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很誘人，這種感覺讓程蝶回想起來了在現(xiàn)代和老板討價還價的時候。程蝶提出自己的疑問，“那我可以知道，你身后是什么在支撐你嗎？”
千血綠眸帶光，“歸云閣?！?p> 程蝶僵住，想起那一絲微小的可能，她的手心冒出了一層冷汗。
千血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程蝶，“我覺得，你應該不至于會因為我的身份被嚇住吧。”
他印象里程蝶一向都是藝高人膽大的典型，極少有什么事情能讓她心生膽怯想要退縮，此刻她如此反應，那應該是另有原因。
程蝶吸口氣，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你是歸云閣那個老板？”
雖說他平時并不怎么管歸云閣的事情，但到底還是掛了個名字在的。千血點頭，問道，“你不愿意去嗎？”
程蝶倒不是不愿意，無論她心中的猜想是對還是錯，現(xiàn)在哪怕她想回樹七樓也是回不去的。
程蝶眼中染上一抹悲傷，輕聲說，“我跟你去?！?p> 歸寒背了一堆東西回來了，一邊處理東西，一邊低聲自言自語，“又得喝，喝的我現(xiàn)在渾身都是一股腥臭味?！?p> 千血走到歸寒身邊，輕笑，“不想喝？”
歸寒看著千血臉上和煦的笑，抖了兩抖，一般來說千血每次對他這樣笑都沒什么好事情，歸寒趕忙搖頭，“沒有沒有，屬下愿意，屬下愿意?！?p> 千血扇了扇風讓火燒得更旺一些，有些遺憾地說，“本來想著你不喝就算了，既然愿意，那就繼續(xù)吧?！?p> 歸寒有些吃驚地看著千血，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千血今日好像心情不錯。
在八月島上的四天時間很快就過去。
臨走前，程蝶站在海岸邊，看著天空飛雪，吹著暖意海風。不遠處的淺海里遨游著一群鮫人，七彩人尾時不時翻出水面，程蝶居然有些心生向往。
她問一旁的千血，“你不是人吧，”看了看站在千血側后方的歸寒，“你也不是吧?！?p> “你們是不是和這座島上的生物一樣，”程蝶指著遠處美麗的鮫人，“也和他們一樣，是世間僅存的某種生靈？”
千血有一些恍惚，等程蝶把視線轉向他的時候，他答道，“不是，我和他們不一樣?！?p> 盡管他很希望自己如他們一樣，又或者如她一樣，普通又充滿生機。歸寒在一旁說道，“不過我們確實不是人。”
程蝶眼中有疑問，但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
抱著程蝶飛在空中的時候，千血看著腳下的汪洋大海，低聲說，“回去以后，你可能會見到廖川。”
這件事程蝶已經(jīng)有了一些心理準備，再見時定然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點頭答，“好?！?p> 千血安慰，“不用擔心，以后你跟著我，你們并不會經(jīng)常見到。”
程蝶抬頭看向千血，千血溫柔說道，“若在歸云閣有什么事情想知道，就問我或者歸寒?！?p> 程蝶小聲嘟囔，“我想知道你為什么之前要劫我?！?p> “當然是因為君上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瘋癲了啊?！睔w寒恨鐵不成鋼。
千血低頭瞧她，“你竟這么在意這件事嗎？”
程蝶握拳，她此刻真想揍這兩人一頓。
絲竹之聲回蕩在京城飄雪的空氣中，紙醉金迷，燈紅酒綠。途徑云音坊，程蝶想起了幾個月前和云楚廖川來京城辦事，便是假借歸云閣的名頭。
“我以前，混入過云音坊，殺了何老爺?！背痰蠈嵔淮?，但卻沒提禾雙。
歸寒騎在馬上看著千血懷中的程蝶，“程姐姐，這些事君上都是知道的……”
千血瞟了他一眼，歸寒閉嘴。
程蝶也猜到了，歸云閣作為比樹七樓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暗道組織，消息來源肯定更廣闊。也正是因此，她才想要盡快把自己做過的無關緊要的事先說清楚。
“張六你還記得嗎？”千血輕甩馬鞭，再把程蝶身上的披風往上提了提，擋住她的半張臉，只留下一雙眼睛。
程蝶點頭，“是那個被何老爺搶了夫人后來入獄的人吧?！?p> “他前些日子在獄中自盡了?！焙L吹著雪花，刮到千血臉上。
“自盡了？”程蝶提高聲音，“怎會呢，我記得他是那種死纏爛打像狗皮膏藥一樣的人啊?！?p> 千血笑道，“可能是他突然頓悟了吧?！?p> 張六死了這件案子樹七樓才算是真的甩干凈了，程蝶心想會不會張六其實是被樹七樓給滅了口呢。
歸寒看著臉色溫暖的千血，覺得他家君上真的是越來越喜歡胡說了，張六明明就是被歸寒給親手砍死的。
歸寒到現(xiàn)在還記得清楚，當時千血和他一起在云音坊見識了那場鬧劇。
程蝶混亂中被人打了一巴掌，千血手里的茶杯就被捏了個粉碎。而張六手中的刀插到程蝶身上后，千血干脆站起身走了。
幾天后，千血便讓歸寒去牢里，直接砍掉了張六的腦袋。
三人騎馬回到了一處宅院，上面瀟灑寫著“秋府”?？醇叶∫荒樄Ь吹爻龈?，程蝶有些搞不懂，問歸寒，“這是……”
想問這是歸云閣的地方？卻又想起關于歸云閣的閣主是誰一事，世間好像都是不知曉的。
千血卻仿佛并不在意，說道，“今日就不去歸云閣了，先好好休息幾天?！?p> 歸寒給千血行禮，“那我就先走了，”轉頭對程蝶說，“程姐姐，過幾天來找我玩哦?！?p> 撓了撓下巴，“或者我來找你玩也行?！?p> 千血把一個令牌甩給歸寒，歸寒接過后喜笑顏開，樂得合不攏嘴。千血轉身領著程蝶往府里走，“別給我惹出來什么大事，不然我把你送回山上?！?p> 歸寒連連點頭，在他們身后喊道，“放心吧君上，放心放心！”
程蝶看著滿臉喜悅的歸寒，覺得他這樣并不是很能讓人放心。
進了府邸后，程蝶有些驚訝。她以為千血住的地方會像緇涸那樣，遍布著機關和暗道，優(yōu)雅又神秘，讓外人永遠摸不著頭腦。
但秋府并不是如此，一眼望去一切都是簡單明了的樣子，沒有過多的裝飾，也不存在刻意的隱瞞。
“為什么叫秋府？”程蝶問千血。
千血腳步緩慢地走在樹下，“因為不想叫千府。”
程蝶笑了起來，“然后又挺喜歡秋天的？”
兩邊的池塘已經(jīng)結冰，千血心中有些暖，這種感覺于他而言已經(jīng)很是遙遠。
程蝶住的地方，就在千血的院子里。面對千血這樣的安排，程蝶皺起了眉頭。
“怎么了？”千血看著程蝶有些愁苦的臉，又瞧了瞧客房精致優(yōu)雅的裝潢，突然想起以前好像聽歸寒說女生挺在意主次一事。
腦海里的警鈴敲響，千血說，“哦，這間是我的，我就領你看看?！?p> 程蝶奇怪地看了一眼千血，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的在另一間屋子?！闭f罷領著她往外走，入了正房。
正房的屋內擺著一盞香爐，沉香安靜地燃燒著，一抹細煙從三腳鎏金香爐里緩緩飄出，淡雅香氣讓人不由心胸舒暢。
“我住在這里？”程蝶低聲問千血，幾縷夕陽穿透厚厚云層投射向大地，融化了心里的一片冬雪。
看千血點頭，程蝶問道，“為什么？”
千血覺得好像因為程蝶這具身體的年齡比較小，她也就不由自主地變的有些年幼。這么些天快要問出了一本名叫十萬個為什么的書。笑看程蝶，“因為想和你住的近一些?！?p> 程蝶心中有些不安。
幾天以前她還曾想過要去調戲一番千血，但如今她反而心生膽怯了。躲避開千血的視線，程蝶低聲說道，“我，以后要在歸云閣做什么呢？”
看出程蝶心中猶豫，千血也移開目光，著人去準備一些飯菜吃食，“明天去京郊的光洞看一看?！?p> 沒過多久，仆人們就在桌子上擺滿了吃的，難得的是這些東西程蝶居然都很喜歡。
她從小就是不挑食的，有好吃的便多吃幾口，沒喜歡的就少吃幾口。孫曉燕也說她比程越要好養(yǎng)得多。
時間久了周圍的人就很少會知道她喜歡什么，而今天千血上的菜，居然都很合她的胃口。
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千血，那雙綠色的非人碧眼，她真的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千血一邊給她盛湯一邊任她瞧，過了片刻終是有些受不住，打斷她，“吃吧，一會涼了?！?p> 程蝶拿起勺子喝了口雞湯，湊近些問，“你為什么對光洞有興趣？”
千血夾菜的手頓了一下，反問，“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難道大家不是都有興趣嗎？”
這倒也是，但程蝶總覺得千血對光洞的態(tài)度和別人不太一樣，“我在樹七樓的時候，樓主也曾讓我們去調查光洞，但沒有人把光洞的事放在首要地位。”
“商人嘛，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錢，”蝶夾起一塊雞肉，緩緩說道，“可你不是，我們才剛從外面回來，你不去歸云閣，卻說要去光洞。”
在千血心中，似乎光洞要比搖錢樹歸云閣還更加重要。
想到這里程蝶產生了一絲疑問，這樣的千血會為了歸云閣去和樹七樓作對嗎？
過了片刻，千血低聲說道，“我經(jīng)歷過很多場戰(zhàn)爭，那些紛爭也會有刀光劍影血流成河，但光洞所到之處則是寸草不生赤地千里?！?p> 無論是妖獸還是諸侯，終歸是生靈之間的糾葛，最終的下場也在可接受范圍內，但光洞卻不是。
程蝶有些驚訝，難得在皇朝有一個人能有這樣的想法，“你很有大局意識呀。”
千血沒忍住笑了起來，看向程蝶的眼中滿是無奈，“謝謝夸獎。”
晚上千血又給程蝶端來了一碗湯藥，“你身上的毒雖說已經(jīng)清的差不多了，但還是要小心一些，近一年之內絕不可再中毒。”
“應當是不會吧。”程蝶接過千血手中湯藥，她來皇朝一年多的時間，也就這一次被迫地翻了車。
千血想想覺得也是，若非程蝶被樹七樓給趕了出來還惹得一身傷，他倒挺想贊賞一下緇涸和云楚養(yǎng)姑娘養(yǎng)的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