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蝶醒來后走出房屋發(fā)現(xiàn)，大雪已經(jīng)停了。
今日的千血正斜躺在院中的大樹上，挺拔鼻梁上方，碧眸輕輕閉著。樹枝上壓著許多雪花，寒風吹起千血未束長發(fā)。
程蝶團起一個小雪球，拋向千血。千血伸手擋在身側(cè)，抓住那顆雪球。
千血側(cè)頭看著樹下的程蝶，程蝶笑得燦爛，“我今天想去歸云閣?！?p> “嗯，”千血低聲說道，“我已經(jīng)讓人去找歸寒了?！?p> “你不去嗎？”程蝶問道。
千血手放在腦后，雪花綻放在他的身側(cè)，“不去?！?p> 看他不像是騙她，程蝶又問，“歸云閣的事情你平時不管？”
千血抬頭望向遠處屋頂上的一兩只小麻雀，“是不是得讓人撒點谷子了……”
程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沒看到什么東西，踮著腳尖繼續(xù)看，但視野有限還是什么也沒看到。
腳下輕點程蝶飛到屋頂，驚走了那幾只麻雀，她奇怪地看著千血，“什么也沒呀，你方才在說什么？”
千血輕笑，“沒什么?！?p> 程蝶撇撇嘴，“那你聽見我說什么了嗎。”
“聽見了，”千血從善如流，“你問我歸云閣的事情平時是不是不管。”
“那是不是呀？”程蝶嬌聲問道。
千血想了片刻，“也不能說不管，但歸云閣主要是在歸寒和風林手下?！?p> 人間的聲色場所，他并沒有那個興趣去經(jīng)營，平時他甚至也不怎么會用到歸云閣，但千血和風林兩個人卻對歸云閣很上心。
“怎么，”千血勾起唇角，“你對歸云閣有打算？”
不知怎得，千血這樣一句話讓程蝶心中有些怕。從房頂跳下去落在雪地上，腳踏實地的感覺讓她覺得安全了一些，“沒有，我都在你這里了，我能有什么打算。”
千血也不拆穿她，提醒道，“你還是小心一些，別看歸寒平時那個樣子，他和風林都不是好對付的人。”
程蝶點頭，而后懷疑地看著千血，“你真的不管？”
千血從樹上飛下，站在程蝶身前，“我有別的事需要操心，哪還有精力去管歸云閣?！钡侨羲蛩憬槿?，那歸云閣對于他來說，就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程蝶正打算說話，千血突然伸出食指豎在自己的唇前，“噓，”側(cè)耳凝神聽著，低聲道，“有人來了?！?p> 果然，沒多久歸寒就跑了進來，激動地喊了聲，“程姐姐！”
而后沖著千血飛奔過去，“君上！你怎的都不來找我呢！我還以為這么幾天過去你就把我給忘了呢！”
千血把撲上來的歸寒推到一邊去，“行了，也沒見你來找我啊?！?p> 程蝶嘴角抽了兩下，果不其然，歸寒湊上前盯著千血瞧，“君上，你這是不高興了，在責備我?guī)滋觳粊韺つ銌?？?p> 委屈道，“我想著之前我們已經(jīng)在八月島上一起待了那么久，再說有程姐姐在秋府陪著你，若是我來了不就打擾到你們相處了嗎，你怎么能因此怪罪我呢？”說完就要抹淚。
千血眼中一派冰冷，“你是不是又閑得慌想挨打了?！?p> 歸寒趕忙閉嘴，嚴肅道，“不知今日君上找我有什么事呢？”
“讓程蝶跟你去歸云閣?！鼻аD(zhuǎn)身去拿旁邊正在煮著的茶壺。
歸寒愣了一下，湊到千血耳邊用手擋住嘴巴，低聲喃喃，“我還以為你之前提歸云閣就是為了把她騙過來而已，竟真的是想讓她去嗎？”
千血皺眉，不覺得這有什么值當去騙程蝶的，“是真的啊?！?p> “那她萬一是間諜呢？”歸寒繼續(xù)在千血耳邊竊竊私語。
千血把熱茶倒入小茶杯中，遞給歸寒一杯，“那不是還有風林呢，你們兩個還看不住一個人？”
程蝶在一旁聽不下去了，打斷，“我可是都聽見了?！?p> 歸寒抬頭看她，哈哈笑了兩聲，一個跨步站到程蝶身邊，“程姐姐，你去歸云閣干什么呀？在秋府跟在君上身邊多好，何必去是非之地呢？”
“閑得無聊?！背痰鸬?。
歸寒的目光在程蝶和千血身上飄來飄去，最后他又站到千血身邊，“君上，她說和你待在一起無聊?！?p> 程蝶無奈正打算罵回去，千血輕聲說，“別在這挑撥離間了，快領她走?！?p> 歸寒靜了下來，看了千血半晌后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對程蝶說，“程姐姐跟我走吧?！?p> 程蝶跟在歸寒身邊，出門前回頭看了千血一眼。騎在馬上程蝶問身旁的歸寒，“我晚上回來還是在歸云閣？”
“回來吧，”歸寒答道，輕甩馬鞭，問程蝶，“你們之前是去了光洞嗎？”
看歸寒臉上的表情很認真，程蝶輕輕點頭，“是?！?p> 難怪，歸寒握緊手中馬鞭，大聲喝道，“駕！”
秋府，歸寒和程蝶離去后，站在雪地中央的千血頭發(fā)白了一瞬，碧眸變成赤紅之色，獠牙伸出，指甲變長，但很快一切又恢復正常。
看著之前麻雀落在其上的屋頂，千血嘆了一口氣。
歸云閣的云音坊，和之前程蝶來的時候一個樣子，甚至可以說是更加亮堂了。一眾人看見歸寒后都恭敬地彎腰，“寒大人?！?p> 噗嗤，程蝶笑出了聲，等離那些人遠了些以后，歸寒面色冷漠地瞟了程蝶一眼，氣急敗壞，“笑什么笑?！?p> “怎么他們不叫你歸大人呢，哈哈哈?！眮淼交食蟪痰y得這么開心，但她的笑在看見站在暗處的廖川后一瞬間僵住。
廖川似是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程蝶，表情有一些局促。不知歸寒是不是有意的，領著程蝶走到廖川身邊，“你們認識吧，以后把她交給你了?！?p> 臨走前皺眉看著程蝶，煞有介事道，“以后改個名字，叫禾一吧?！?p> 程蝶狠狠瞪了歸寒一眼。
只剩下廖川和程蝶以后，氣氛更加尷尬，程蝶先開口，“廖大人，我以后干什么?！?p> “當保鏢?！绷未ㄕf完就轉(zhuǎn)身回到暗處，程蝶趕忙站到廖川身邊。
此時臺上正在表演的是歸云閣的招牌樂妓。廖川在做的，就是盯著樂姬的周身動向，避免有人趁機占便宜。
這樣一件事，其實平時在樹七樓是完全輪不到廖川的?？磥黼m說廖川反水來了歸云閣，卻并未得到重用。
程蝶嘆氣，廖川沒理她。
一曲終了，幽幽琴聲回蕩在云音坊的房梁上，在座的人都紛紛鼓掌，那名姑娘退了下去。程蝶謹慎地問，“廖大人，我們要站到什么時候?！?p> 廖川仿佛沒聽到程蝶說話。
沒多久又一位姑娘站到臺上，穿著清涼嫵媚，一曲一舞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程蝶吹了個口哨。前排有人回頭往這邊看了一眼，廖川終于有了反應，他挪了兩步，站的離程蝶更遠一些。
程蝶已經(jīng)習慣了廖川的作風，這時她看見一個長相略有有些陰柔的男子看向她，還沖她笑了一下。
程蝶身上有如寒風刮過，若說年暮給程蝶的感覺像是潮濕山洞中倒掛著的蝙蝠，那這個男子就是黑夜里突然出現(xiàn)的黑貓。
“風林。”廖川低聲說。
程蝶了然，原來這就是歸云閣大名鼎鼎的掌管之人，她還以為風林會和歸寒是一種類型的人。難怪千血明顯更加寵幸歸寒一點。
“廖大人最近還好嗎。”程蝶的聲音細不可聞，但廖川卻聽見了。
他好嗎，最近好像經(jīng)常會有人這么問，問的尤其多的就是那個風林。廖川握緊拳頭，壓下心中的情緒，平靜答，“還好?！?p> “您走后，我和云楚都很想您?！边@是程蝶的真心話，雖然云楚不說，但她知道云楚和她一樣經(jīng)常會懷念廖川的訓誡。
距離拉開了，程蝶倒反而能更舒心地和廖川說話，“樓主也是?！?p> 廖川眼中閃過一絲水光，但還是極快地把內(nèi)心躁亂給平復。
“風林為什么會在這里？”程蝶看向前方的那個黑色身影，“他不應該這么閑吧?！?p> 這也是比較奇怪的地方，以往風林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最近卻幾乎天天都能看見他，廖川微微挑眉，莫非近期歸云閣要有什么動靜了？
“你為什么會在這兒。”廖川反問道。
程蝶被問住了，好半晌才說，“我被年暮抓到地牢了?！?p> 廖川皺眉，“黑市里傳樹七樓進了奸細還有什么神方的事和你有關？”
“和我沒關，”程蝶看了一眼廖川，“但是我應該是因為這個原因被抓的?！?p> 廖川等了一會，見程蝶不再說話，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我被歸寒救了。”這話說出來程蝶自己都有些不信，更別說廖川了。一向嚴謹?shù)牧未▋?nèi)心默默翻了個白眼。
程蝶問廖川，“君扇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自從聽說了這件事后就一直想要去調(diào)查，但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就被年暮給抓走。
廖川正想說話，便看見了從遠處走來的風林。
風林站到程蝶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程姑娘？”
程蝶沒說話，風林的細長眼尾微微上挑，“聽歸寒說你是他的朋友？”
程蝶倒是沒想到歸寒居然會這般穩(wěn)重，沒有把她和千血的事給賣出去，“是，見過風林大人。”
“呵，歸寒也真是有意思，什么人都認識，”風林牢牢盯著程蝶，“我們把話說在前面，你不要以為你是歸寒的朋友便可以為所欲為。在歸云閣，在我這里，休想動什么歪腦筋?！?p> 程蝶靜靜看著風林，風林覺得他快要被那雙圓圓眼睛里清澈的目光給看穿，有些不滿，“看什么?！?p> “她老毛病了，”廖川在一旁冷不丁的插嘴，“風林大人不用見怪?！?p> 風林眼里的厭惡一閃而過，笑道，“你們應當是很久沒見了吧，去敘敘舊吧，這里我盯著?！?p> 兩人離開后，風林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他可不覺得那個丫頭是老毛病犯了。
“這個風林，有點外強中干啊。”走出云音坊后，程蝶給廖川吐槽。
音杪
不知道有沒有人和我一樣，有病沒病大病小病喜歡往醫(yī)院跑，怕死但是有時候又因為生活學術壓力想去樓頂轉(zhuǎn)轉(zhuǎn)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