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晉送霍都一行人直至城外十里之外,才折返回去。
望著耶律晉漸漸消失的背影,霍都將沒有封漆的信件收入懷中。
尹克西見了這一幕,笑道:“想必信中少不了對小王爺?shù)馁澝乐~?!?p> 尹克西豪商出身,對這些人心鬼蜮也很清楚。
“應該是阿諛之詞吧?!?p> 霍都擺擺手,“尹兄覺得這個耶律晉如何?”
尹克西略一思索,“具體有哪些本事還看不出來,但卻很有眼色,是個玲瓏人兒。”
“走吧,追上大部隊?!?p> 霍都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翻身上馬,見公孫止頻頻回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他心頭一笑。
沒有想到公孫止一夜風流,竟然被一個歌姬迷住了。
在離開耶律晉府邸時,面對公孫止數(shù)次的欲言又止,他只當沒有看見。
向耶律晉討要一個歌姬婢女,只是一句話的事,可他不想太縱容公孫止,若是驕慣成性,日后稍一違逆,對方便會生出憤恨不平的心態(tài)。
“駕!”
大喝一聲,急馳飛奔。
匯集了大部隊,金輪法王見了公孫止,很是驚訝,得知緣由,深為霍都的手段贊賞。
公孫止對他極為厭惡,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給他,他也不甚在意,倒也沒有生出事端。
一路向北,繁華漸去,黃沙漸漸增多,穿過了荒無人煙的沙漠地帶,又步入了一望無際的原野草原。
歷時數(shù)月,終于接近了草原腹地。
“喔~”
霍都環(huán)顧四望,東南西北四方皆是一望無際,在這大草原的中心位置,不由感受到了一股蒼涼、渾厚、豪邁的氣息,不由放聲大叫。
“嗷~”
伯顏受其影響,也是發(fā)出狼嚎一樣的嚎叫。
兩千悍卒也附和起來,放聲大喊,一時之間,嚎叫的聲音響徹天際。
配上草原的遼闊敞亮,一股橫行天下的兇悍氣勢鋪天蓋地,令久居中原腹地的公孫止瀟湘子樊一翁等人動容色變。
又是行軍數(shù)十日,接近了王漢金帳的蒙古包。
這時霍都等人的隊伍已經(jīng)擴充到了兩萬多人,這些人有蒙古統(tǒng)轄下各個小部落的族長、領主,他們率領數(shù)百或上千不等的隨從。
也有西夏、吐蕃、高麗及西域各個小國的使節(jié)團,這些人碰上了金輪法王一行人,自以蒙古國師為首,尾隨其后,結伴同行。
趕路期間,霍都接見了這些小部落的首領,一改在中原時的斯文平和,反而露出一股飛揚跋扈的樣子,但卻沒有蠻橫無理,其中的度,拿捏的恰到好處。
他知道,在草原上玩謙遜那一套,只會讓人當成懦夫。
大草原,只有強者,才會受人敬重,在飲酒聊天的各種生活小細節(jié)上,你強壓對方一頭,對方不僅沒有不快,反而會獻上他們的敬畏。
霍都也與各國使團交流一番,略微了解一下各國對蒙古的看法,及對未來大汗繼承人的看法。
他沒有表現(xiàn)太多,大都是悄悄套話,仔細傾聽。
幾天后,來到了蒙古包。
望著連綿數(shù)百里的蒙古營帳,及不時奔出的一股股馬隊,無不彰顯威武雄壯,霍都不由感慨,怪不得成吉思汗能橫掃歐亞大陸。
到了營地,霍都一行人便與各國使節(jié)分開,他們趕往金帳,等待成吉思汗的召見。
而霍都與金輪法王卻先要拜見窩闊臺,對其匯報戰(zhàn)況,及大宋的情況。
窩闊臺約有五旬,身材雖不壯碩,卻高而不瘦,配上桀驁的眼神,顯出一副精干彪悍的氣質。
在王帳中,霍都偷偷打量自己的這個便宜老子。
蒙古人不尊禮法,僅是隨便招呼兩聲,三人便各自落座。
“一路風塵,有勞國師了。”
窩闊臺揮退仆從,親自給金輪法王倒了杯酒。
法王露出愧色,“老衲此去大宋,本以為能為王爺建功,卻不想一事無成,辜負了王爺厚愛!”
窩闊臺擺擺手,微笑道:“行軍打仗,誰也不敢說就能所到披靡,戰(zhàn)事一起,打個三五年都是很正常的,國師不必自責?!?p> 說著話,打量霍都一眼,喝道:“闊出!聽說你用計將郭靖逼離襄陽,你不錯啊,想要什么獎賞,你說?!?p> 說話時,一雙極具侵略的眸子上下掃視著霍都,似那老狼在嗅聞羔羊。
霍都的蒙古名字是闊出,這時他聽了窩闊臺的斷喝,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懵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的蒙古名,當下連忙道:“父王,我想討要些便利,想要幾個知府府尹的名額,最好在來兩個中尉或者是各司運使的名額?!?p> “哦?”
窩闊臺銳目一掃,“你知不知道,這官員任命可非同兒戲?乃是國之大事,尤其是中尉這種封疆大吏?!?p> “兒臣自然曉得?!?p> 窩闊臺緩緩點頭,“你有人選么?”
“還沒有?!?p> 窩闊臺收回刀子一樣的目光,暗自驚奇,以往的闊出,面對自己時向來是小心翼翼,出言謹慎,可現(xiàn)在,竟敢討要官員任命的這種非分要求。
“行,我就答應你,不過中尉是不可能的,知府可以給你三個名額,府尹以下,各漕運使,你可酌情處理?!?p> 窩闊臺喝了口酒,深深的看了霍都一眼,“不過,我丑話說前頭,你的任命要是不靠譜,胡亂點將,可別怪老子不客氣?!?p> 霍都大喜,“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法王看著也暗暗稱奇,本以為霍都會在窩闊臺的目光下手足無措呢,卻不想前者不僅渾不在意,還敢討要官員任命這種大膽要求,自己這個徒兒,真是脫胎換骨了。
窩闊臺也不在理會霍都,對著法王道:“郭靖此人,當年西征時屢出奇計,帶兵如神,不想他離開了襄陽還是攻克不下?!?p> “哎?!?p> 法王嘆息一聲,“丘處機雖沒有什么帶兵本事,但滿嘴的民族大義,在鼓舞士氣方面倒是很有一套,我軍久攻不下,宋軍還有那些中原武士,在他的鼓舞下士氣高昂,很難攻克?!?p> 窩闊臺點點頭:“長春真人慷慨豪邁,就連父皇對他都是贊不絕口,我和他也豪飲過,頗有能耐,唯有慢慢圖之?!?p> 法王問道:“大汗對此事有什么看法?還有族中各個部落,朝中大臣都是什么態(tài)度?”
窩闊臺喝了口酒,微微一笑,“父皇打了一輩子的老仗,當然明白戰(zhàn)事之機,至于其他部落……人心齊泰?!?p> 法王松了口氣,就怕因為戰(zhàn)事不怠,窩闊臺一系的支持者人心浮動。
兩人商議軍機政要,對一旁的霍都也不避諱,說了近兩個時辰,才分開各自離去。
散場時,窩闊臺對著霍都道:“闊出,你也好久沒和你的兄弟見面了,晚上開家宴,咱們聚聚?!?p> 又對著法王道:“國師,我叫上耶律丞相還有速不臺,你們三個也來?!?p> 法王雙掌合十,肅然點頭。
能被窩闊臺邀請參加家宴的人,必然被視為了心腹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