頭一定會為他做主的!”七爺爺也接話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這顧家夫妻倆也是對顧氏一片慈愛之心。
“大家都聽到七叔說的話了,以后誰要故意找事兒,看我怎么收拾他?!绷鴮W(xué)鳴眼神犀利地看著眾人。
“學(xué)鳴哥你放心,咱村子里都是有良心的人。”柳成林高聲回應(yīng),他家里有兩個小子正好能趕上上學(xué)堂,這不求有多大出息,只求能認(rèn)幾個字出門在外不被騙了。
其他人也點頭附和。
看著村里的人大多數(shù)還是心懷感激的,李氏心情也明媚了起來,只要這錢不白花就行。
“好!今日的事情就這么定下了,明日我便去鎮(zhèn)上磚瓦廠子訂磚瓦,開工的時候大家能來幫忙的都來幫忙,都散了吧!”柳學(xué)鳴揮手示意大家散會,轉(zhuǎn)身扶著七爺爺往家走去,他們還有細(xì)節(jié)要再商量一下。
李大嬸同李春萍和李氏相攜家去。
“三娘還真是心地善良,不光你們家越來越好,現(xiàn)在咱們村子也跟著沾光!不過這銀子花的可要仔細(xì)些,別被糊弄了!”李大嬸滿臉感激地拉著李氏的手認(rèn)真地叮囑著她,她的大孫子過兩年也要上學(xué)堂了,在自己村子里方便還能省下吃飯的錢。
“杏香姐說的對,你也別一個勁地縱著她花錢,這以后娘仨兒還得過日子呢!”李春萍接話道。
“兩位老姐姐放心,我會看著她的!”李氏知道兩個好姐妹都是為三娘著想,忙點頭應(yīng)下。
天越來越沉,剛過了上午飯的時間,便撲簌著下起了大雪。
顧福郎和王同山在雪下大之前一起進(jìn)了家門,二人均是一臉的嚴(yán)肅。
“回來的還算及時,雪沒下大,路上還能走?!鳖櫥菽镞厧屯跬脚闹砩系难┍愕?。
“孩子們呢?”進(jìn)屋沒見自家兩個孩子圍上來,王同山疑惑地看向顧惠娘。
“在三娘屋里耍呢!”顧惠娘語氣里充滿了寵溺,三娘花樣多又是做游戲又是講故事的,孩子們現(xiàn)在最喜歡黏著她啦!
“我們今天回來的路上看到大姐了!”王同山和顧福郎對視了一眼,看著李氏開口道。
“元娘?在哪里見到的?怎么沒來家里?”山路不好走,大閨女這時候出門干什么?
“就快到家的時候……大姐一個人渾渾噩噩的,叫她她也沒回應(yīng)。”王同山吞吞吐吐地說著又看了顧福郎一眼,這事兒還是小弟來說比較合適,自己畢竟是個外人。
“福郎,怎么回事?”看女婿的態(tài)度李氏直覺這其中有事兒。
“大姐臉腫的老高,鞋也跑丟了一只,嘴里喊著杏花往她家里去了?!笨粗行┋偘d的大姐,顧福郎心疼不已,他當(dāng)時就要跟去牛家,還是二姐夫說回來喊上家里人一起,他們才先回了家。
“這……定是那死老太婆又作妖……他爹……他爹……咱元娘被打了?!崩钍匣诺牧駸o主,直喊著顧老三。
“老婆子,別著急!”顧老三說著便要起身,卻別聽到動靜進(jìn)來的顧安郎按在了床上。
“爹你也別著急,我們到大姐家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了?”顧安郎安撫著李氏夫妻倆。
“大姐!”堂屋傳來顧惠娘的喊聲。
“應(yīng)該是大姐來了,爹你先躺著,我出去看看?!鳖櫚怖烧f著便出了東廂的門。
“你們都在呢!”顧元娘扯著嘴角笑著。
如今的她左臉腫的像饅頭一樣,嘴角還裂了一個口子,頭發(fā)倒是還算整齊,鞋也換了一雙,可能來的匆忙鞋底都濕透了。
“三娘呢?沒在家?”顧元娘不等別人回答,接著問道。
“在她屋里呢!”
“顧元娘!”
李氏和顧惠娘的聲音同時傳來,顧惠娘面露疑惑,而李氏則帶著驚懼。
顧元娘轉(zhuǎn)身往顧如槿屋子里去。
顧如槿正跟孩子們將故事,聽到門外的動靜還沒來得及問,就見顧元娘笑著走了進(jìn)來。
“三妹跟孩子們玩呢!弘哥兒也在呀!”顧元娘平靜的說道。
顧如槿見顧元娘將手伸向顧璟弘似乎要抱他,趕緊示意翠屏將孩子抱起來。
“元娘!你做什么!”跟著進(jìn)來的李氏趕緊抓住顧元娘的手要拉她出去。
“娘你拉我干什么?我就抱抱他!”顧元娘甩開李氏的手轉(zhuǎn)身走向翠屏。
“顧元娘!你今日要是抱了弘哥兒你就不再是我閨女!”李氏再次拉住顧元娘的手厲聲警告。
門外的幾人面面相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姐為什么一定要抱弘哥兒?娘又為什么要阻止?
“娘!”顧元娘眼里帶著決絕。
“元娘!”李氏痛呼出聲,她看懂了女兒眼里的意思。
“安郎!福郎!將顧元娘趕出我們家!”李氏死拉著顧元娘的手出了西廂門,將她交給兩個兒子。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地拉著大姐的胳膊,不知道要不要照娘的意思做。
“老婆子有話好好說!”顧老三拄著拐慢慢地走了出來,顧惠娘看到了趕緊上前扶住他。
“安郎!福郎!快將顧元娘趕出我們家!”李氏背對著眾人,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
“娘!我求你了!”顧元娘這才哭著跪了下來,“你救救杏花吧!”
“三妹!三妹!你救救你外甥女吧!她還那么小不能拿去抵債呀!”顧元娘爬到顧如槿面前拉著她的裙角,砰砰地磕著頭不住地說著求你了。
顧如槿聽得此話瞬間便冷了臉,翠屏摟緊懷里的孩子,奶娘和來喜均上前一步擋在了翠屏面前,來喜眼中的殺氣再次溢了出來。
一時屋里只剩下顧元娘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