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妙計開韓門,先生話神機
“我也知道一句。”崔百醇道:“故大道廢,案有仁義,智慧出,案有大偽,六親不和,案有孝慈,邦家昏亂,案有貞臣?!?p> “實乃該當絕圣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是也!”
“哈哈哈哈……”
“俺也知道該怎么做才不會有這么多的煩惱了?!?p> “吾等皆為閣下側(cè)耳傾聽!”
“咳咳?!贝髩雅R豢诟傻舯芯?,站起身來,學著楊半仙走路的樣子左右踱了兩步,道:“現(xiàn)素抱樸,少私寡欲,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p> “哈哈哈哈……”
大伙暢飲杯中酒,笑得開懷。喝罷后,大壯牛拍了拍崔百醇的肩頭,笑:“來,滿上。”
“好勒,崔某為牛道爺滿上。”
“哈哈哈哈……”
本已不笑,無奈崔百醇的樣子甚是滑稽,旁人這才忍不住又復開顏。
然而陶潛還是緊鎖眉頭,自顧喝酒。其實其他幾人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沒有人問,在這里,好像都沒有人愿意去打聽別人的事情,倘若一個人的秘密他自己不說,就可能會永遠石沉谷底。但是現(xiàn)在這里有大壯牛,一個正好是好奇的年紀而且又是熱心腸的人。
“陶先生,俺敬你一杯。”
二人舉杯對飲,杯還未放下,大壯牛的話已經(jīng)問了出來:“陶先生,以往你都話多得很,今兒個怎么就一聲不吭了呢,你看你這面容,都比法晦和尚還要老幾歲了?!?p> “哈哈哈……”
就連陶潛也被逗得笑了出來,笑罷,又是一口冷氣長嘆。
“先生若是有事需要幫忙,盡管吩咐,俺,俺們大家都會幫助你的,是吧老崔?!闭f著,又連忙朝著楊半仙和法晦努嘴,好像感覺話不夠分量似的,道:“是吧楊道長,是吧法晦大師?!?p> 眼見三人輕輕點頭,笑而不語,他這才拍了拍陶潛的肩頭,道:“你看,大家都會幫你的,即使這里人手不夠,我們還可以去找冉大哥他們,那兩座山頭,還住著兩三千兄弟呢。”
“唉……”
“哎,你這人,有話就直接說不就好里,真,真是急煞人是也。”鬼混了這么久,嘴巴里也不自覺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詞。
“該當不是陶某人不說,而是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人能夠辦得到?!?p> “嗯,你且說來,倘若是在俺大牛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nèi),俺必當?shù)渡交鸷?,在所不辭!”
“唉……”陶潛萬分無奈的搖了搖頭,輕抿一口酒,道:“倘若是在大牛兄弟力所能及之內(nèi)的事情,而你又不愿意去做呢?”
“那……”大壯牛攥著拳頭,卻不知該怎么打包票。
“就給他當干兒子!”崔百醇起哄道。
陶潛大他不過兩三歲的樣子,這個包票確實玩得有些大了。不過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掩耳盜鈴繼揠苗助長之勢不可擋,大壯牛一拍桌子,道:“倘若是在俺力所能及而俺又不答應的話,便做你的干兒子!”
他說得斬釘截鐵,臉上更是一副堅定不移的表情。大伙卻是轟然大笑,一個個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陶潛笑得好不快活,法晦更是笑出了淚水。
“也罷,你且附耳過來!”陶潛湊在大壯牛耳邊一陣嘀咕,說完,干掉杯中酒,甩袖開懷,大步快然離去。
“哈哈哈哈……”
笑聲傳來,大壯牛的臉色不由得就壞了幾分。
三人摸不著頭腦,忙問:“先生叫你何為?”
“他姥姥的,說是要三萬棵桃樹!”大壯牛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像是個泄了氣的豬尿泡,心情不好了,酒的味道也不對勁了。
“咳咳,這確實是力所能及之事?!睏畎胂傻馈?p> “阿彌陀佛……”法晦笑而不語。
“實在不行,認個知風水,曉運程,通陰陽的干爹也不見得是件壞事?!贝薨俅寄碇约旱陌俗趾捳f得格外輕松。
“他姥姥的……”
“桃樹,其實這里確實還缺一位桃樹?!?p> “唉,他姥姥的……”
眼見大壯牛背著手要走,崔百醇連忙問:“大牛,何去?”
“你這馬尿越喝越難下肚,俺去找點事情做?!?p> 瞧他對著西山方向,便已知他是去砍柴,但是他總是說酒像馬尿,不說砍柴。崔百醇聽完了之后也從來不惱,只是嘴里呸還一聲:“這莽貨……”
韓嵬與楊顯尊、伶星兒三人乃是太平道傳人,太平道由大賢良師張角傳下,之后是白衣圣手陸放,而后傳于荊山的劉沁、徐虎,只是徐劉二人一直都未曾收徒,所以陸放臨終之前又將術(shù)數(shù)傳給了杜長。之后杜長一直在太行深山之中傳道修行,一直到現(xiàn)在這三位。
太平道人在盛世不見蹤影,只有當亂世時才會出入凡塵,平時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疏親遠友的樣子。
三人自從來到這里,過得一直都是清心寡欲,不僅鮮與旁人言語,甚至住得也遠離眾人。
東北邊三間小屋,便是三人住所,伶星兒居中間,韓嵬則居偏東。
一大早,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當當當當?shù)呐衤暋?p> 韓嵬正坐在床上打坐修心,聽得這聲響,心里早就是亂麻一團。
“當當當當……”
那聲音不僅不見緩去的陣勢,反而還越敲越急,越敲越有勁的樣子。這都已經(jīng)是半個多時辰了,即使人不累,斧子也該當是累了。
“吱呀……”韓嵬實在是有些忍耐不了了。
打開門來,就只見到一座黑鐵塔正坐門外,左右,各是一座小山一樣的薪柴,他,就愜意的坐在地上,愉悅劈柴。
直至劈得猶如筷子一般大小,才換過另一根。
旁邊,仿似已經(jīng)劈好,現(xiàn)在,只不過是在返工。
“喂,砍柴的,為何一大清早在我門口劈柴?”
“你門口?俺只是看此處風水好,皇帝老兒都逃到江南去了,大片江山破碎得一塌糊涂,他都不敢說這里是他家門口,你這道士,肚兒不大膽子倒是不小?!?p> 聽得此話,韓嵬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
“砍柴的,你休要胡攪蠻纏,你我遠日無仇近日無怨,好端端的跑到這里來擾人清夢,是何道理?”
“哈哈哈哈,俺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嘛,牛爺正是瞧中了這里的風水。”
“蠻子,韓某好言好語,你休要得寸進尺,若是惹惱道爺,教你討一頓好打。”
“喲,你這臭道士,感情是忘了許多事情。還想在此處作威作福,打人來著,你以為牛爺爺會怕你嗎?”
“你……”韓嵬壓著火氣,早上醒來的人本來就脾氣暴躁,到現(xiàn)在都還能夠壓制,值當這韓道長不愧為太平子弟。
“你且說來,我忘了何事?”
“嘿嘿,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也,俺且問你,俺們怎么來的這里?”
“十八路聚義。”
“聚義的時候說了什么?”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p> “哦,問錯了,聚義之前干了些什么?”
“吃肉……喝酒?”
“種樹,種樹!你這道士的腦瓜子里怎么就知道酒肉?!?p> 聽得此話,韓嵬不由得面上一紅。
“你可是只種了個桃字?”
聽得此句,韓嵬臉上不由得一紅,盡顯羞煞。聚義之前他確實取巧寫了個桃字,沒想到時間一長,自己竟然忘卻了。
“樹未種下,便不可厚臉居住,可是這般道理?!?p> “韓某今日便可種桃?!?p> “那非俺說了你才行動,倘若俺不說,你豈不是一輩子都想賴著了?”
“潑皮,休得胡攪蠻纏,韓某念你也是一起聚義之人,一直對你禮讓三分。桃樹之事,是韓某失策,這便前往補上,自會去向各位兄弟賠禮領(lǐng)罪。你若再得寸進尺,今日便先教你一頓皮開肉綻?!闭f完,氣洶洶的對著西邊便是疾走。這方圓百里,也只有太行大山里才有可能尋得到桃樹了。
“嘿嘿?!?p> 大壯牛看著他朝著千機萬變安然寨的方向而去,不由得咧開了嘴,幸好啊,崔百醇不僅酒釀得好,點子也出得不錯,不然啊,這干兒子的名頭恐怕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