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阿婆
張鶴的阿婆。
遠(yuǎn)遠(yuǎn)一看，像一根彎柴。
穿著一條爺爺生前穿過的褲子，特別不合身。
褲腳沒有挽上去，把鞋子都覆蓋完，邊角被踩出了痕跡。
背已經(jīng)彎了。
身上總帶著一股臭味，那是一種常年不洗澡，不洗臉的味道。
只要人走過的地方，幾分鐘之內(nèi)都會存在酸臭味。
一般人都不會挨著她！
此時她背著一個背篼，在街上一搖一晃地走著。
走得很慢！
車都響起了喇叭聲，阿婆還要停下來看一下，然后繼續(xù)一搖一晃地走開。
行動緩慢！
跟喝醉了的人一樣。
這里是源村的附屬村落。
獨立開辟出來，專門負(fù)責(zé)收養(yǎng)那些老弱病殘的地方。
阿婆在這里的地位還算是高的，大家都知道他有幾個出息的兒子。
但為什么阿婆會混得這么凄慘？
其他人也不敢說，也不想問。
因為大家都知道，阿婆年輕的時候太兇了。
把自己的所有兒子全部攆出去，與每個兒媳婦都合不攏。
盡管每個兒媳婦對她都很好，可老人總是有很多的原因。
每天都會和別人吵架。
什么都罵得出來。
“張阿婆，你來了。”賣豬肉的張榮，急忙搬過椅子，讓張阿婆坐下。
“這豬肉怎么賣？”張阿婆聲音有些小，幸好張榮耳朵好。
不然真不知道張阿婆說了什么。
雖然是三天一次的趕集，但張榮也很少看見阿婆上街。
人老了，就喜歡待在家里，自己親自動手，種一些蔬菜。
以前還有能力的時候，張阿婆不會接兒子們的錢。
可這幾年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每次給的錢阿婆都會收下。
日常開銷是不用愁。
但阿婆還是很節(jié)約，菜都是挑那些賣剩的菜，因為比較便宜。
“十元錢一斤，你別和別人說。”張榮貼近阿婆的耳朵。
悄悄地說著。
“那給我砍一塊！”阿婆聽見價格這么便宜后，指著最肥的那一塊。
示意張榮給她割下來。
“馬上，你稍等一下?！睆垬s拿起手中的刀，
手起刀落之間肉便被割了下來。
放在秤上一稱。
“阿婆你看，肉是二斤一兩，我就收你兩斤算了，你給我二十塊錢就夠了?！?p> 張阿婆沒有看稱，一直在這里買的肉，很相信這一家，因為張榮的父親還是她干兒子來著。
“給你錢?！卑⑵艔亩道?，摸出一坨錢，數(shù)著兩張皺巴巴的錢遞給張榮。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才放回兜里。
在其它地方或許搶劫的會有很多，但在這里，不會存在這種問題。
很安全。
以前也發(fā)生過幾起，但人被打死以后，就再也沒發(fā)生過這種事情。
張榮把肉包裹好，輕輕地給阿婆放在背兜里。
“慢走，阿婆?！?p> 張婆婆背著篼，一搖一晃地往家的方向而去。
等到人走后，張鶴才拉著張小舞從屋里走了出來。
“為什么不回去一趟？”張榮和張鶴從小認(rèn)識。
由于家里窮，張榮后來便放棄了學(xué)業(yè)，回到村里，繼承父親以前的手藝。
張鶴從包里抽出一疊錢，放在張榮的面前。
“以后每次阿婆過來，還像這次一樣?！?p> 剛剛稱肉明明是四斤二兩，張榮謊報成二斤一兩。
況且現(xiàn)在的豬肉三十八一斤，阿婆不知道市場價是多少。
完全是張榮說多少就是多少。
其他人也知道，每次遇見阿婆，都會說他們的肉也是十多塊錢一斤。
張阿婆每次聽見這種消息，都感到很得意。
人老了，大家都在哄著她。
看著桌子上的一疊錢，張榮陷入猶豫。
內(nèi)心思索良久。
但還是沒有收錢。
“錢你拿回去吧，那也算我的阿婆，大不了我就少賺一點。”
“你還是收下吧，如果阿婆天天來，你天天都這樣嗎？況且你還要攢錢娶媳婦買房子?！?p> 張鶴在一旁勸說著。
張榮轉(zhuǎn)身盯著張鶴，發(fā)現(xiàn)張鶴各方面都變了很多。
話也不多了。
氣質(zhì)平和起來。
沒有以前那么盛氣凌人，也變得懂事起來。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家里的想法？”
張榮擦了擦手，拿出一包應(yīng)酬的煙，遞給了張鶴。
張鶴現(xiàn)在是一個下等煙民，帶火不帶煙。
“重要嗎？”
張鶴吐出一個煙圈，任由它消散在空氣里。
張鶴還是沒敢回去，他從以前的記憶中，看到許多的信息。
阿婆背地里連張鶴都罵！自己可是她親孫子。
還記得以前，張鶴假期回來這里，和阿婆待不了幾天，就被氣得外出。
記得最氣人的是，張鶴在家待著無聊，去朋友家玩了兩天。
回來后，就聽見阿婆一直和別人說，張鶴走了，故意把插板都抽了，讓她做不了飯吃。
張鶴一檢查，原來是插板被燒壞了，不能進電。
類似的事情，時常發(fā)生。
這次張鶴沒有回去，回去了不知道怎么面對。
張鶴把周圍打點好，便帶著小舞離開了村子。
人早晚都要死的，最終歸宿也是死亡。
有些時候早點死還是一種解脫。
“哥哥，為什么你們都不回去呢？”張小舞也搞不明白，為什么家里人對阿婆都不怎么上心？
只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才過來。
“因為......大家都比較忙吧，小舞你以后可要常來??！”
張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
勸別人大家都很有一手。
等輪到自己頭上，還是和別人一樣。
在里面成了一團亂麻。
“哦！”雖然想不明白，但是聽哥哥的就沒錯了。
張鶴站在河的對面，看著阿婆的房子里面出現(xiàn)了炊煙。
佇立良久。
等著炊煙消散，張鶴帶著小舞回到了源村。
時隔三年。
張鶴第一次踏入源村。
村口的大槐樹依舊是以前那樣，沒有什么改變。
張鶴記得以前他們一群人時常在樹上玩耍。
記得村頭有只狗子常年趴在地上吐出舌頭。
每次看見張鶴，都瘋狂搖起尾巴。
只要張鶴勾勾手，便會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圍著張鶴轉(zhuǎn)圈圈。
“村頭這只狗呢？”
張鶴對這只狗的印象很深。
“狗??！聽說被小鵬他們打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