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賀書禮神情淡漠地靜靜地看著他們的笑顏,就在長平侯夫人低頭看向最后一幅畫,驚訝得虛掩口鼻的時候,賀書禮眼底忽漾出了淺淺笑意。
他們肯定都會嚇壞的。
季清歡也期待萬分,她在賀書禮身旁嘀咕道:“嘖嘖,難為了長平侯夫人還要當(dāng)眾評價。”
賀書禮的余光掃了季清歡一眼,卻見她微探身子,長項白皙,尖尖的下巴似一個玉把件,精致的眉眼里透著認(rèn)真的神色,比他還迫切幾分。
賀書禮內(nèi)心有些觸動,有多久沒有人這么關(guān)心他的事了,不過瞬間賀三就收回神色,賀書禮又專注地看向長平侯夫人。
長平侯夫人訝異的表情落入大家的眼里,便被王氏問了:“夫人怎么了?可是有不妥之處?!?p> 長平侯夫人雙手舉起畫作,面色為難道:“這里有一副荷花圖。”
一陣哄笑,賀四朝賀書禮的方向斜了一眼,譏諷道:“是哪個沒眼力見的,牡丹和荷花的區(qū)別那么大,牡丹和荷花都分不清?!?p> 二房孫氏亦面帶笑容道:“牡丹才是花王,荷花到底是不可以比擬的。”
唯有賀大表情都僵了,面色鐵青地看向季清歡。打死他也不會想到季清歡會這么大膽。
季清歡低著頭,拉了一下賀書禮的衣袖,細(xì)聲求救道:“三爺,大爺眼神好嚇人,您要保護(hù)奴婢?。 ?p> 賀書禮眉梢難得彎了彎,聲音依舊清冷,道:“少說廢話?!?p> 大廳中央,高坐在上的老夫人也沒料到還有這一出,但也猜想到應(yīng)該是賀書禮的畫作了,目前只有他的畫作還沒有點評到,只能笑道:“左右畫都畫了,長平侯夫人也點評兩句,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既已偏題,便不能算做答了題?!?p> 長平侯夫人面色稍霽,眾目睽睽之下又不敢說假話,便如實道:“這副荷花圖與方才牡丹的畫法倒是不同,荷花圖似不經(jīng)意,布局卻很別致,僅畫三張荷葉,占有畫面絕大部分,因他用羊毫軟筆,畫荷葉、荷梗任情揮灑,奔放雄秀,濕筆有韻,枯筆有氣,淡而不薄,深而不板,剛?cè)嵯酀?jì),潤而不洇,筆筆有力,墨法筆滋,意境清新、靜穆。二朵紅荷敷薄色,質(zhì)樸而惹人注目,蘆葦純以淡色出之,與荷葉深墨成對比,主次有別,層次分明,氣勢磅礴,是真正的大寫意,具有獨特的格調(diào)??梢娛址ɡ暇殹t灑放逸又不失秀麗典雅,風(fēng)格獨異,實在在罕見?!?p> ““一品清廉”,荷花寓意公正廉潔,是對清官的贊揚;“本固枝榮”,荷花枝繁葉茂,用荷花叢生比喻根基牢固,興旺發(fā)達(dá),家道昌盛。蓮花多子,故可寄托多子多福的愿望。若我祖父在世,恐會愛不釋手……”
思及家中長輩,長平侯夫人眼眶略微濕潤,難為情道:“不知是出自哪位之手,我倒是想托個大,討要回去。”
長平侯夫人雖未明著把荷花同牡丹一較高低,但孰優(yōu)孰劣,人人心中已有定論。
荷花本就具有“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尚品格。
至此寧陽侯府還有誰不知道是賀書禮畫的,方才異常囂張的賀四臉色已經(jīng)黑了,他攥著拳頭,恨恨地望過去,對方氣定神閑的樣子,更加刺痛了他的眼睛,一個瘸子,也敢搶他的風(fēng)頭,打他的臉!簡直可恨!
賀書禮姿態(tài)閑散,他交握著手,朝長平侯夫人道:“不過隨手一副拙作,夫人若喜歡,拿去便是?!?p> 剛剛被賀四的狂妄和賀三的自作主張氣到的老夫人,這時笑容燦爛的說道:“老三怎么這么調(diào)皮,和小時候一樣,一看你就是不想搶了大家的彩頭,既然這樣你的這幅畫便不能算作答題了?!?p> 大房的賀五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既然自己的哥哥已經(jīng)挑起頭了,他便湊起了熱鬧,道:“長平侯夫人,且等我們仔細(xì)觀摩了,您再拿回去啊?!?p> 長平侯夫人自然應(yīng)允,賀五與其他的小娘子們都圍了上去,將荷花與牡丹對比一番,另五幅牡丹相形見絀,仿佛失了往日的富貴,也變得沒有那么討喜。
賀五笑著調(diào)侃:“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優(yōu)秀的荷花圖呢?!?p> 賀四掃了賀書禮的畫作一眼,緊咬的牙關(guān)出賣了他的不甘心。
打臉來的是如此之快。
賞完了荷花,小娘子們的詩也評了個結(jié)果出來,老夫人把和田玉賞給了賀四,手鐲子給了長平侯夫人的大女兒。
很快便到了午膳時間,老夫人留了長平侯夫人吃飯。
女眷們便一道去了西廂房,長平侯夫人還想再謝一謝賀書禮,旋身搜尋的時候,人已經(jīng)沒影兒了。
此時賀書禮已經(jīng)出了園子,季清歡推著他往凌霄院去。
到了凌霄院,季清歡跟著一起進(jìn)了上房。
賀書禮自在地靠在輪椅上,望著季清歡,聲音慵懶道:“說罷,想要什么賞賜?!?p> 季清歡眼睛一亮,眉眼彎彎的,溢著壓不住的笑意,道:“三爺本可解困,不過是顧念兄弟情分,才讓奴婢鉆了空子,這賞賜奴婢不能要,三爺該嘉獎自己才對。”
賀書禮眉尾微微上挑,眼色也柔和了幾分,過了一會兒卻冷聲問道:“為何冒險幫我?說實話。”
季清歡雙肩一顫,頭皮發(fā)麻……怎么賀三的心情剛剛還是晴天,猛然就轉(zhuǎn)雨了?
上次送餃子給賀書禮,態(tài)度敷衍的后果所留下的陰影是季清歡記憶尤深,所以牡丹宴上幫助賀三,乃是真心所為。
微微垂頭,季清歡道:“三爺要聽實話,奴婢就說實話,不過奴婢說了若是三爺不信,奴婢就真的沒有辦法了?!?p> 賀書禮抬眼看著季清歡,道:“你還沒說,怎知我不信?”
季清歡醞釀了一下,期盼了一下未來出府的機會,便答道:“奴婢是三爺?shù)呐?,所以奴婢很愛重三爺,其他的奴婢不管?