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說不定是他的魂魄
許靈均最近總是夢見父親在世時的模樣,不知道是因為查出了當年的案子,還是因為他心里因為殺不了韓建州而在憤憤不平。
他總是半夜驚醒,看著窗外黑茫茫的一片,突然就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怎么又站在這?”賀靜嘉拿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陪他站著。
“睡不著?!?p> 賀靜嘉抬頭看著許靈均凌厲的側臉,突然抱住了他:“其實你也不用這么堅強的,有什么問題,可以放一放,適當?shù)姆潘梢幌??!?p> “我沒事?!痹S靈均笑了一下,回抱住賀靜嘉,忽感心里暖了很多。
賀靜嘉知道他一直在為他父親的事,為現(xiàn)在不能殺了他而心里壓抑??伤徽f,她也選擇不問。
賀靜嘉被風吹的打個冷顫,她抬起頭笑著對許靈均撒嬌:“有點冷,我們回去好不好?”
“好?!辟R靜嘉一笑,他就慌了神,心中所有的難過與憤恨都消失不見,這一刻他心里眼里只有她。
賀靜嘉是他心里的光,是他黑暗生活中盛開的唯一的花,是他很久之前灰暗生活中唯一的色彩。所以他在聽到林晉問他難道不在乎賀靜嘉嗎的時候,他松了手。
*
天大亮,許靈均才悠悠出門。到了府衙時,看見堂上站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起初他以為是哪家的老人找不到路了,走近一看才發(fā)覺不是。
“你怎么才來啊,太陽都快落山了。”林晉白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他這幾天心情不好的份上,他再就開罵了。
許靈均難得沒有回懟他,掠過林晉,徑直走向老人身邊,仔細觀察著老人的臉,慢慢地紅了眼,忐忑的問道:“您是那個孫管家嗎?”
“是?!崩先怂坪跻舱J出了許靈均,瞬間熱淚盈眶。
許靈均心里既喜又驚,這是怎么回事。當時不是說被殺了嗎,不是再也找不見了嗎,這么會出現(xiàn)在這?
林晉似乎有些懵了,雖一直挺許靈均說,但他從沒見過老管家。老管家這個人只存在于許靈均零星的話中,沒想到今天能見到真人。
他上前一步,也站在老管家另一側,把老管家團團圍住,仔細打量著:“這就是你找了這么多年的老管家?”
“嗯?!痹S靈均有些激動,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現(xiàn)在的心情。像是他走投無路的時候,突然有人雪中送炭。
許靈均抓著老管家的手急迫的問道:“那您知道當年發(fā)生了什么嗎?”
“當年許大人在奉旨查案,韓相似乎也在其中。原本分配的好好的,不知怎么的,韓相突然有一天來找許大人說事情,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再后來許大人去就韓府了,去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回來的路上就遇害了。韓相當時也表現(xiàn)出驚訝的模樣,但我看見了,是韓相派的人。那之后我就離開韓府了,沒想到啊,韓相居然還在派人殺我?!?p> 原來是這樣,許靈均微微低眸:“那您是怎么逃過的,我之前讓人找過您,但他們當時都說……您已經(jīng)死了?!?p> 老管家微微皺眉,面露迷惑之色:“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醒過來時就到了別的地方。被關了幾天就被放了出來?!?p> 按照許靈均的性格,這些原本值得深究的事,放在以前他一定會死查到底,可現(xiàn)在他沒心思查了,他只知道人證也有了,韓建州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死了。
“那您愿意做了人證嗎?”
老管家堅定地回答:“我過來就是要揭穿這件事的,一定要替許大人,替自己討個公道?!?p> 太好了,終于還是等到這一天了。
想著想著他就拐到了刑部大牢,原本不輕易踏足的他,這幾天時不時就要過來看看,可能是想看韓建州日益崩潰的景象,或許是在提醒自己一定不要成為他這樣的人。
“又來看我了?!表n建州還是那副模樣,許靈均很好奇他這種勝利者的模樣是怎么來的,自己都成階下囚了,還整天覺得自己贏了,別人都扳不倒他。似乎覺得沒有人證,他們就拿他沒辦法,還是得乖乖地看著他。
許靈均依就淡淡的說到:“你的死期到了。”
韓建州笑了一下:“怎么,又想掐死我了?來吧,你以為我會怕嗎?”
他抬手一指:“哦,對。我記得之前林晉說什么你在乎誰,賀老太傅的女兒賀靜嘉。怎么,現(xiàn)在不在乎了?”
多可笑,嘴上剛說不在乎,不會怕,可后來還不是要拿他在乎的人來茍延自己這條賤命。
許靈均站到牢房外,忽然長舒一口氣:“我當然想親手殺了你。不過你說的對,我有在乎的人,所以我不會動你。我記得我說過你別高興的太早,現(xiàn)在你的死期是真的到了?!?p> 韓建州發(fā)覺許靈均不是在說笑,也緊張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找到人證了?,F(xiàn)在人證物證都在,你逃不了了?!?p> 韓建州瞬間跑到他面前,大喊著、“怎么可能,他已經(jīng)死了。不可能不可能?!?p> “說不定是他的魂魄回來找你了。”許靈均笑了,諱莫如深,不知道是再笑什么。
“不可能,怎么會這樣,怎么會?!表n建州沖著許靈均的背影大喊,“你回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回來呢?”
事情終于要了解了,這次是真的要了解了,他心里放松了。這么些年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底,壓的他喘不過氣來,這一刻他是真的輕松了。
一個月后
“罪臣韓建州貪贓受賄,目無法紀,殘害忠臣,實屬十惡不赦。念在其為兩朝元老,今特賜毒酒一杯,以祭奠亡靈?!贝蠊钔晔ブ迹蛟诘厣系捻n建州輕嗤一聲,“韓丞相,接旨吧?!?p> 韓建州面無血色地抬手接過:“罪臣接旨?!?p> 大公公居高臨下地把毒酒遞給他:“韓丞相,這是皇上特賜的酒,愿您在下輩子做個好人?!?p> 韓建州端著那白瓷杯,看著清凈無色的毒酒,突然就笑了,這一輩子了,他做了這么多錯事,他到現(xiàn)在才明白,他原來做了這么多錯事。是啊,他罪有應得,他自找的。
他舉杯喝了那毒酒,恍惚看見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在半空中看著他,在嘲笑他,說他是個惡魔,說他罪有應得,說他終于到這一天了。
毒性發(fā)作了,他的嘴角就留下了鮮紅的血,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嘴角的血順著留到脖子上,又粘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暗紅的血印。
許靈均沒來看這一幕,他覺得會臟了眼睛。他在祠堂里跪了一天,看著父親的牌位,他覺得父親應該也如愿了吧,大仇已報,父親可以安息了。
賀靜嘉點了一炷香也跪在許靈均旁邊:“爹可以安息了?!?p> “是啊,等了這么多年,終于到了這一天?!痹S靈均把她的香接過來,連同他自己的一同插在爐鼎里。
“許靈均,你也可以放下心了?!痹僖膊挥眯睦飰褐?,結束了。
許靈均拉過她的手:“我知道?!?p> *
時間一晃已經(jīng)過去兩個月了,韓建州被賜毒酒自殺的消息傳開了,不過民間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消息,現(xiàn)在這已經(jīng)被其他消息遮蓋了。連小攤上的人閑聊都不聊這個了。取而代之的是立太子的消息,大街小巷都在議論紛紛。
“聽見了嗎,這些人說的。”
“聽見了?!绷謺x喝了口茶,不再看外邊。
許靈均卻還是盯著樓下那一桌上的人,細細聽著他們的對話:“你覺得呢,會立誰?”
“我哪知道,這又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p> 許靈均不同意了:“怎么不是我們操心的事,據(jù)說皇上病重了,我們以后要跪拜的是誰總是要看看的吧?!?p> 林晉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我怎么感覺你不對勁啊,每次遇到這種話題,你都不樂意回答。”
“沒有?!?p> *
“你們覺得呢,現(xiàn)在該如何?”堂內消無聲息,沒有人敢說話。
葉清淵皺眉,養(yǎng)著這些幕僚是來白吃飯的嗎,一到這種關鍵時刻跟啞巴了一樣,誰也不說話。
葉清淵大怒:“說話呀,我養(yǎng)著你們是做什么的?現(xiàn)在父皇病重,太子之位還沒有著落,該怎么辦?太子之位怎么才能到我?!?p> “二皇子息怒。其實只要兵權在手一切都好說。”
葉清淵諷刺一笑:“這難道我不知道嗎?我問的是怎么得到,不是讓你們說這些都知道的廢話。”
“呃這……這兵權現(xiàn)在分為三份,一份在賀將軍手里,剩下的在皇上手里。只要讓皇上信任,就不怕拿不出來。皇上之前給過您一點兵權,若是實在不行的話,只有一個辦法了,”那幕僚做了一個動作“只有殺了大皇子?!?p> 葉清淵一挑眉:“殺了他嗎?”
這種手足相殘的事不是沒有發(fā)生過,只是他不太想這么做,他這個大哥雖對他算不上有多好,但也沒有給他使過絆子,若真是以這種方式才能得到的話,他似乎還有些猶豫。
“殿下在猶豫什么?若是能傳給您,那自然皆大歡喜??扇羰莻鹘o大皇子,這就是唯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