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鹽稅
“那住持可否見過這個人？”許靈均拿出畫像追問。
“原來各位是來查案的?！弊〕诌@一輩子見過的人太多了，這些香客想求什么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住持知道？”林晉看看許靈均，又看看住持，他感到有些意外，出家之人不問世事，竟也知道這么多。
住持的目光由許靈均轉(zhuǎn)向林晉：“護民寺距離城中不遠，每日來上香參拜的人太多了，不少人會在后院廂房歇息的時候說一些城中發(fā)生的事，這一來一往不想知道都必須知道了?！?p> “那這個人有委托貴寺放貸嗎？”
“各位稍等，老衲去拿賬簿。”
住持去拿賬簿的這段時間里，許靈均想了很多。他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賀靜嘉，從上次賀靜嘉說查王揚的家人，查他的日常開銷，到現(xiàn)在提供了寺廟放貸這個線索，都讓他百思不得其解，賀靜嘉似乎每次都能提出準確的見解。
自認為喜歡人家，可到現(xiàn)在為止，賀靜嘉的一切行為舉止都讓他感到熟悉而又異常陌生，是她而又不是原來的她。
賀靜嘉以為許靈均又在想案子，給他斟了一杯茶。
“三位施主久等了”住持將賬簿放在三人面前，掀開幾頁找到了王揚的名字。
“這位施主也是近半年才來過幾次，每次都匆忙地來把錢放下，說明一下放幾分利就走，不做停留。”
可以看出來王揚賺了很多錢，每次來這放的錢都不少于一萬兩。只是他從哪賺這么多錢呢？
線索太少了，現(xiàn)在只知道王揚在春杏樓被殺，那個夏兒有嫌疑且可能有同伙，也知道他突然賺了很多錢。而在此期間鹽稅也出現(xiàn)了問題，會不會有什么聯(lián)系？
“多謝住持?！?p> 三人退出寺廟，在附近的茶棚坐下。
“你們有什么想法？”林晉喝了口茶，才緩緩開口，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
“想法沒有，不過感覺兩件事似乎有某種聯(lián)系?！?p> “只能去問問王大人了?！?p> 雖然已經(jīng)入秋了，但太陽依舊很大，走到王家時，賀靜嘉的額角已經(jīng)微微冒汗，背上也黏糊糊的很難受。但是賀靜嘉也不好意思說什么，是她自己要求一起查案的，總不好又說受不了。
門房小廝帶領著他們進了前廳。
許靈均、林晉雖和王盛平同朝為官，但平時毫無交集，這也是他們第一次來王家。
府宅不大，剛才一路走過來，雖也還算不錯，但相比起其他官員的府邸，就有些不夠看了。
“王大人，今日前來是想問些情況?！?p> “是有什么線索嗎？”王盛平焦急地看著許靈均，見許靈均沒反應，又看向林晉。
“目前還……沒有”林晉被盯地有些頭皮發(fā)麻，他最不愿意看的就是這幅情景。想想人死了兒子急著要破案，可他們還什么都沒查到，他們那期盼的眼神讓林晉感覺自己很沒用。
王盛平的眼睛瞬間就失去了光亮：“有什么要問的就問吧”
“令郎在半年前有沒有經(jīng)常離家，出遠門或者說去各地游玩？”
“有，說是去游玩，不經(jīng)常，但一走就是一個月?！?p> “那有沒有說去哪里？”林晉趁機追問，他有一種感覺，這兩件事一定有聯(lián)系。
“沒有”
從王家出來之后，走了還很長一段路都沒有人說話。
賀靜嘉依據(jù)在現(xiàn)世時書上看到的鹽稅問題，做出了大膽的猜測，但不知道官鹽方面究竟是怎么運作的。
“你們能說說官鹽方面的一些情況嗎？”
許靈均看了林晉一眼，開口大概說了一下情況。
朝廷設有鹽官職位，每個地方各有一個鹽官，京都有總鹽官叫鹽司。官鹽運作過程大概就是沿海地區(qū)制鹽，官府收鹽，然后官府船運或陸運到各地，所得銀兩上交國庫。
賀靜嘉糾結(jié)了一會，決定還是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這么說的話，每年各地運到各地的鹽都是有數(shù)量的，現(xiàn)在距離京都遠的地方鹽稅減少，就是買官鹽的人少了，可每家每戶又都要吃鹽，那只有一種情況了……”
“那些地方販賣私鹽?！?p> “對。”
這樣一來就跟之前想的吻合了，王盛平為人磊落，他說的必然是真的，那王揚很有可能就是在販賣私鹽?？蓺⒘怂闹髦\是誰？
“那事情就太復雜了”怎么瞞著官府制鹽，又怎么運往各地，如何售賣，有多少據(jù)點，這一整套運作過程必然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做出來的，怕是和鹽官勾結(jié)了。
“看來我們得去那些地方看看了?！?p> “先回去吧，明日再談?！?p> 林晉還處在沉思中，反應過來時，許靈均和賀靜嘉已經(jīng)走遠了。
“喂，明日去找你?！绷謺x沖著許靈均的背影大喊了一聲，轉(zhuǎn)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什么時候去那些地方呀？”賀靜嘉迫不及待地想去了，她自從來到這個地方，還沒到處逛逛就嫁到了許府，趁此機會得好好玩一圈兒。
“這么急？”許靈均笑著摸摸她的頭。
“也不是，就是太無聊了，這么長時間了，哪兒都沒去過?！?p> “許靈均，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嗎？”
許靈均搖搖頭，沒有說話，等著她的下文。
賀靜嘉自嘲的笑笑，“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或者說究竟想做什么，我以前有的時候就想人活一輩子，應該做點有意義的事，起碼自己臨死之前回想的時候不會覺得這一生一事無成。可有的時候又會覺得數(shù)十年的光陰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我過得開心就好，何必糾結(jié)于是不是一事無成呢?！?p> 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遇到了你，我覺得我這一生不算白活。就算我沒有完成任務，消失于世界，我也不會有遺憾了。
這些話賀靜嘉當然沒有說給許靈均聽，但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知道就好了。
許靈均從來都不知道賀靜嘉是這樣想的，他對賀靜嘉最深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那年的宴席上。
“那你嫁給我，你后悔嗎？”許靈均不知道自己當初沒有問賀靜嘉的意見就提親娶了她究竟對不對，是不是她真的愿意，會不會擋了她實現(xiàn)愿望的路。
賀靜嘉猛然停住腳步，不顧街上的眾人，踮腳吻在了許靈均的側(cè)臉：“不會?！?p> 賀靜嘉從來沒有覺得嫁給許靈均自己會后悔，或許有過無所謂，有過抱怨，有喜歡，唯獨沒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