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天止終于明白了,這些年北陌為何總是被其他幾人逗弄,卻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因為他是真的大愚若智。
“司奎大人身上并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死因就是脖頸那道細(xì)微的紅痕,上痕跡外翻,一擊致命,說明兇手應(yīng)該是個八尺有余的男子,不可能是金嬤嬤?!比f俟湛那股疏離散了不少,對著北陌解釋道。
聞言,遲天止嘴角露出贊賞的笑意,果真是沒有看錯人。
北陌不甘心道,“那也有可能是一個身量極高星力高強的女子?!蹦请p眸子眨巴眨巴上下打量了一下遲天止,嘴角揚起隱秘莫測的笑意,“比如咱們掌權(quán)這樣的?!?p> 遲天止目不忍視的瞪了北陌一眼,她就不該讓他來,本想著他星力高強,有什么事也可以照應(yīng)萬俟湛,可北陌這腦子簡直是異想天開,查案的時候純屬給你找絆子。
夜幕陰云漸漸散去,天空微露啟明,五更聲已經(jīng)響過,看時辰估摸是卯時了,宮門已經(jīng)大開準(zhǔn)備早朝了。
“你們拿我的令牌求見太子,把金嬤嬤帶回遲家,早朝過后我親自審問?!边t天止也不在耽擱,把腰間刻有遲字的掌權(quán)令牌交給了萬俟湛,吩咐道。
交代好善后,遲天止疾步踏出屋子,便凌空而起,越出了高墻,片刻身影便消失不見,僅留下風(fēng)吹衣角的獵獵作響聲。
萬俟湛眸光清透,立在那半暗未明之地,望向那消失不見得身影,嘴角綻開一抹笑意,滿面春風(fēng),旖旎明凈。
那是他這十九年來第一次笑,原來這便是心底愉悅的滋味,好像還不錯。
人總是充斥著貪念與欲望,求而不得,你既拉我逃脫地獄,又為何讓我生不如死。
議政殿,肅穆威嚴(yán),壓抑沉悶。
元坤帝第五慕和一臉不悅的盯著跪在地上的遲天止,怒道,“遲卿,朕惟你重任,你卻連個賑災(zāi)銀都護不住,簡直枉顧朕的信任?!?p> 在眾人凝視中,遲天止緩緩抬頭,眸光深沉,語氣淡淡道,“陛下息怒,五日之內(nèi)臣必定追回賑災(zāi)銀?!?p> 賑災(zāi)銀之事多半與裴家有關(guān),可她如今掌握的證據(jù)沒有一樣與裴清絕有關(guān),到底哪里出了疏漏。
而裴清絕這么多的目的又是什么。
遲天止揚眸向裴清絕看去,只見他也正望著她,眸底一片璀璨,那是讓人看不懂的光,熠熠生輝,仿若黎明破曉時吞破黑夜的朝陽,帶給人希望與美好。
“好。”元坤帝也不過分咄咄逼人,點頭應(yīng)了。
裴清絕沖著遲天止揚唇一笑,眼底那抹璀璨的光隨即消散,只余一汪深邃。
那眸光讓遲天止脊背一涼,一股莫名不好的預(yù)感浮上心頭。只見那人緩步出列,向元坤帝俯身行禮,那雙湛藍(lán)色的眸卻始終盯著遲天止,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問,“那不知遲掌權(quán)若是沒找回賑災(zāi)銀當(dāng)如何?!?p> 此言一出,滿朝皆是議論紛紛的聲音。
“是呀,遲掌權(quán)既然立了軍令狀,便該說了懲罰?!?p> “沒錯?!?p> “遲掌權(quán)不能仗著身份,口平白話?!?p> “老臣附議。”
“臣附議。”
一向與遲家不睦的幾個年老官員連聲附和,有甚者更是放下手中的笏板,跪倒在地,呼喊附議。
如今的局勢可不是太子一人獨大了,他們也得乘此機會尋求庇護,不過首先要和太子劃清界限。
遲天止真想與這些老家伙爭論一番,一個個的琉璃院尋歡作樂,卻偏偏喜歡彈劾別人。她何時立了軍令狀,她不過是安撫元坤帝,承諾自己會在五天內(nèi)找回賑災(zāi)銀。
皇后剛被囚禁,這些人就上趕著貶低遲家,還真是提前表衷心,與太子劃清界限。萬一太子受到牽連,立馬有借口攀附他人。
遲天止眉頭蹙著心里暗暗腹誹裴清絕,若不是他多嘴,她剛要開口,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父皇,兒臣愿意同遲掌權(quán)共同查探此事,五天之內(nèi)若找不回賑災(zāi)銀或抓不到兇手,兒臣愿一同受罰?!?p> 她抬眸望了過去,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眼第五修澤,她實在想不到,寧王居然替她說話。
他應(yīng)當(dāng)是剛回京都不久,今日第一天上朝,三年前皇帝下令著年及弱冠的皇子下放歷練,元坤帝子嗣稀少,當(dāng)時年滿二十的皇子只有兩位,最不受寵的大皇子安王也是她的表哥,遲貴妃之子第五修琮,還有如妃之子寧王第五修澤。
第五修澤選了最為苦寒貧窮有天然屏障之稱的南山郡,倒是不負(fù)眾望,如今的南山郡可真是今非昔比,也算是榮耀而歸。
如此,是不是表哥也快要回京都了。
第五修澤對遲天止溫潤一笑,一如當(dāng)初那個芝蘭玉樹的君子模樣,只聽他又道,“裴掌權(quán)掌一國刑罰,小王還請裴掌權(quán)不吝賜教該受何刑罰,小王也好立下軍令狀。”
裴清絕眸光不善,冷然道,“管教不嚴(yán),查探不利,致使國庫損失,龍泉百姓遭殃,該重責(zé)五十杖,罰俸三年?!?p> “那我與遲掌權(quán)同擔(dān)?!钡谖逍逎筛┥硐蛟さ坌辛艘欢Y,堅定道。
賑災(zāi)銀之事便在第五修澤的介入下成了兩人共同督察,遲天止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此事與東宮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若讓寧王插手,可真不那么好辦。
遲天止面色不虞的踏著那白玉石臺階漫不經(jīng)心的走著,身后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有雙手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你不用愁眉苦臉,我沒想摻和賑災(zāi)銀之事?!?p> 她停在步子,卻沒有回頭,“那你在議政殿胡說八道豈不是欺君?!?p> “幾年不見,小丫頭真是長大了,學(xué)會埋怨二哥了。”第五修澤朗聲一笑,踏下臺階,立在遲天止身旁。
三年未見,第五修澤身姿高挑了不少,五官也褪去了當(dāng)初的青澀,越發(fā)的玉樹臨風(fēng),清新俊雅。
微風(fēng)浮起兩人的袍角,交錯糾纏,遲天止笑著后退了一步拉開距離,“王爺可別套近乎,小時候的童言豈能當(dāng)真。”
年幼時父母尚在,在朝中頗受重用,姨母遲貴妃也正得圣寵,那時的她整日長在姨母的長祥宮,久而久之也就與眾皇子熟絡(lu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