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梧桐滿林)
她走時,月色映水,梧桐滿林。
簫聲似乎還落在袖上,一點點彌漫進(jìn)身體,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逐漸被落日余暉吞噬。我思索,我們皆為過路人。
我們對酌,談過去,談往昔。竹林葉搖,草席濡濕,從三更待到天明,東方既白,簫琴未停。舉杯無言,一杯敬天下絕學(xué),一杯敬古今,一杯敬你我。飲罷,我望進(jìn)她眼中的星子,一如先前那般,卻從未如此珍重。
她問,何為前方。
前方有綠滿庭園的竹林,有懸崖峭壁,有荒漠甘泉,有鄉(xiāng)野漁村。留在這竹葉林中,眼中從未見過前方,唯徘徊踱步而已。簫聲與琴聲不復(fù)纏繞,簫聲走向天涯,琴聲藏匿深林,迢迢呼應(yīng),絕江河渡天塹。大抵人世間摯情分離千種萬種,不過是思念匯海,牽掛如縷;人世間所謂前方亦不過莽莽紅塵,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無處所向,心堅為家。
于是乎,我答:“萬般如所愿。
此去經(jīng)年,酒香繚繞,無人對飲。拾起她匆匆離去時掉落的簪花,竹葉清香似乎就此落在我的袖中。夢中綿長簫音于遠(yuǎn)方迭起,沁我心脾,低頭孤影入眼,恍然憶起她已離去。
此去經(jīng)年,前程似錦,萬般如意。她裙袂翩飛,芊芊十指串起支離破碎的夢境。飛鴿傳書千里,階前苔花如米,竹葉林依舊,故人于此,待她錦衣還故里。舊識、舊人、舊事,江湖、駿馬、行客,抬頭錦繡人間,回首萬里繁花。
夏日時節(jié),盛陽當(dāng)空,偏偏分離時月光如水。清波婉轉(zhuǎn),葉影搖曳,悲戚之意纏綿不分,任由苦澀之意沉淪。看她一書、一簫、一人,踏遍山川、江海、山峰,十五年挑燈看劍,一朝行走江湖??此瞥槐OΑ⒈┗ⅠT河,實則孤注一擲、厚積薄發(fā)。
留于林葉間,我又何嘗不羨天外天?只是并無她那般勇氣,斬破霧靄,識破黎明。
她走時,琴聲繞梁,裊裊依依。
“思?xì)w,思家,思念?!?p> “離愁,離散,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