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這糖塊,很重要么
端嫂雖然這樣說著,但其實也沒真趕她,蘇乞兒走前,端嫂還從袖子里,掏出兩塊剛才找布時順手拿的硬皮革。
蘇乞兒接過的時候,眼睛都瞪直了,笑著拱起手道:“端嫂之恩,乞兒沒齒難忘,來生定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p> 端嫂端著姿態(tài),斜眼給了她個‘快滾’的眼神,她便笑著離開了。
領著霜霜又去了西鋪的果脯鋪子。
剛進門就聞到很香的香甜味,連忙拉著霜霜沖了過去。
果脯鋪子的老板是個婆婆,長得很慈祥,佝僂著身子,坐在板凳上,細心地給面前剛出爐的糕點用紅色的糖水點綴著,為了分清楚糕點的口味,除了印壓花紋的不一樣,也要用糖水畫著小花綠葉啥的,讓糕點也有了賣相,婆婆看來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
蘇乞兒在搬家時,看見床頭上有很多這家果脯的包裝油紙,堆疊著,還有些被疊成了花,看得出她經(jīng)常來照顧這家婆婆。
應該關系很好。
這不...她剛一進鋪子,婆婆便抬起頭,眉眼皺在一起,呵呵笑了起來,伸手招呼著她。
“小乞兒,過來?!?p> 不知怎的,也是蘇乞兒第一次見這位婆婆,但總有種熟悉感,腳控制不住地邁上去。
婆婆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像個小孩似的嘟囔著,:“小乞兒,都多久沒來看婆婆了?!辟€氣地將頭偏像一邊,委屈極了,但手還緊緊地拽著她。
蘇乞兒一看,笑得合不攏嘴,老人家真的是個活寶,可愛得緊。
她蹲下身子,蹲在婆婆凳子邊,仰著頭看婆婆,回握住婆婆的手,立即安撫著:“婆婆對不起嘛,我這不是就來了嗎?”
婆婆看她這般誠懇,臉都轉了過來,但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偏了過去,“小乞兒沒良心,不講信用,說了要幫婆婆疊花,要讓婆婆的包裝好看的,結果都兩個月沒來看婆婆了。”
“疊花?”
“你的忘性怎么比婆婆還大呢...”雖然嘴上抱怨著,但婆婆還是很有耐心地給她解釋了。
蘇乞兒一聽,想到那些疊了花的油紙,便明白什么意思了。
原來蘇乞兒應該也在這打過工吧,婆婆的生意不好做,又沒有兒女照顧著,所以什么事都自己來,長安街的果脯糕點鋪很多,小商小販也不少,鋪子的租金貴,婆婆總是吃著老本。
但不愿意搬走,蘇乞兒疑問了,為什么不愿意呢。
后來蘇乞兒才知道,婆婆不愿意搬,原來是因為這間鋪子里有自己和老伴的美好回憶,老伴走后,兒子又遠走他鄉(xiāng),自己只能獨自守在這個地方,即使它并不賺錢。
所以前身蘇乞兒便想了個法子,將婆婆的糕點添些色彩,包裝做得好看些,便能吸引顧客,增加收入了。
蘇乞兒“嗯”了一聲,連忙道歉:“婆婆對不起呀,我前段時間受傷了,這才得空呀?!?p> 婆婆聞言,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關切地看著她問道。
“受傷了?可好了?轉個身,讓婆婆看看?!?p> 蘇乞兒站起身,松開了婆婆的手,將另一只手上的密棉遞給霜霜,自己轉了一圈給婆婆看。
瓦片透過的陽光灑在蘇乞兒的身上,轉動著的裙擺,散落在肩隨風飄動的秀發(fā),少女洋溢著滿滿的燦爛笑容,婆婆看得出了神。
“小乞兒,你變了些?!逼牌拍钅钣性~,眼中閃著光,有些濕潤的意思,等著蘇乞兒轉完蹲在她身側時,她又一次打量起蘇乞兒。
驕傲自信、活潑、活力動人,都是以前蘇乞兒所沒有的,就連那常常耷拉著的腦袋,也變得昂首。
“婆婆,那乞兒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呀?”蘇乞兒坦然自若問道。
“自然是好了。”婆婆捏了捏她的手,“婆婆的乞兒終于自信了,終于開始在意自己了?!?p> 蘇乞兒沒有再追問下去,看著婆婆身后小院里的普照的陽光,故么著算著時間不夠了,直接問婆婆:“婆婆,花袋我明日再給您拿來,今日我來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要請教?!?p> 婆婆一雙眼看了太多人,經(jīng)歷了太多事,一看便知蘇乞兒是為了情而來。
婆婆點點頭,“可是為喜糖?”
蘇乞兒臉一紅,連忙擺手,不好意思道:“婆婆,你想太多了,哪會是喜糖呀?!?p> 婆婆也笑著搖頭,還湊近看她的小紅臉,隨后對上她的眼睛。
“是嗎?婆婆還以為你這雙眼含情的,是為了要嫁人了?!?p> 霜霜站在一旁,憋不住的笑著,引來蘇乞兒的刀眼,霜霜便立馬轉過身,捂住嘴,無聲地笑著。
婆婆見此,也反應過來了,“那就是有情人?”
蘇乞兒無奈,只得點點頭又搖搖頭,“算是吧?!?p> “那,有機會,帶來給婆婆看看?”
蘇乞兒聞言,眼底染上落寞的神色,抬頭癟了癟嘴,小聲說道:“等...有機會吧?!?p> 她眼光看向桌面上角落里的糖塊,指著糖塊問婆婆。
“婆婆,這個最多能保存多久呀。”
“如今這天,最多三日吧?!?p> 蘇乞兒一咬牙,摸出胸口兜里揣著的奶糖塊,語氣認真極了,“這是我之前做的糖塊,可現(xiàn)在許是吃不了了,婆婆可有法子將它保存得久些?”
婆婆為難地搖搖頭,接著蘇乞兒的奶糖塊,上面已經(jīng)起了黑色的小點了。
但看蘇乞兒滿臉期待的模樣,有些無奈。
“這糖塊,很重要?”
蘇乞兒呆呆地盯著糖塊看了會,最后點了點頭,目光堅定道:“重要?!?p> “很重要?!?p> 抬起頭氣勢有足了些,重重地點頭道:“非常重要?!?p> 婆婆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努力在腦中翻找著這前半生的制糖寶典。
半晌,婆婆想到了個法子,由于記憶遠了些,只能放慢了語氣,一遍回憶一遍說著:“年輕時...我老伴是個制糖學徒...我同他定了婚...約后,他學一點就會給我做一小塊,但那時我都不舍得吃...就連弟弟妹妹都不給,還被阿爹和阿娘打了幾次,但我還是不給...后來那些糖都長毛了,老鼠啊...螞蟻啊..都引來了,現(xiàn)在想想,真有意思,后來啊...他知道之后,就騙我說,做了一塊不會壞的糖,開始時,我真以為不會壞,于是...就這么放呀放呀,它就真的放了不少日子沒有壞...”
蘇乞兒和霜霜都有些動容,聳了聳鼻子,追問道:“那后來呢?”
婆婆捂著嘴巴,笑盈盈道:“后來呀...但半月后,哈哈哈也起了黑點,長了毛...我還記著我當時...哭著說他騙我,我不要嫁他了。”
蘇乞兒知道婆婆有些哽咽了,雖然笑得很幸福,但是老伴走在前邊,每每回憶起這些時,都難免會有些難受的。
蘇乞兒拍了拍婆婆的肩,試著安慰婆婆。
婆婆抓著她的手,拍了拍,無所謂地笑著:“他在,他教我手藝在,他便一直在,來,丫頭,婆婆教你如何制糖和存糖?”
蘇乞兒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